闻焕冷汗已经顺着脊背流了下来，但仍然尽量保持镇定。
她一脸莫名其妙，又有些好笑地看着郁文旭：“这人认错了吧。”
这次郁文旭停下了脚步，定定看着她，眸色沉沉。
“怎么了？”闻焕慢慢收起了笑，仿佛被他的反应吓到。
郁文旭没有说话，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在闻焕清楚地听到系统里骤减50好感值的提示音后，终于抬脚向前走去。
闻焕心中暗骂任务艰辛，虽然现在刷好感值已经不重要了，但现在还没到和郁文旭撕破脸的时候，还是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走了几步以后，不知道郁文旭奇怪的脑回路又想了些什么，好感值又回升了四十点。
闻焕坠在后面，暗暗翻了个白眼，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靠刷好感值做任务了。
郁文旭又走了一段路，在一个墓碑前停了下来。
黑灰色的墓碑上，贴的是丰阙安的一寸黑白照片，照片上，女孩笑得纯真美丽，任谁看了都会发出一声叹息––多么可惜啊，多年轻的女孩啊。
无论她生前做过怎么样的恶事，怎么样怀着恶意霸凌同校女孩，将孤立无援的表弟逼上绝路，人们不会记得这些事情。
郁文旭坏抱着从花店买来的花束，深深凝望着这座墓碑。
许久后，他缓步上前，俯身按上这块深灰色的石头，轻声念出碑文：
“幼娴内则，淑质天生，知事明理秀外慧中……”
念着念着，他抿起唇，扬起笑的弧度，将手中的花放在花束堆里。
见他这样，闻焕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但只是远远的看着，没有上前打断他。
“闻焕。”他忽然叫她。
“怎么了？”
“他们说，枉死的冤魂无法转世投胎，会留在人间伺机报复仇人。你说，为什么她一次也没找过我？”
“你想她找你吗？”闻焕不确定地问道。
“想，我好想念她呀。”他这么说着，一寸寸抚摸过碑文，“丰涵死了，丰阙安也死了，世间少了好多乐趣呀。”
“丰阙安，居然还会有这么多人爱着她。”郁文旭低头，看着脚底下的花，沉思片刻，又道：“不过，我还有哥哥。”
闻焕刚要说什么，他又补充道：“还有你。”
少年转过头来面向她：“所以，不要背叛我。”
闻焕眉头青筋开始细微跳动，她不动声色回答：“怎么会呢。”
“原本我只有哥哥，是你主动接近我。是你主动的。”他闭了闭眼睛，声音在山林中显得格外悠长，“不要骗我，也不要背叛我。”
闻焕背后发凉。她知道郁文旭已经怀疑她的目的了。
但是已经走到这一步，就没有后退的可能。
“文旭，你担心太多了。”她这么说着，脸上带着关切又担心的神情。
––
几天后，市公安局。
“刘队，今天终于您想吃点啥，我去买。”刑侦队里最年轻的警察陈杰浦从办公室门口探出头来问道。
刘崇眼睛都没从资料上挪开，随口道：“随便吃点就行。”
闻言，陈杰浦耸了耸肩。刘队是出了名的工作狂，案件进展顺利还好，要是像这次的案子一样，一连几天还没进展，那必然是吃饭睡觉都没心情。
他来了这支刑侦队也有好几年了，还是第一次被跨省派到别的市办案子。
这种谋杀案，他们刑侦队不知道办了有多少，可是这次却是鲜有的棘手。先是收集证据方面，案发现场已经被清理干净，只在房间的一些犄角旮旯发展了血迹，凶手没有留下任何指纹和毛发，□□。
最后只收集到了几个脚印，和零零散散的证据，等到所有的证据鉴定结果出来。竟然没有可以用的。
估计接下来只能从受害者身边的人开始排查了。
陈杰浦一边想着案情，一边准备下楼买午饭，忽然听到办公室电话铃声响起。
买饭也不急于一时，他又折返回到了办公室。号码显示是内部电话。
“你好，这里是j市第三刑侦队。”
“你好，陈警官，这里是市公安局宣传部门的，刚才我们收到一份重要的录音证据，请您过来复制一份。”电话那头的声音是个年轻的女声，此刻透着难掩的激动。
“好的，我现在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陈杰浦的心剧烈跳动着，他有预感，这份证据将是侦破案件的突破口。
“怎么回事？”听到动静的刘崇从办公室走了出来，听陈杰浦说明情况后，神色稍缓，当机立断道：“你跟小叶两个人去，务必了解清楚全部信息！”
“是！”陈杰浦郑重敬礼。
当初通过本地市公安局官网向社会大众收集证据的时候，他们都没有抱什么希望，毕竟以前也试过这种方法，这种密室杀人的案子一般不会被普通民众拿到证据，没想到这次竟然会有惊喜。
闻讯赶来的叶皓月跟陈杰浦甫一照面便道：“我们得查查前段时间三中门口发传单的那件事。”
陈皓月资历比他老，对各种动向比较敏锐，陈杰浦愣了一下后露出了然神色，显然对这事也有印象。
清明节结束后，三中就正常开始上课，但开学第一天就发生了一件扰乱全体师生心绪的事。
几个社会闲散人员打着青年志愿者的旗号，在学校门口连着发了好几次传单，而传单的内容，无一例外都是呼吁大家面对犯罪不要袖手旁观团结一致，团结起来，尽自己的力量将发现的证据交往刑侦部门。
上面清楚地写着本校学生丰阙安如何遇害，而案件到目前几乎没有进展，下方写着收集证据的网址和邮箱。
这些人来历不明，学校保安当然不能任他们在学校门口惹来非议，但一连驱赶好几次都无济于事，撵得狠了就跑到学校外的一个路口发，简直像赶不走的苍蝇一样。
而他们特别刑侦队也挺诧异，虽然他们的邮箱也是暂时交给市公安局宣发部门管理。但是实际上邮箱并没有向外界公布，这些人又是怎么拿到的？
这事哪里都透着奇怪，虽然当地派出所及时对这些人发出警告，制止了他们发传单的行为，但还没能腾出手去查，眼下显然新出的证据跟发传单的指使人有关。
“估计证人是想暂时隐藏身份。”
陈杰浦开车，叶皓月坐在副驾上。在公安体系工作十几年，她对这个案件的了解比陈杰浦更深一点。
本来这案子只是地方普通凶杀案，还不够让他们管，但当时领导开会时，某高官突然提出“中央警力提携地方，上下互为一体”的提议，刚好这案子被捅到中央，他们的调度指令跟着就来了。
再联想到受害者的背景，叶皓月隐约能窥见一二隐情。
本来他们刑侦队的邮箱只有他们公安体系内部的人和那背后的政要知道，这下竟然被发传单公之于众，恐怕证人就跟他们体系内部的人或政要有关系，那人想要通过邮箱将证据直接送到他们手上，只是由于什么原因不能暴露身份。
到了宣发部门，叶皓月和陈杰浦先听了一下录音，当下就被镇住。
办公室内一片寂静，他们缓了两秒，又点开录音听了一遍，清晰的声音就从电脑里放了出来。
……“你的确是个两面派，不然又怎么会一边对我好，一边又去警察那里揭发我呢？”这明显是一个少年的声音，语气不见任何激动。
“我杀了丰阕安之后，你看见我了，对吧？”
“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人是你杀的，我也没有去揭发你。”这个声音分不清男女，被处理成了变声。
“可有人告诉我，就是班里的同学‘见义勇为’。不是你，还有谁？”
……
这段话结束后，是一阵刺啦啦的电磁声，接着是下一段录音。
“那你为我杀点人吧。”
“……我不敢。”
“我会帮你。”
“我觉得可以多做点好事，把罪孽抵消。”
“不要想这些，看看这个。”
“这是？”
“丰阙安的手指。那天我带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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