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躺着的动作太僵硬,江岁不敢真的把头放在他肩上,没坚持多久脖子就疼得不行,只好站起身。
月光从窗外穿进来,夹杂着烟花炸开时金色的光芒,秦砚川的脸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
看着男人的脸,江岁脸色泛红,脑子里突然有个更加大胆的想法。
她深呼吸一口,想着就轻轻碰一下他应该不会醒吧?
脸色红红的小姑娘慢慢低头,闭着眼睛,暖烘烘的呼吸喷在秦砚川脸上,卷卷的长发扫过他的脖颈,死死皱眉后,他睁开了眼。
“江岁。”
冰凉的嗓音一点醉意都没有,江岁吓了一跳,倏然睁开眸子,立刻直起身倒退了几步。
一张小小的脸,血色尽褪,她震惊地睁大双眸,疯狂摇头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小叔,我、我……”
秦砚川站起来,刚刚那点酒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他目光沉沉地看着眼前的少女,缓缓开口:“你刚刚在干什么?”
看见他的表情,江岁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了。
少女嘴唇苍白身形摇摇欲坠,紧攥着男人的袖口,双眼通红:“小叔,我错了,你别生我的气。”男人转过身背对着她,沉默良久后低哑的嗓音没有一丝起伏:“江岁,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以至于让你产生这种错觉。”
江岁煞白着脸,紧紧抓着他的手缓慢松开,跌坐在地上胡乱摇头:“我不是……小叔,我……”
“过几天你先回c市吧,司机会送你过去,寒假后等你冷静了再回来。”
秦砚川的脸色极为难看,江岁从未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她心口一寸寸撕裂,像是拿着一把锋利的刀子肆意划弄。
怎么会这么快,她明明……明明还没有准备好。
“小叔,你能不能别赶我走?我不去了,不去了好不好?”江岁泪眼朦胧,硕大的泪珠顺着脸颊两边滑落,“小叔我求你了……”
“江岁,在那边好好冷静冷静,想想你到底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他毫不留情地离开,只剩下满脸眼泪的少女无助地坐在地板上。
一直恐惧的事情一旦发生,或许就能算做解脱吗?
窗外雪还在下,可远远不及江岁心里森森的寒意。
可是她好像,真的就要失去秦砚川了。
-
除夕的凌晨风雪交加,玻璃门里却是一副暖融融的景象,直到满身是雪的男人推门而入,屋里才飘进去一丝丝冷意。
梁君彦听见愈发靠近的脚步声端着酒杯抬头看了眼,立刻笑了起来:“哟,大忙人怎么突然出现了?”
“我来不得?”秦砚川脸冷着,抢过他的杯子就一口灌了下去,辛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流下去,有种被灼伤的错觉。
“大过年的吃火药了你。”梁君彦朝吧台做了个手势,“给这位脾气不好的客人来几杯最烈的。”
原本闹哄哄的静吧,因为秦砚川的到来安静了那么一会儿,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围着他转,不少人几欲搭讪可看着他不好惹的样子,最后还是放弃了。
他不吭声,一杯一杯地往肚子里灌,只是脸上的表情越来越臭。
梁君彦挑眉:“这是怎么了,谁有本事惹你生这么大的气?”
秦砚川抿直唇角:“我没生气。”
“鬼才信!”梁君彦低笑几声,“没生气喝醉了又跑到这里来喝?是不是为情所困了?”
话音一落,他就看见冷着脸的男人举着杯子的手一顿,最后咬着牙似的说:“胡说八道。”
“哟,看来我说准了。”
“放屁。”
一贯极有修养的男人头一回说脏话,梁君彦差点笑出来,摇了摇头:“兄弟,三十岁了,为情所困不丢人。”
“再不闭嘴就把你嘴缝上。”秦砚川一口喝掉杯子里的酒,“别说话,陪我喝酒。”
哪怕是除夕夜,酒吧里也人满为患,轻音乐的声音飘扬入耳也抵挡不住人群吵闹划拳喝酒的声音。
喝了好一会儿,时间越来越晚,除夕夜已经过去,街上的行人远远没有一开始多了,可雪却越来越大。
梁君彦陪他喝了几个小时,实在撑不住了,捂着隐隐作痛的胃求饶:“放过我吧,我胃病刚好,要是我老婆知道我这么喝,非得骂死我。”
“你回去吧,我自己喝。”
秦砚川眉头一直拧着,整整一晚上都没有舒展开,一举一动都能看得出来他有心事。
叹口气,梁君彦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从来不会这么喝酒的,别告诉我就是突然想喝了。”
晃着手里澄黄色的酒,他沉默许久,开口:“怎么拒绝一个人,但又不会让她难过?”
“你特么还需要想这个吗?”梁君彦纳闷地看着他,“把当初拒绝各种莺莺燕燕包括姚青的决绝拿出来啊,实在不行就冷处理,断了联系,久一点就好了。”
“不行,她不一样。”秦砚川仰头一口喝干净杯子里的酒,“换一个。”
“哪里不一样,女人不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
刻意忽略喉咙里火辣辣的灼烧感,他抿着唇不知怎么说才好。
见他不说话,梁君彦换上一副贱兮兮的笑脸:“还是说,你也喜欢人家?不然还能有哪里不一样?”
秦砚川冷冷的目光扫过去,嗓音格外低哑:“她是周明德的女儿。”
“艹……”
良久,梁君彦才缓过神来,后知后觉愣愣地问:“她多大?”
“十七,过了年二月份就满十八岁。”
“妈呀,这闹得什么事儿啊,论辈分小姑娘得喊你一声叔吧?”
“嗯。”秦砚川侧着头,表情晦暗不明,“从十四岁开始,我看着她长大。”
关系太过于复杂,梁君彦一时语塞,思忖好半晌,说:“要我是你就不会拒绝,恶心恶心她爸也是好的,周明德干的那些龌龊事儿你忘了?”
可哪里知道,这话一出口秦砚川就发了怒,厚底的酒杯重重磕在大理石桌面,用极冷的声音说:“再说这种话,以后不用来找我了。”
“行行行,对不起,怪我瞎出馊主意。”梁君彦无奈地道歉,“但是你打算怎么办呢,只要你还和周家有来往,就免不了要面对人家小侄女。”
良久,秦砚川都没有说话,只是喝得比刚刚更凶。
“别喝了,真想死在我这儿?”
他不吭声,还是举着杯子不停地往嘴里倒,仿佛喝的是水,不是烈酒。
“你就跟人小姑娘说清楚,你和她没可能。”
“怎么说?”
梁君彦深吸一口气:“这还不简单,你找个女人就说要结婚了,让她死了这条心。”
秦砚川没回答,倏然想起刚刚小姑娘雪腮上挂满泪珠的样子。
如果这么说,她会不会哭得更厉害?
见他犹豫不决,梁君彦皱起眉:“想什么呢,你不会心软了吧,真要跟人家小侄女在一起啊?”
他冷眼看过去:“我长得像禽兽?”
梁君彦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摇头:“不像。”
秦砚川没再搭理他,沉闷的坐在吧台喝酒,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
月落星沉,酒吧也随之打烊,梁君彦被妻子的电话早早就叫回了家,酒吧关了门秦砚川不得不起身离开。
屋外的雪停了,满大街都被裹满了白色。
他踩着厚厚的积雪往回走,一抬眸却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被雪盖了大半,小脸白得像纸人抖得宛若筛糠。
他站在原地半晌,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却像感觉不到一样。
秦砚川死咬着牙,慢慢移开目光径直与她擦肩而过,努力忍着喊她名字的冲动。
江岁眼眶一热,眼泪瞬间就滚了下来:“小叔。”
他没有停留,依旧超前走着。
小姑娘站了一整晚,裤腿早就被冰冷的雪水打湿,冻得麻木已,轻轻挪动一步都是针扎似的疼。
她慌慌张张追上去,没走几步就跌倒在松软的雪里。
听见身后的声音,秦砚川抬腿的动作僵硬了半秒,死抿着唇:“江岁,别跟着我。”
“小叔……”江岁一瘸一拐地站起身,眼泪汪汪地望着他,“我会听话的,能不能别不理我?”
他张了张唇,发现自己的嗓子哑的不像话,一个完整的字几乎都说不出来。
秦砚川想起三年前在周家的院子里,他也看见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带着哭腔说:“我会听话的,能不能别不要我?”
压抑着胸口某种莫名的情绪他喉间动了动,随即慢慢开口:“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人离了谁是不能活的,你也一样,你会长大,会发光也会有很好很好的未来,但是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小姑娘眼泪垂垂,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秦砚川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江岁,我今年三十岁,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年底就要结婚了,到时候记得来参加婚礼。”
原本停了许久的雪又重新开始纷纷扬扬的落下。
天地间一片白茫茫,江岁抽着气站在雪里,怔怔地看着他,一个字也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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