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像与不像
“老大！”
十岁的小少年在训练场门口看到角落台阶上坐着的千易旋风一样冲了过去。
“今天来新人了要不要去看看？”
千易懒洋洋的抬头看了一眼小少年，他们两个同一天进入斗兽场，小少年被分在枫字场，名叫枫穆，是个有些咋咋呼呼的小男孩。
“不去。”
枫穆一路小跑来到千易身边，下意识想伸手拉人，但却在接触到千易冷淡的眼神后自动收回了伸出去的手，斗兽场里的人都怕千易，他也有点怕他。可又总忍不住来找他，大概是因为看过他小小一团的样子，也大概是因为千易曾无意中救过自己。
“去看看吧。”
枫穆声音软软的央求着。
“去看看第一场定级赛，看看这次有没有人能分到千字级，你还没看过定级赛呢吧？”
千易确实没看过，他进斗兽场的时候临近分化期，威哥直接给他定了最高级，后来的定级赛他也没什么兴趣去看。
最终，千易还是被说动了，跟着枫穆一起去了观赛台。
到观赛台的时候，这里已经挤了好多人，最大的十二三岁，最小的五六岁，再大一些的被关在另外的地方。
看到千易过来，观赛台上的人不约而同静了静，然后各自心照不宣的给他让出一条路。在这里，千易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实力强的离谱，人也冷得离谱，关键是狠的离谱。
观赛台边缘，离得最远的一小撮人正窃窃私语。
一个个子不高身材瘦小眉眼细长的小男孩看着远处的两人低声说：“他怎么来了？他不是从来不看比赛吗？”
他旁边那个身材刚好和他形成对比的壮硕少年不屑地啐了一口：“切，装逼。”
另一个人退了一步斜眼看着他说：“你挑衅的时候离我远点，再被折胳膊可别连累我。”
壮硕少年重重的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远处，枫穆跟着千易一直走到观赛台最前端，转头看着千易没有任何变化的脸识趣的没有说话。
赛场中央，最近一段时间送过来的孩子已经被赶进场内，几十个孩子茫然无措的挤在一处，大多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面临什么，只有少数几个，虽然看得出也很害怕，但表情却相对镇定。
在那群人里，千易一眼就注意到了一个小女孩，她背对着这边，身后挡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男孩，那小女孩的身影意外让他想起了几年前的那个画面，他目前短暂的人生里唯一一个把他护在身后的背影。
“那边开始下注了，老大你要不要下点？”
恍惚的思绪被耳边枫穆的声音唤回，每场斗兽下来，活着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得到一笔钱，这笔钱除了用来买武器，平时用不到，小少年们大多都会拿来下注，赌钱。
枫穆是他们之中最会赌的。
千易头也不回的从身上摸出一张晶卡扔给枫穆，“你能看的出谁会死？”
定级赛，赌的是谁会死，死几个。
枫穆接过晶卡自信一笑，稍微往千易身边凑了凑，指着场上那个躲在小女孩身后的小男孩说：“那小男孩肯定活不了。”
千易微微皱眉，没再说什么，他也是这样判断的。
下注很快结束，斗兽开始，场边的兽笼打开，巨大的栅栏伴随着兽吼声缓缓升起，观赛台响起一片抽气声。
“好家伙，第一场就上这么猛的家伙。”
“就是啊，这场能剩下几个？”
……
周围议论声不绝于耳，枫穆拧着眉毛在旁边也跟着分析，“这不合理啊，上来就全弄死，图什么？你说呢老大？”
千易嘴唇开合吐出两个字：“幼兽。”再多一个都欠奉。
枫穆眨眨眼，明白过来千易的意思，崇拜地看着千易，“你怎么知道的，听声音吗？这声音差别好像也不大啊。”
千易一扯嘴角抬着下巴指了指，“我看见的。”
枫穆沉默，他怎么就忘了，这人的听力和视力可不是他们一般人类能比的。
幼年坎拉兽体型只有成年的三分之一，日后强有力的尾锤还没长出倒勾，牙齿下的毒囊也还没发育完全，喷出的毒液只带有一点腐蚀性，唯一比较难搞的就是牙齿和爪子，但只要够灵活，还是可以躲过致命攻击活下去的。
栅栏升起，坎拉兽一边怒吼一边冲入场内，原本聚在一起的孩子们尖叫着四散逃开，千易面无表情的看着，场内的小女孩始终护着小男孩，拉着他东奔西跑，躲避坎拉幼兽。
某一个时刻，千易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旁边枫穆的叹息声同时响起，
“那个小男孩是为了救前面的小女孩才死的吧，傻不傻，已经进了斗兽场，还不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说。”
“不是。”
旁边的千易突然接话吓了枫穆一跳，下意识转头看过去，“啊？老大你说什么呢。”
千易又看了一眼已经血肉横飞的斗兽场，靠着栏杆的身体缓缓站直，“他不是为了救小女孩，是想推她出去挡坎拉兽，不过运气差了点。”
千易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枫穆有点愣住，“这都能看出来！不愧是老大。”
千易要笑不笑地勾了勾唇角，边转身边说：“我走了，你看吧。”
说完不等枫穆回答径直离开了观赛台。
晚上，威哥带来了十几个孩子，他们脸上神色各异，但相同的是眼里的恐惧，小女孩就在其中，眼里除了恐惧还有很深的难过。千易只看了一眼就回了房间。
第二天枫穆找千易还晶卡时八卦道：“昨天活下来十三个，一个千字的没有，有两个枫字的，两个乌字的，剩下的都是凌字。”
千易没说话，拿着晶卡下意识看了看，多了五分之一。他不禁抬头多看了枫穆一眼，这家伙确实会赚钱。
没人回话枫穆也不在意，他都习惯了，继续一个人自说自话，“昨天那小女孩你猜是哪个字？凌字！他们都在赌这批谁会先撑不住，那小女孩可是榜上有名……”
千易依旧淡淡的样子，枫穆说了几句就离开了，千易下午有一场重要的斗兽，他不能打扰他。
很快，到了赛前准备时间。
这边的场次全部都是几个少年对阵一头野兽，只有符合条件转去隔壁场，才会有一对一面对野兽的机会。可即使是几个人面对一头野兽也是非常危险的，尤其是今天下午这场特殊的斗兽。
普通斗兽的规则是杀死野兽或者坚持一小时以上的时间就为胜利，斗兽停止。
可下午这场，观众叫它三个月一次的血腥场，之所以这样称呼，是因为它的规则非常残酷，只有杀死野兽，或者场上的人只剩一半时，斗兽才会停止。
血腥，残酷，但赚钱。
斗兽开始前，昨天新进来的十几个孩子被带上观赛台，观看血腥场是所有新人的必修课。
小女孩站在观赛台上向下看，场内十个少年分散站位，全神戒备的等待野兽出笼，伴随着栅栏升起，野兽终于出现，是一头成年坎拉兽。
小女孩忍不住白了脸色，身边齐齐传来几声抽气声，她转头看去，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
与此同时，斗兽场上空的大屏幕开始滚动介绍这头坎拉兽的情况——一头刚刚被抢走幼崽的雌性坎拉兽。
身边带他们过来的守卫悠闲开口：“这头坎拉兽就是昨天那只幼兽的母亲，成年坎拉兽战斗力超强，而被抢走幼兽的雌性坎拉兽会非常暴躁，战斗力翻倍。”
“你们暂时还遇不到这么凶残的野兽。”
说完，守卫恶趣味的笑着补充道：“不过也不一定，血腥场上场的人选抽签决定，运气好的话，很快就能遇到。”
一时间，观赛台静的一丝风都没有，守卫看着一个个噤若寒蝉的孩子，心满意足的把视线重新投入场内。
斗兽场内，坎拉兽已经冲出兽笼，千易双手拿着两把短剑全身肌肉紧绷的伏在角落，戒备着坎拉兽的同时，也在戒备场上的同伴。
他身前不远处那个壮硕的千字级少年在坎拉兽刚刚出笼时，顺手制住了身边一个乌字级少年扔向了栅栏，只一瞬间，乌字级少年就被坎拉兽拦腰咬断，头顶的观众席隐约传来热烈的欢呼声。
千易深蓝色的瞳孔又暗了一分，无论多少次，血腥场都有这种为了赶快结束而故意害死同伴的情况发生。
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壮硕少年，千易继续戒备，随时准备迎接攻击。
斗兽结束时，场上只剩下四个人，千易一身血污，眼神冷冽的扫了眼地上的尸，块，那是属于壮硕少年的。下一秒他抬头望向斗兽场上空透明玻璃建造的贵宾席，那里面坐着斗兽场的主人，鲸鱼海盗团团长。
从斗兽场出来，千易遇到了昨天那个小女孩，她和身边的同伴发现千易后抖着腿低着头不敢向前半步，错身而过的时候千易仔细看了一眼，不像她，一点都不像。
再后来，千易没再关注过小女孩的信息，只是在几个月后的某一天听枫穆说，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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