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可憐之人,必有其可恨之處。
那麼,反過來,可恨之人是否也有可憐之處?
波本在組織臥底將近5年,或多或少認識了一些組織成員,有的只是見過,有的合作過不止一次;有的連多看一眼、多說一句都嫌厭煩——對,說得就是你,黑麥威士忌!赤井秀一!而有的人卻讓他覺得或許換個地方認識,他也能拿出真心與對方相交。
愛爾蘭,其實是個性情豪爽,相當重視家人的傢伙。
曾經在某個任務中和愛爾蘭扮演兄弟的波本,在那段不算長的日常相處中,能夠感受得到,在他對著對方展露微笑,親暱地喊著對方哥哥,半真半假說著關心的話語時,對方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真實情感。
——是個極度缺乏親情的人。
——對親情的渴望遠勝過人類其他的情感訴求。
波本非常冷靜地分析對方的心理。
也不是沒有考慮過從這方面來動搖對方,但隨後得知對方和組織元老的皮斯可情同父子後,就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準確的說,是暫時延後了這個計畫。
皮斯可是組織的老成員了,知道組織很多的秘密,如果能夠利用愛爾蘭接近皮斯可,那當然是求之不得的事。但正因如此,他反而不能操之過急,太過倉促地接近愛爾蘭恐怕會引來不必要的猜疑。
當時他才剛剛獲得波本這個代號,還沒能在組織站穩腳步,愛爾蘭這條線他已經搭上了一半,剩下的另一半他可以徐徐圖之。
只是他設想的再周全、再美好,也抵不上一句「世事難料」。
皮斯可居然死了!被琴酒殺死了!
天知道他接到這個消息時,不知道在心裡痛罵了琴酒多少遍,來來回回、反反覆覆,把他這些年在裡世界學到的各種髒話全應用在了琴酒身上。
皮斯可是多麼豐富的一個情報來源啊,也是他很有希望能搭上的一個對象,結果琴酒輕描淡寫,「砰」的一聲,沒、了!
他該慶幸自己沒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裏,他該慶幸自己同時也經營了貝爾摩德和朗姆這兩條線,他該慶幸琴酒絕對不敢「砰」的一聲把貝爾摩德和朗姆也一塊兒沒了——不對,如果琴酒真這麼做了,那他反倒要給琴酒拍拍手,稱讚一句好樣的了。
總之,皮斯可死了,面對悲傷憤怒的愛爾蘭,波本能做的也只有陪對方喝杯酒,一起痛罵琴酒不是人了。
再然後,波本也死了。
嘛!希望知道了波本其實是公安臥底的愛爾蘭能夠看在他過去那幾聲「哥哥」的份上,少罵他幾句吧!
擺明了就是在欺騙對方感情的波本沒什麼愧疚感地想著。
伊達航戴著手套,蹲下身,輕輕摸了摸地板上乾扁的顏料。
「伊達前輩,怎麼了嗎?」高木不解地湊了過來,歪頭看著地上那團被踩扁的顏料。
伊達沉默了一下,才慢慢地問道:「高木,你說你和佐藤的車子在半路上爆胎了?」
「啊,是啊,左右兩邊的前輪都是——沒出車禍可真是萬幸。」高木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露出了一個有些後怕的表情。
「原來如此,確實是很幸運啊!」伊達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眼神有那麼一瞬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
「佐藤呢?」
「佐藤小姐去調閱附近的監視器了。」高木回想起剛剛走出去的短髮刑警臉上那凝重的表情,有些訕訕然地問道:「伊達前輩,這團顏料有什麼不對嗎?剛剛佐藤小姐也是看著顏料,然後臉色就變得很嚴肅……」
「被踩了兩次。」伊達站起身,高大的身體給高木帶來了一絲壓迫感,他伸手拍了拍高木的肩,大概是手勁有些過大,讓高木吃痛地縮了縮肩膀。
「你看,顏料管本身被踩了一次,裡面的顏料被擠出了一團在地板上。一段時間後,地板上的顏料乾涸了,這時又有人走了過去,直接把已經乾硬的顏料給踩扁了。」
高木涉想了想,說道:「也就是說,嫌犯在這裡待了很久,久到顏料都乾涸了的意思嗎?」
「……不,我覺得是,在嫌犯離開後,警方抵達前,還有一個不明人士因為某種不明的原因進了這個房間。」
伊達航回想起了降谷對這個案件異常關注的種種行徑、深瀨稔事件後,消失地無影無蹤的人質小姐,以及佐藤和高木趕往此地時突然爆胎的車子。
這一連串的案件中,除了那名兇手外,還有一個不明的勢力介入了案情,甚至,搜查會議的成員中,有人在為那個不明勢力提供消息。
看來,得和降谷好好聊聊才行了。
高大的黑影坐在在黑暗的房間裡,對著房裡唯一的光源,電腦的螢幕,露出了一個充滿嘲諷意味的笑容。
他伸手拿起放在桌上的酒瓶,為自己倒了一杯琥珀色的液體。
要不是指紋的配對顯示這是同一個人,他也不敢相信,在aptx-4869服用名單上早被認定死亡的工藤新一,居然會是那個剛上小學一年級的江戶川柯南!
沒想到啊,琴酒居然也會犯下這麼重大的疏失!黑影對此感到幸災樂禍,並且樂見其成。
暢想著琴酒被那位先生斥責並嚴懲的未來,黑影愉悅地啜了一口液體,入口是辛辣又帶著焦糖甜香的口感,讓他想起了某個風格類似的故人。
maker''smark的波本威士忌。
黑影看著酒瓶瓶身上的標籤,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他不過是隨手從酒櫃中抽了一瓶酒,居然就拿到了這瓶酒。
那個男人居然是公安臥底……等等!
黑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摸出手機撥出了某個號碼。
「喂,是我。有件事情想向妳確認一下。」
「那個公安臥底,波本,是妳親手處決的是嗎?用了aptx-4869?」
「新堂堇的屍體被發現了,在神奈川的某個運動公園。」伊達一臉疲憊地將自己的身體拋進柔軟的沙發中,連日高強度的搜查行動讓這個硬漢也是有些吃不消了。「今天的搜查會議時間定在下午三點。」
安室透親自倒了杯咖啡遞給了他,換來了對方充滿感激的虛弱笑容。
「我調查過了,這幾位被害人都曾在兩年前去過京都旅遊,住在同一間旅館。」伊達在外奔波,安室透也不是閒在家裡什麼事都沒做,他聯繫了大阪警視監服部平藏,也是他目前名義上的親戚進行了調查,終於確認了這幾位被害者之間的關聯性。
「在他們入住的期間,那間旅館發生了火災,造成了兩名旅客死亡,其中一個是和他們住在同一層樓的本上奈奈子。」
伊達被突如其來的龐大消息給搞得手忙腳亂,他一把掏出口袋裏的記事本,匆匆寫下本上奈奈子的名字、京都旅館大火等關鍵字。
「所以當時本上奈奈子還有其他同行的親友嗎?」伊達直覺就是倖存者在為本上奈奈子報仇——難道這場大火不是意外?是那幾位被害者造成的?
「同行的是她的男友水谷浩介,火災當晚他外出訪友,所以逃過了一劫。另外,火災的發生和那幾位被害者無關。」安室透將幾位被害者的照片攤在桌上,按照被害者被標記在麻將牌上紅點的位置進行排列。「高木警官之前關於麻將牌的推理還是有些道理的,不過不是排隊順序,而是——電梯的站位。」
安室透頓了一下,意有所指地補上最後一句話:「那個電梯只能搭載七個成人。」
伊達航瞬間就懂了。
「陣野修平的麻將牌是一筒,他是最後進電梯的那個人,但沒能搭上電梯逃生的卻是本上奈奈子——這就是殺人動機!」
他掏出手機就想將這個消息告知目暮警部,卻在按下撥通鍵的前一秒突然頓住。
他有些僵硬的抬起脖子看向安室透。
「看來你也察覺了。」安室透露出了了然的笑容,極為肯定地告訴他:「搜查會議中藏有內鬼。」
伊達航沉悶地吐了一口長氣,將手機屏幕按熄,隨手往旁邊一丟。
「我說,降谷,你就不能把話跟我說清楚一點嗎?如果我沒能發現這次的案件還有第三方勢力插手,你是不是就什麼都不告訴我了?」
安室透眨了眨眼,擺出了一臉無辜的表情。
「這是公安的保密原則啊!不管你知道了什麼,那都是你自己猜到的,反正總不會是我這個公安警察違反保密原則洩露給你的。」
「真是的,公安警察形象這麼糟糕果然不是沒有原因的,要不是看在你現在只有我大腿這麼高,我肯定要狠狠揍你一頓!」伊達航一邊嘀咕著,一邊伸出手在半空中比劃了一下,某前警校第一現在的身高。
安室透臉上完美的笑容頓時炸裂開了。
你要抱怨公安警察就儘管大聲地罵,反正公安警察的風評差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但拿他的身高說嘴是不是太過份了點哈?
「——所以,那個內鬼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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