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阶段性完结,同事请大家喝奶茶,也给我带了一杯。我正满脑子的疑惑,无暇搭理这些小事。有对接部门的同事小杨走过来,告诉我她查到了符合条件的地块。
「十几年前的老资产了,退二进三地块。」小杨说,「面积有140多亩,三面环山,还靠着个天然湖泊。只是位置太偏,没开发商要,就被自然人底价买走了。」
我精神萎靡,听得不是很认真,随口问道:「谁买走的,叫啥?」
她想了想,道:「叫周什么君的人,记不清了。咋了,你问这么冷门的地块干什么?」
「无意间见到了,很好奇。这不知道你专业嘛,就问问你!」我勉强笑道。
「你这个好奇,可耽误了好长时间呐!」她笑道,「这谁给你买的奶茶,赏给我喝吧,就当是查询地块的报答了!」
说着,她拿起来那奶茶,用力插近吸管,然后吸着喝起来。
我趴在桌上揉着太阳穴,听到她「吃吃」地吸着奶茶里的椰果和珍珠,突然之间脑袋「嗡」地一声响,坐直了身体。
她被我突然的动作吓到了,道:「干嘛呀袅总,吓我一激灵!」
「对不起,对不起……」我忙站起来,「我得去趟厕所……」
我跌跌撞撞跑进卫生间,将自己关在隔间里。刹那间,我被巨大的恐惧感包围了,如同晴空挨了一道爆雷,炸得我几乎要魂飞魄散!
紧接着,过往那些疑点像冰雹一样砸下来:害怕阳光、皮肤苍白、感官灵敏、力气惊人……还有「不晴院」地下室那些苍白、诡异的「家人」,一桩桩、一件件,通通化作冰冷坚硬的雹,砸得我浑身发抖!
卟啉症?天哪,我真的好天真!!
我也终于回忆起昨晚——不,是今天凌晨发生的事——他将我灌醉,与我亲昵,他像失去自控力一样,将头深深埋入我的脖颈,用力舔舐我的皮肤!紧接着,紧接着,他张开了嘴!我感觉到他的牙齿抵在我发烫的脖子上,忽然间,一阵尖锐的刺痛,他的牙齿扎进了我的皮肤里!
我感到了疼痛,想要挣扎,但被他死死按住手脚,无法动弹。他试着用床第欢愉掩盖那疼痛,最终他成功了,我在欢快与疼痛交织的刺激中昏睡过去……
他的声音回荡在脑海里,如同可怕的咒语:「血契是一种仪式」、「肉题可以结合、血液可以交融」、「我的家人都追求它」……
我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告诫自己这是在公司,要冷静。但当我松开手,每一次喘息都带着剧烈的抽搐。
有人敲了敲隔间,好心问我怎么了,是否需要帮助。我赶紧说不用、没事。
我抽出纸,擦了擦脸上的涕泪,用全身的力气控制情绪。这招很有用,我慢慢平静了一些。闭上眼睛让自己休息一下,尝试暂时忘记一切。可是不行。
他的形象、他说过的话以及过往一切的画面,源源不断地侵扰我,很难有片刻清静。等到对他身份的震撼与恐惧过后,随之而来的是被欺骗了的伤心欲绝。我要怎么把今天之前还温柔体贴的男友,与那三个字联系在一起呢?
吸血鬼!!
没错,是这三个字!
天哪,我还曾经问过他,「是吸血鬼症吗」,他明显心虚了,说「卟啉症」。可是,他也没有否认,对吗?
他还说:「是的。」
他欺骗过我很多次,我都知道,只是选择了忽略。但这一句是实话,所以,他已经暗暗地承认过了,对吧?
真是可笑啊!还企图用「卟啉症」博取我的同情,拿正常人类的病痛掩饰自己的恶!想到这里,我便开始愤怒!
他x的,凭什么是我!我从小本本分分,没干过坏事,没害过人,却反过来遭遇这种事,公平何在??
我忽然想起那天晚上,我下班回家,在楼道里遇到了那个老太太——朱安。是她,这个叫朱安的、很快死去却莫名缠住我的老妇人,就是她故意引诱我上钩的!天哪,她是什么人,也是吸血鬼吗?
不,她不是吸血鬼,她是人类。我在白天遇过过她,她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面容慈祥的老太太。可是,她为什么跟凤谨那么亲近?她是吸血鬼家族的使者吗?是专门帮他们勾引人类,为他们提供人血罐头的皮条客?
这不是我自己能够承受的。我便赶紧找到文莺,叫她帮我出个主意!这种时候,我也只有这个闺蜜可以信任了!
我语无伦次地跟文莺讲了全程,从与凤谨相处的点滴疑点开始。文莺越来越吃惊,到最后几乎吓到尖叫了!
「我的妈呀,这是什么魔幻剧情!」她吓得流下眼泪,「吸血鬼?真的不敢相信,我以为这玩意儿只在小说和电影里!」
「怎么办啊文莺!我被它们缠上了!」我泣道。
文莺赶紧抱住我,安慰我先不要怕。可她自己也吓得发抖。
「报警,报警!对,我们赶紧报警!」说着,她拿起手机就要打电话。
我赶紧阻止了她:「不行,不能报警!」
她急得大喊:「都这种时候了,你不会还可怜他吧?」
「不是啊!他不止一个人!他还有同类,光我见到的就有十来个,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多……」
「还有更多?」
「对,的确有更多!他跟我说过,说他们有个很大的家族,这些人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如果我们报警,也只能抓走凤谨一个,那其他的会不会报复我?」
说到「报复」,文莺也有了顾虑,放下了电话。
「可是,我们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啊!」文莺道,「这他妈一天吸一次血,哪怕每次就几口,不到一个月,你小命就没了啊!」
「怎么办,怎么办……」我非常焦虑。
「诶对了!」文莺道,「这吸血鬼也不是万能的吧?我记得说,它们害怕太阳,害怕大蒜,还害怕什么直角的东西?」
「害怕太阳倒是真的,可是大蒜……」我想了想,然后摇头,「不,不怕大蒜。我们一起吃饭,他不忌讳大蒜。直角,也没发现。」
文莺想了想,道:「袅袅,你敢不敢冒险?」
我已经冒险够多了,不知道她所说的冒险是啥。
「既然报警可能会引起报复,那,你就得想办法悄悄解决。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继续交往。然后找机会引诱他白天出来,让太阳直接把他晒死!」
我摇头道:「这不可能,他肯定不会白天出来的!」
「那就制造意外,杀死他!」文莺露出凶狠的表情,「放煤气、放火,或者趁他不注意,拿刀砍死他!」
这些都不靠谱。他反应太灵敏了,力气又大。就算我把他关在屋里,他也肯定能想办法冲出去。到时候,被煤气毒死、被火烧死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哎呀,你真是没用!」文莺一着急开始骂我,「这么长时间了,但凡其中一个疑点深入想想,你也不至于跟他进行下去!要继续也行,不能光想着谈恋爱,一个对方的软肋都没抓住!」
我又哭起来:「我也后悔啊!实际上他那些问题我都怀疑过,可是……」
「可是,你被那张脸迷惑了!哎,现在说啥都晚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摆脱他!」
我哭着哭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他们好像有个墨守成规的东西,就是,必须受到人的邀请,才可以进到别人家里!」
文莺跟着我兴奋了一下,马上又拉下脸:「是这样没错。可是,难道你一辈子窝在屋里?一辈子夜里不出门?」想了想又道,「要不,你还是装作啥都不知道,找个借口跟他分手算了。打不过,总躲得过吧?和平分手,大家谁也不欠谁的,这样,他总不能再报复你了吧!」
如果能和平分手,那自然好。可是,该找什么理由呢?每当我因为点儿什么事跟他生气,他总能第一时间服软认错,态度好得让人没脾气,根本没机会提分手。
「哎呦喂,你可真笨啊!借口工作忙,天天加班,没时间谈恋爱;对他冷暴力,不搭理,拒绝亲密接触。只要你想分手,有的是理由!」
这倒是个可行的主意,只是,这么简单的方法,真的能摆脱他吗?
文莺道:「方法不是没有,要愿意想,会有很多。我只是担心你对他还有感情,万一他嘴一撇、眼泪一掉,你马上心软了,这就完蛋了!」
我马上道:「我疯了吗?我再喜欢他,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再说了,他一直都在欺骗和利用我,对我好,也不过是想吸血而已,在他看来,我就是个行走的血袋子……」
说着说着,眼里又流出泪来。
文莺道:「你心里记住这个就行,千万守住底线。既然下定决心,就别哭了,把眼泪擦干,勇敢面对吧!」
跟文莺聊完之后,我慢慢没那么怕了,只是越来越恨,恨不得马上冲到他面前亲口质问他,问他怎么就装得那么像!明明是邪恶的吸血鬼,却总是戴着一张□□,在我面前扮演深情款款的男友!
但文莺拦下了我,说不想我因为一时冲动丢了命。她说的那句话让我悲愤交加:「你或许可以责骂你的男友『凤谨』,但你不能在一个吸血鬼面前放肆,因为后者随时可以撕碎你!」
正说着,我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正来自那披着□□的吸血鬼。
「袅袅,下班没有?要我去接你吗?」
换做前两天,看到这短信我还会感到幸福开心,可如今只觉得反胃一样的恶心!
文莺道:「跟他说,今天在我这里过夜。你今天情绪不行,他肯定会发现破绽的。」
我拿起手机编辑回复。也不知怎么了,平时撒谎跟领导请假挺溜的,现在想个理由竟然那么费劲,删删打打好久也没发出去。
「不中用啊!」文莺恨铁不成钢,接过手机帮我回复了一条。
第一夜算顺利过关了。接下来的两天,我分别以「工作忙」、「加班」为由,拒绝了他的约会,他也没说什么。只是马上就周末了,再说加班就过不去了。而且,之前从加班并不多,自打他吸了我的血,就频繁起来,肯定会被怀疑。
因此,我制定了一系列「分手计划」。这计划需要我发挥高超演技,一面扮演女友角色,一面又冷暴力。很难,但是这是最安全的方法了。
周五下班后,我冒险答应了他的约会,当然肯定不能在家,而是选择了人流最多的商业街。我说周末要去项目上出差两天,不能见面,所以晚上多玩一会。他答应了。
三天没见,却仿佛隔了好久好久,久到我甚至想不起他的样子了。我早早在餐厅坐着,大约十分钟后,仿佛是感受到了他的磁场,在他推门进来的一瞬间我便抬起了头。
他还是那么光彩耀眼,进门之后,整个餐厅的氛围都不一样了。路过其他客人身边时,男人女人都忍不住盯着他看。以前这种场面,我是自豪中略有些吃醋,而现在则恨不得拿着喇叭对他们喊:「帅么?帅的话就拿去吧,别客气!」
他在我对面坐下,依然是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就这双眼睛,就能征服地球上80的少女,让她们甘愿被伤害和□□。可惜的是,这其中不包括我。
「这几天你辛苦了,要多吃点有营养的,补一补。」他说着,给我夹肉。
我看着碗碟里的肉,勉强笑了笑,没接话。
呵呵,确实我得补补!不然营养不够,就不能给你供给新鲜血液了,对不?
跟他吃饭的这短短半小时,我每时每刻都有怒发冲冠、站起来大骂他的冲动,但文莺的嘱咐让我忍住了:「不要激怒他,争取和平分手。」
我上下打量一番他,把手里的筷子一扔,道:「你怎么老是穿着乌漆嘛黑的衣服?就不能搞一件亮眼的吗?」
这是故意找茬的,目的就是制造矛盾。
他却淡然笑了笑:「好啊。待会我们一起逛街,你帮我挑。」
我没好气地道:「你现在也没工作,哪里有钱买衣服?还不得花我的钱!」
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尴尬。
他仍然好脾气,说:「其实,我已经寻到了一个机会,去一个酒吧里帮忙。这样既能挣钱,也不必担心过敏。」
好家伙,这简直不能更适合他了!也好,他夜晚有工作,就不用缠着我了。
「哦,那挺好的,恭喜。」我道。
他继续说工作的事情:「是一个朋友帮忙找的。虽然工资不高,但做起来上手简单,压力不大。」
我便摆出偶像剧里恶毒女配的姿态,冷笑了一下,道:「是很轻松。光靠你这张脸,那些女客人就会趋之若鹜。很快,你就成为酒吧的台柱子了!」
他终于有了反应,摆出可怜的姿态,道:「袅袅,你是不喜欢我去那里工作吗?你如果不喜欢,我马上辞掉。」
「没有,没有!」我赶紧说,「你能自食其力,我为你开心!」
吃完饭就开始逛街,他为了讨好我,见到什么都问我买不买。我就很烦,指责他做为男友优柔寡断、没有主见。等他真的买了东西,又说他没有审美,东西很烂。就算是我让他买的东西,反过来也得骂他动作慢、不会讲价等等。
以上情形,相信任何不知情的路人,都会指责我太作、无理取闹的!可是上天啊,谁又能看出,这表面上完美无缺的男友,私底下竟然那么邪恶?可怜我本是个干脆利落的女性,也被逼着做出这等事来!
周末借口出差,也算顺利度过了。新的一周,挑战仍然继续。
周一晚上,我在公司拖拖拉拉到很晚才回去。看看时间,已经将近12点了,或许他会放弃约会,回去睡他那万万不可耽误的觉去了。然而我打开门,却发现家里灯火都亮着,再一看,他正在厨房忙碌着。
听到我回来,他忙从厨房出来,笑道:「你总算下班了!给你煮了乌鸡汤,马上就可以喝了!你快换衣服,洗洗手准备一下。」
我皱眉道:「大半夜的吃什么鸡汤啊!还有,谁让你没经过我允许,进我家里来的?」
他从兜里掏出钥匙,道:「你忘了么,之前你把你家钥匙给了我,说以后随时来给你做饭。」
好像真的有这么说过,也给过他钥匙。
但是,我不能让他在我家里待着,这太危险了!万一他对我用强,硬要再吸血咋办?看来,必须想想办法了!
「以后就不用了……」我道,「那个,我打算搬家到公司附近去住,这样就不用每天赶地铁了。」
听到我要搬家,他神情有些失落:「可是这样,我们距离就远了……」
本来他突然出现我家,就让我焦虑和害怕,他还在那里扮演深情,我便一下子控制不住情绪,气道:「你怎么老想着你自己,就不能替我考虑一下吗?我不像你,我的生活里不止有恋爱,我还有家人、朋友,有自己的事业、理想和抱负!我不是那为了爱情哭哭唧唧、要死要活的小女人,做不到为了爱情奋不顾身!我的人生还有很长,我热爱自己的人生……你就不能替我想想吗?你懂过我吗?」
说着说着,情绪冲上来,我忍不住趴在桌上哭出声。
他没料到我突然这么激动,便擦了手,过来安慰我。但在他的手接触到我身体时,我马上触电般躲开。
「你离我远一点,我真的不想……求求你离我远一点!」
他不再碰我,可见我哭着也不能干站着,就开始了老一套:认错,求原谅。这一招他驾轻就熟了,完全信手拈来,没有感情,全是技巧。我已经全看透了!
等我哭够了,他还在那里坐着,沉默地坐着,黑压压一片,如同催命的死神。
我擦干眼泪,开始了分手前的预告。
「不是我不愿意跟你一起,可是我跟爸妈说了,他们不同意。我压力很大,也争取过,但他们说,你的遗传病是个跨不过去的坎儿……」
听了这话,他缓慢地点点头,好像是终于懂了我为啥那么暴躁。
「我们可以克服。」他说,「我相信能克服。」
我抬眼看着他,问:「克服,怎么克服?你白天哪怕不晒太阳,眼睛都红彤彤的,还浑身发抖,像犯了毒瘾一样!你要怎么克服?」
他向前探着身子,握住我的手,道:「对我来说是很难,但我愿意努力。」
我已经完全不适应他的接触了。被他握住双手,简直像被扼住喉咙一样难受!他的体温顺着手腕像身体延伸,有一种神经过敏般的酸麻,让我不受控制地想要挣扎。
看着我的双手从他的掌心中抽出,他也意识到了某种很微妙的东西,便轻叹一口气,顿了顿道:「好,我给你时间好好想想。」
说着站起来,向外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
「袅袅,我也有压力,而且压力不比你小。但既然缘分已经开始,就没有退路了。我尝试过摆脱这种压力,最终都失败了,而且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马上弹开了视线。他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些陌生的东西,或者说少了些熟悉的东西,总之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眼神,带着令人胆寒的淡漠、深不见底的绝望和隐忍。
他打开门,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不希望这代价里面,有你。」
之后,便走出去,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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