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琴跟这里的其他人有点不一样，她是和苏老一辈的柳老家孙女，是在剧院长大的孩子，也算是跟温婉同辈师门，成天和各种乐器打交道。
因为柳老是古琴名家，她出生时就取名了琴，小时候学的也是琴，后来才转的舞蹈，算是入门比较晚，水平却比同辈中出色一些，不然柳老也不会允许她中途转行，此次《敦煌神女》，也是她的第一次正式登台。
后面的罗茹儿换完衣服出来，正好听见她说的话，眉头一拧：“你刚才说她是谁？苏老的徒弟？”
罗茹儿进来了快三年，是曾听说过有这么个人，但从来没见过，就没怎么放在心上，没成想今天会被自己遇上。
柳琴长着一张娃娃脸，看着软，性格也有些软，平时有点应付不来这几个姐，罗茹儿声音一出，她就有点笑不出来了。
罗茹儿走过来，声音带着狐疑：“怎么可能，她有这身份，自己刚才为什么不说。”
搞得她像个小丑，一直在那里质疑人家开后门。
苏老的徒弟，那相当于拜师即入门，拿了免试邀约函，跟统招面试进来的不是一个层次。
柳琴撇撇嘴，有点无语：“温师姐不喜欢拿这种事压人，没有道理因为是谁的徒弟就高人一等，你如果真有实力，她刚才肯定就退出了，大家平等竞争，用不着在那里阴阳怪气。”
罗茹儿脸上一红，张了张嘴，又闭了回去。
换位思考，她不可能有这个耐心给这些人机会，直接身份一明，哪会有人敢不服气。温婉能做到这份上，算是很难得了，相当于给了她们一次机会。
可话又说回家，但凡她早一点知道这个事，她怎么样也不会上去说那些话。
苏老这个徒弟虽然没露过面，但剧院里一直都有这个人的传闻，尤其老一辈的艺术家，老是感叹说可惜了个好苗子，却又不说为什么可惜，久而久之，这个人就变得越来越神秘，越是夸赞，她就越好奇是谁，哪有她们说的那么夸张。今天见过之后，老实说，确实就有这么夸张……
柳琴跟几个姐妹已经走远了，罗茹儿还愣在原地，没过多久，汤芸又后脚从更衣室出来。
这人之前想抢她的位置，从来对她都没有什么好眼色，这回倒是有些稀奇，看她走过来的方向，貌似是想跟自己搭话？
罗茹儿没动作，暗忖这人想说什么时，汤芸开口了，还是以一种偷偷摸摸的感觉：“茹儿姐，我知道你不爽那个温婉，她开后门进来的，我们也能开后门把她挤走啊？”
得知她的意图，罗茹儿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那你去吧。”
留下这么模棱两可的一句，罗茹儿转身就走，汤芸盯了她的背影一眼，琢磨她语气里的意思。
应该是赞同她的意思吧？
那她就冲了。
到时候关系找的好，可别怪她抢了她的位子。
-
私人医院门口，温婉和陆亦璟抵达后先不慌不忙在附近吃了顿饭，一点左右就去了温依云所在的病房。
因为门开着，她就直接进去了，谁成想里面压根没有人。问了护士才知道，这温依云根本无病可医，只是留了个vip套房在这里，风声大雨点小，人压根没住。
温婉一时无语，虽然早知道是这么个情况，但真实听见，还是会觉得奇葩。
拍了张坐在病房沙发上吃餐后水果的照片给温成，温婉就闲散靠在一边，随手调了个综艺。
陆亦璟坐在她身旁，慢条斯理地剥着荔枝皮，剥完就放进温婉面前的碗里，源源不断补充，差不多了才停手，淡声道：“他会来吗？”
温婉往他嘴里喂了颗，百无聊赖：“不知道。”
“不来我们就回去一趟，总是要见一面的。”
陆亦璟静了静，道：“上午段振业联系我了，叫我带你回去吃顿饭……商量，婚礼的事。”
温婉手一顿，整个人明显僵了僵，她早该料到，这种消息会传播得很快，对于他们二人的这场婚姻，恐怕除了林菲然和温依云母女，其他人都是乐见其成的。
半晌后，她干笑了两声：“我想，要不这些仪式还是算了吧，反正证已经领了，目的都达到了，不是吗？”
陆亦璟定定看着她，而后移开，眼帘下垂着，掩去暗色的同时，淡淡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如果说结婚证是法律上的婚姻事实认可，那婚礼就是两个人内心的真实遵从。
她不想办，理所当然。
他想办，也理所当然。
温婉偷瞄了他几眼，总觉得气氛有些怪。
办婚礼那都是之前家里想联姻赶鸭子上架的行为，现在他们都先斩后奏了，那种流程就没必要走，而且低调结婚低调离婚，百利无一害，她不想把自己的照片挂在媒体报道上，也不想让陆亦璟过这种私生活被关注的日子。
所以不管怎么看，都没必要。
感觉陆亦璟情绪有点低落，温婉犹豫着补充了句：“没事，你以后一定能跟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举行婚礼，到时候我一定包个大大的红包。”
陆亦璟：“……”
眼看气氛没有好转，温婉想绕过话题，正好这时屏幕上开始插播广告，出现了银河少女团的唱片宣导。
温婉盯了几秒，c位的那个越看越眼熟，迟疑半天，扭头问旁边的陆亦璟：“你觉不觉得这个人有点像温依云？”
陆亦璟薄唇微抿，答：“不是有点像，就是她。”
温婉：“……”
这妆也太浓了，她真没认出来。
温依云穿着一身粉白女团风的辣妹装，无论从发型还是妆容看都是格外精致，又唱又跳，剪辑的很炫酷，温婉从头到尾面无表情看完，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人蛰伏多年，从小就算着怎么给自己积攒口碑，如今终于出道了。
陆亦璟翻着手机，大概是在忙些自己的事，偶尔抬头瞥上一眼，评价：“她在模仿你。”
“啊？”温婉有些诧异。
有在模仿吗？她没看出来。这人好像小时候也这样来着，难道从小就开始模仿了？那未免有点离谱。
陆亦璟轻笑一声，把手机放到一边，往后倚靠时，大长腿随意地交叠，手臂搭在温婉颈部后方的沙发上：“无论是声音、神态、姿态，她都在刻意模仿。只是可能时间太久，已经形成习惯，所以你看不出来罢了。”
这倒是让温婉感觉更好奇了，扭头看他，才忽觉太近，突如其来的美颜暴击，弄得心口一跳，又转过头去，声音莫名其妙变弱：“你怎么看出来的？”
陆亦璟勾唇，轻轻扬了扬眉：“笑容，眼神——还有无聊的时候，会悄悄踮脚。”
室内静得可怕，密闭的空间，温婉心口荡起了层层涟漪，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挑明这些小小癖好，连她自己都没在意过的事情，陆亦璟全部知道。
她以前睡觉做梦都在练舞，后来做梦都在背书解题，干脆把二者结合在一起，边背书边拉筋，久而久之，养成了这种小小习惯。
通透雪白的肌肤下，缓缓浮上一层淡色粉晕，她笑起来：“这都被你发现了，我垫脚也没那么明显吧？”
明显吗？
一点都不明显，只是因为我时时刻刻都注意着你，就变得尤其明显。
“明显。”陆亦璟低眸浅笑。
小姑娘和以前一样，大大咧咧，又随心所欲，小小的身躯，却总散发着温暖的光芒，让他不由自主地靠近，再靠近。
年幼时被父母抛弃的凉薄伤疤，早已被她的光芒笼罩抚平，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在后来漫长的岁月中，即便没有出现，也是自己独一无二的信仰。
……
温依云的这场宣导片其实已经拍了有段时日，只是今天才首播，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娱乐公司真的赌对了，单温依云这个女团队长的背景噱头就能吸引足够的流量，毕竟能凭几张儿时活动照片就能大肆圈粉、又有着温氏千金这层身份背景在，话题度怎么可能低。
女团队长凭借一己之力把整个队伍带上热搜，温婉闲来无事，点进去看了。
说什么的都有，热评前几条都是正常水军，清一色花式表白，往下翻两页才看得到正常人。
【哪位好心人能科普下，这谁？】
【emm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我怎么感觉有点长残了】
【自信点，把“我怎么感觉”去掉】
【上面夸仙女是真实的吗？我怎么有点脸盲，感觉都差不多啊，是妆容问题吗？】
【我真心实意表示怀疑，这能是一个人？就算女大十八变，也不能连鼻梁高度也变吧？见过变高的没见过变塌的，我那么大一个漂亮女儿呢？！】
【粉了这么久，一直不肯公开露脸，好不容易露了，我又想脱粉了，对不起我就是个颜狗】
……
陆亦璟坐在她旁边，也在玩手机。
温婉吃瓜吃得起劲，正好看到网友做的一张对比图，左边是温婉小时候穿公主裙的远照，右边是温依云现在的高清贴脸照，旁边还用红字体贴注明五官脸型的各种区别，细心程度，比她自己还要了解自己的长相。
这网友挺刚，直接甩上这张超详细的图，什么都没说，又等于什么都说了。
温婉看着有趣，就想拿给陆亦璟看，结果无意一瞥，瞧见他的微博id，和那位热心网友一毛一样……
温婉：“……迪迦的神光棒同学，你看起来挺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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