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东方尚未露出鱼肚白,盛楼月便已经爬了起来,在灶台前一番忙活,熬了两碗素粥,煮了三颗鸡蛋。
她自己吃的甚少,大多都留给反派。
反派还没有起床,她大致算了下时间,还没到六点,也就不喊醒他,自己拿着一包晶核上镇。
晨风刮过,带着泥土惺忪的气息。
盛楼月踩着蜿蜒的草间小径向小镇而行。
她原本打算去村子里借一匹马或驴什么的,但众人见她便躲,更甚者当着她的面藏起自家小孩,砰的将院门关上。
而和她一墙之隔的刘婶子,二话不说就泼了她一盆洗碗水,顺便骂了她一句臭不要脸,叫她不要出来祸害旁人。
鬼话童子见她受到冷落,觉得她无比可怜,忍不住安慰她:“怪不得旁人,原主对自家孩子都那般狠毒,又是个阴阳怪气的怪人,村民自然避之不及,他们也不是针对你。”
盛楼月想想,认为鬼话童子说得颇有道理,便也只好走路上镇。
此间又行了一个多小时,从凌晨熹微到天光渐亮,桤木镇饱经风霜的牌匾赫然伫立于眼前,与昨日无甚两样,但盛楼月抬起头,却分明看到一层阴气汇聚,仿若暴风雨来临前翻滚不息的黑云。
隐隐间,她还当真听到了滚滚闷雷。
鬼话童子道:“这是……盛家的剑阵……?”
它也不确定,但它想拽盛楼月一起去凑热闹,“他们肯定在布阵对付骨生花,我觉得我们可以去看看,尤其是你,或许你还能够从中看出诡修与鬼物两者间本质上共同点以及差别。”
盛楼月向来不给它面子,此刻也断然拒绝:“不感兴趣。”
鬼话童子不想放弃:“为什么不呢?反正你也没有什么非得现在就做的事情。”
盛楼月边走边道:“我有。”
只是她发现原本应该人来人往小镇街道居然廖无人烟。
蜿蜒的青石板路两旁,房檐低矮,门窗紧闭,风沿着路面哗哗吹过,几片落叶翻飞,路的尽头在晨光下依然沧桑陈腐。
岁月流淌,温柔又无情。
鬼话童子大喜:“哈哈,连个人影都没有。”
连个人影都没用,不如去盛家那边凑会儿热闹。
盛楼月躬身捡起一片落叶,很平静的对它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鬼话童子无所谓的挥了挥它的小圆手:“奇怪什么?”
盛楼月道:“盛家捉那诡修,用得着让整个镇子闭门不出?”
至少湘西盛家当年在联合捕杀厉鬼的时候也没有关闭过整个镇子。
鬼话童子一凝,盛楼月这话实在太有道理,盛家对付个诡修而已,何必让整个小镇百姓闭门不出?
主要是原文没有这么回事。
盛楼月揣测:“只怕情况有变。”
没料这厢话音刚落,那厢闷雷之声便是轰轰炸开,像是山坡上落下的大石墩儿,从远处滚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漫天席卷的黑云。
鬼话童子一把抱紧盛楼月的衣摆,惊得面目扭曲:“啊,盛家的剑阵破了。”
旋即他两就被包裹在层层黑雾中。
熟悉的阴气卷着陌生的凌厉扑面而来。
盛楼月靠边站了十几步,没能走出阴影的范围,只好放弃。
鬼话童子继续鬼哭狼嚎:“啊啊,是骨生花。”
盛楼月嫌它很吵,恨不得一掌把它拍散。
她不是瞎子,她看到了。
人不人鬼不鬼的诡修就在离她仅有十步选的街道中间,此刻头发凌乱,全身浴血,十分狼狈。
盛楼月还注意到,她昨天夜里被辟邪咒所伤的手里钳制着一个人。
那人也眼熟。
盛楼月细致一瞅,不是旁人,正是昨天见到过的盛楼铃。
盛楼铃被束缚得没有还手之力,甚至还受了伤,比起血淋淋的诡修,不见得有多轻松。
盛楼铃被挟持了。
而就在盛楼月打量骨生花和盛楼铃的时候,她们也一起转过头来看她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说了句:“是你?”
显得很是震惊。
盛楼月告诉她们:“我只是路过而已。”
她们根本不信。
盛楼铃还呸了一声。
几人相互对望的空当,盛家的大部队也到了。
盛楼羽在最前面。
他还是之前白衣翩翩的模样,手里面握着把剑。
那剑看起来十分温润端方,和他的人一样。
鬼话童子又不淡定了,“那把剑一定就是名剑云泥,是盛楼羽得其父亲盛为正传承,其剑看似温润淡泊,却也胸有成竹,削铁如泥。”
仲彦足下,勤处隐约,虽乘云行泥,栖宿不同。
其处变不惊,气定神闲,当真与张皇逃窜的骨生花以及义愤填膺的盛楼铃比起来,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兴许这就是名剑云泥缔造者的意志,也是盛楼羽父亲对盛楼羽的期望和重视。
鬼话童子早就扑到云泥剑下。
没有人能看见它。
盛楼月干脆假装看不见它,目光落在盛楼羽身上。
她现在看他,其实更多的感觉是在看一个出手大方腰才万贯的债主。
她还欠他不少晶核。
盛楼羽很忙,想不到那么多,他看到盛楼月的第一眼也有些惊讶,只是没等他开口,盛楼铃慷慨激昂的陈词已经响了起来:“兄长,是我没能守住剑阵才让这邪祟出逃,我愿意担负一切责任,万望你不要让她再去危害无辜百姓,快动手,将盛楼月也一同正法,不必顾忌我。”
盛家几个少年少女忙道:“不行,不能伤及小铃。”
也有人道:“盛楼月果然和这邪祟有关。”
盛楼月:“……”
他们把她当成是骨生花同伙了。
她坦言:“我真的只是路过。”
盛楼羽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
盛楼月也不想过多解释,倒是骨生花突然想起正事,冷笑起来:“好啊,既然这个小丫头一心求死,那么我便只好成全。”
她手上的力道加重,盛楼铃立刻露出更加痛苦的表情。
兄妹连心,眼见胞妹受难,盛楼羽的脸色终于变了,他冷声喝道:“住手。”
骨生花当真住了手,她其实只是做做样子,盛楼铃是她的筹码,她还想活着离开。
骨生花道:“要我住手也可以,除非你放下手中的云泥,并且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话的时候,她的目光瞥向盛楼羽手里的剑,很是忌惮。
盛楼铃:“这不可能,我兄长才不容许你这样的邪祟再去祸害百姓。”
盛楼羽也不打算放下云泥,他道:“小铃,准备好,没事的。”
盛楼铃坚定的点了点头。
盛楼羽手中的剑陡然白芒四射。
骨生花冷道:“盛家果真是冷血无情,盛楼羽,你就不怕伤到你亲妹妹?你应该清楚,云泥剑下少有活物,你难道要你妹妹给我陪葬?”
说着说着,居然大笑起来。
盛楼月盯着她的脸看了很久。
这个诡修又换了一张脸。
这次好像画得更加精致貌美,只是笑起来的时候皮笑肉不笑,非常诡异。
盛楼月看得全身发麻,终于忍不住道:“别笑了,你的封郎知不知道你如此狰狞恐怖?”
骨生花蓦然怔住,僵硬的□□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你说什么?”
她僵硬的脸庞上闪过厉色:“你是谁?怎会知道这些?”
盛楼月忆起入境时看到的情景,没有感情的念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
骨生花被触及心事,变得十分急躁:“你住口,给我住口。”
盛楼月便就不念了,只问:“值吗?”
骨生花开始没有回过神来,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道:“与你何干?”
盛楼月摇头:“和我无关,只是我不太明白,一个眼里只有你容貌的人,值得你为他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吗?”
骨生花呵斥她:“你懂什么?封郎说了,他会娶我,只要我能变美,他就娶我。”
盛楼月错愕,“你竟然相信这种鬼话?况且你觉得现在这样是美?”
骨生花低头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盛楼月毫不留情的道:“如果我是那位被你心心念念的封郎,我宁肯当场暴毙一死不起,也不愿意耽搁半刻钟去面对你那张诡异血腥的面皮。”
她说话的语气非常平静,没有任何波澜,又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她可能在和隔壁大婶闲聊。
大婶说:“今天去集市买了新衣裳。”
盛楼月说:“不衬你,显黑。”
她的嘴真毒。
鬼话童子趴在地上以手抱头,它实在想要吐槽盛楼月,你穿都穿越了,就认认真真的打一回脸不好吗?为什么要在这里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别把在赶尸人家里养成的习性带过来好不好?
骨生花的情绪波动则大到几乎崩溃,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什么。
她面目狰狞的道:“不会的,封郎不会的,他说过只要我变美了就娶我,他怎么可能宁愿死也不看我……”
这一激动,便就放松了对盛楼铃的钳制。
而就在这个时候,云泥剑剑气乍起,杀意凌厉。
与此同时,盛楼羽喊:“祭剑。”
盛家众少年少女包括盛楼铃一起齐声回答:“是。”
接着,云泥破空穿梭,如神邸降临,风云雷动。
所有人都被罩在白芒中。
只不同的是盛家所有人都被围绕在一圈巴掌大的浮剑中,不可动摇,唯独盛楼月和骨生花同时被刷刷飞出的剑气砸中,推了出去,其后只听“砰,砰”两声响动,她和骨生花的身体分别砸向突出的街沿和房檐,渐起厚厚的灰尘。
这个时候,她才明白盛楼羽那声“祭剑”的意思,原来他不是在念口诀,他是在提醒盛家子弟们祭剑防卫,俨然忽略了她的存在,亦或是将她当做了骨生花同伙一起就地正法。
毕竟□□凡胎,盛楼月根本什么都还来不及思考,就已经被卷进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陷入沉沉的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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