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熙有些呆愣的站在原地,眼看着徐氏的身影越来越远,她抬步走到床边,双腿屈起将头深深埋与两股之间。
其实说来李梦熙虽有些怨恨徐氏,但心下更是觉得这女子可怜,只作为妾室,不为丈夫所喜。而世上甚至还有千千万如此的深闺怨妇,李梦熙现今尚不知究竟是什么造就了这样的事,她只觉得可悲。
况且左右徐氏与她甚至比不上陌生人的关系,可为什么就是很难过呢,因着病中脆弱还是这一掌太痛。没错就是徐氏这一巴掌太痛了,李梦熙说服了自己,开始低声抽涕:“呜呜呜呜呜实在是太痛了,太痛了我才会哭的。”
哭着哭着从小声抽涕变为了放声痛哭,她的小脸皱了起来,面色潮红,眼眶红肿,泪珠子不要钱似的不停滴落,终于哭到连手都有些发麻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
“小娘子可起了?早膳送来了。”
日日给她送吃食的婢子来了,她第一次见到这婢子时还好奇问了名姓,很好听,叫秋桑,秋桑比她大上几岁,性子偏静,有些沉默寡言,所以虽说她们日日见面,却几乎没怎么说过话。
李梦熙用手背擦了擦脸上潸泫的泪滴,深呼吸了几下,秉着再怎么样也不能糟蹋池露榕厨艺的心理下床开了门。
秋桑一入门看见的便是李梦熙眼睑蓄着泪光,一幅
梨花带雨的模样,她一贯觉得这个妹妹生得漂亮,但脸上泛着红血丝的掌印现在倒显得格外刺眼。
秋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问她怎么了,快步将盘中早膳放在桌上,刚想回头,秋桑犹豫了,在王府里生存,伺候贵人,首要便是不该问的不问,这小娘子的身份在她们这些下人之间众说纷纭,自己这样很有可能惹火上身。
秋桑顿步回首,最终也只是张了张嘴,深深看了李梦熙一眼,抱着木盘说道:“小娘子请用”退出了房中。
李梦熙倒是没注意到秋桑的这些心理变化,她从早膳端进来时就眼尖的看到碗中有一颗煮鸡蛋,用那个兴许能消除自己脸上的掌印,毕竟今日还得出门,她可不愿让人瞅见她这份惨状。
坐到桌前,李梦熙左手拿起鸡蛋就在脸上肿着的地方滚动消肿,右手也不闲着,拿起筷子就开始大快朵颐。不得不说,池露榕的手艺还是相当值得她起床开门的,比起以往,她看见秋桑的脸都会有点反胃的那些吃食,这简直就是珍馐佳肴。要世上厨师都有这般水平就好了,兴许自己也不用费劲还要跑去米粟依那边觅食了。
不一会儿盘中餐食便被李梦熙吃完,她也将鸡蛋放下,起身寻了台上铜镜来看,红肿已消下去大半,但仍能看出掌印痕迹。她只得从柜中翻出帷帽佩戴,帷帽是一种宽檐的帽子,帽檐上垂下罩纱到颈部,能够遮盖面容。
哪怕当今圣人都是女子,这平常妇女上街还是得佩戴帷帽,说是按着《礼记》,女子在外不可抛头露面设计,李梦熙甚是不屑,出门从未带过这东西,兴许因为她只是个孩童,也未有人对她说教。
今日也是不得已才戴,李梦熙权当戴帽遮阳了,对着铜镜收拾捯饬了一下,李梦熙缓步出门,寻了个无人处翻过院墙,御起轻功朝着新月斋方向去了。
攀上一户人家的房顶,放眼望去是鳞次栉比的房屋,楼台堆绣,车马扬尘,神都真不愧为“神州大地之都”,它当真是庞大繁华,李梦熙纵是御轻功穿行,到新月斋门口时也已日上三竿,她亦是汗流浃背。
落地李梦熙便有些震惊,新月斋门前人声鼎沸,熙熙攘攘,许多人端着凳子排起了长队,楼里伙计也高举木盘,艰难的在人群里穿梭,而米粟依站在柜台后面与人闲谈笑得花枝乱颤。
李梦熙这小胳膊小腿的花了好一番力气才挤过人群,拱到了柜台后边,用手拽了拽米粟依的衣裙,唤了声依依姐,那人才低头看见了有些狼狈的她。
米粟依低头看她着了帷帽以为是谁家的小娘子,仔细分辨了一下,弯腰击掌恍然大悟笑道:“这声音,你是小梦熙吧哈哈哈哈,怎的今儿把帷帽带上了,往常你不最是不屑此物吗?”
听米粟依开口便提到此物,李梦熙撇了撇嘴转移话题道:“依依姐,今日新月斋怎会如此热闹,我看那门口队伍都排到街上去了。”
透过帷帽帘纱李梦熙都能看到米粟依笑的更开心了,跟朵花儿似的。
“你是不知道,今日咱们圣上可算是把禁屠令解除了,咱们家这些招牌菜又能上桌了,这些食客都赶着尝鲜呢。”
“大刚!”米粟依朝着人群方向大声唤道
“咚!咚!咚!”李梦熙觉着脚下地板都在震动,眼见着一个身高七尺,虎背熊腰,肤色黝黑,满脸络腮胡子,肖似张益德的大汉走到了米粟依身边对她行了一礼。
米粟依抬手拍了拍大汉的肩头笑着对李梦熙说:“这不店里生意越来越好了,我就招了大刚来,防止有人敢在我的地盘闹事,怎么样,大刚是不是看上去就很有威慑力?当然了,大刚的身手亦是不凡,打那些个地痞流氓绰绰有余。”
“是,是”李梦熙看着眼前的大刚,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米粟依看她这样忍俊不禁,走到她身旁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道:“唉,别看大刚这样,他可是善良之人,当初能招到他也是因为大刚为了保护个小娘子不受流氓搔扰,给那流氓打了一顿,给押进大牢了,恰好被我碰上,我找了个相熟的讼师替他申冤,他也是图报的人,心甘情愿的跑来给我做工,原先他连工钱都不要,还是后来我坚持要给,他才愿收下的。”
听完李梦熙张嘴正欲说些什么就听见人群里传来一个女子呼救声
“非礼啊!非礼啊!”
新月斋内众人目光都随呼救声寻去,米粟依也带着大刚和李梦熙拨开人群走了过去
只见一个面容娇俏的小娘子满脸愤懑抓着一个袒胸露乳行止不端猥琐男子的手腕
那男子见众人目光都锁定在他身上竟也不知羞,一边挣脱一边还欲向小娘子身上摸去口中妄语:“你这小娘子出门连帷帽都不佩戴,又着这坦胸襦裙可不就是来吊男人的嘛,那何不从了爷,爷可是张御史门下可不比他人强多了。”
小娘子依旧在反抗,那歹人看众人目光都在自己身上,犯事不成,恼羞成怒朝后挥手,他那一桌男子都站了起来,将那小娘子一桌围了起来,歹人拽着那小娘子的发髻,挥拳就欲朝她脸上砸去,米粟依怒火中烧以掌砸桌吼道
“我看谁敢在老娘的地盘闹事!猪狗不如的玩意儿,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欺负女子,我看你们是家中无母亦无姊妹?怎的不想想你家中女子若遇上你们这些人该怎么办?”米粟依狠狠啐了一口
“大刚,教训他们一顿再押到衙门去吧”米粟依朝着大刚挥了挥手,便走上前将那小娘子护走。
大刚站定在那众人面前,他的影子压迫在他们每个人身上除了那领头的歹人其余众人都不自觉朝后撤了一步,那歹人还梗着脖子吼叫:“你知道爷是谁吗?爷可是张御史门下,你们竟敢动手?你……”
歹人话还没说完,大刚一拳都已砸在他的腹部,他直接一口血沫喷出,双目圆瞪,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其余走狗看见领头的都倒下了也没有反抗,乖乖的等着大刚用麻绳给他们一个个捆上。
“啪!啪!啪!”
众人顺着掌声看去,门外有个少女一边鼓掌一边缓步入内。
是凌欢!李梦熙一眼便认出了她,她依旧身着一袭红衣,不过束带由白色换为玄色,她的腰间还多别了一柄玉剑。
“凌某刚下校场,早就听闻新月斋宾客盈门,餐食色味俱佳,胡食更是滋味正宗,今日得闲想来新月斋好好享受一番,没成想竟看了这样一出好戏。”
虽是这样说着她的眼睛倒是连瞟都没瞟一眼那帮贼人,而是直勾勾的盯着大刚看去,继续道:“新月斋倒是有个好汉,这体型,这身手,可惜了,怎的没去参军。”边说边摇头。
“这位好汉,先别急着把他们送去衙门,那个领头的,你说你是张御史门下没错吧,那不如我看在张御史的面子上,给你个机会。你与凌某较量一场,若你赢了,我便替你和你身后这群人免了罪责,若你输了,不仅要受刑还得额外多加二十板子,如何啊?”
那歹人看着凌欢心里盘算,他也听说过凌欢的名声,不过也都仅仅是传闻,谁也没见识过她的实力,况且她怎么看也不过是个没及笄的小娘子罢了,与他比起来瘦瘦小小的。
凌欢见他犹豫,唤了声荆芥说道:“你与他说说按照当今律法,他的下场该是如何?”
荆芥刚将马匹栓好,听见自家娘子唤他连忙上前正色道:“按大周朝律法,当街调戏妇女者,处杖刑一百,围堵殴打他人者,处杖刑六十,调戏不成欲殴打者,处腰斩!”
被捆住的一帮人闻言脸色大变,那歹人更是慌张,腰斩就意味着他性命都不保了,与凌欢斗这一场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他咬牙道:“好,我和你打。”
闻言凌欢弯了弯嘴角,似是料到他定会答应,大刚和荆芥也迅速将门口收拾出一块空地,凌欢与那歹人对立而站。
“那便开始吧”
那歹人也不犹豫,快步向前便出一记直拳,凌欢背手躲闪,拳风强劲,掀动了她的发丝。
他又连出几拳,而凌欢从不迎击,双手稳稳放在背后,那歹人有些恼了,拳法越发激进,再向着凌欢咽喉攻去,她抓住破绽,向右闪身,左腿横扫,直击歹人腹部。打得他连连后退,才稳住身子。
歹人似乎也意识到凌欢在戏耍他,红了双眼,快速猛击,但凌欢身姿轻盈,连影都没让他追上,歹人放手一搏用尽全力又是一记直拳直冲凌欢面门,凌欢快速躲闪,歹人的拳头仅擦过凌欢发尾,而凌欢已于他的身后,直踢那歹人膝盖。
本就将全力使在拳上的他,重心不稳直直那小娘子的方向就跪了下来,凌欢拔剑,以玉剑剑柄直指歹人咽喉之上,凌欢轻启朱唇
“你输了。”
正午阳光下,凌欢红衣墨发,执剑而立,在一旁观看的李梦熙默默在心底感叹:“这凌欢真是个美人儿啊,而且是与常人不一样的英气美。”
她眯着眼睛注视着凌欢
“而且这番不仅戏耍了他一番,还巧妙让其给那小娘子下跪,连死前都要让他多挨二十大板。”
李梦熙轻笑“凌欢……甚是有趣。”
而一旁那歹人看见众人都锁在了凌欢身上,偷偷起身就想跑,凌欢连眼神都没赏一个,缓缓将玉剑插回腰间,荆芥就已上前一个飞踢将那人撂倒在地,大刚也即时上前用绳重新将他五花大绑。
凌欢转向众人弯腰做了一揖,说道:“今日多有叨扰,扰了各位雅兴,凌某该替众位餐食付费。”
听了她这话,米粟依匆忙迎了上去,笑道:“您便是凌家小娘子吧,今日出手好好教训了那些登徒子,奴家是这新月斋的老板娘,在这替那小娘子谢谢您,这餐费怎好让您再出。”
米粟依转头朝人群放声嚷道:“今日众位餐食都由我新月斋负责,望众位能忘了这段小插曲,往后多多照顾小店生意!”
凌欢也不再推辞:“那便多谢夫人了,我也会安排人将这几个人送到衙门去的。”
“荆芥!将这几个闹事的捆好送去刑部吧,跟李尚书交代一下,让他按律处置,不过这几位知错,为了赎罪自愿一人多加二十大板。”凌欢将重音放在“自愿”二字上,不知是嘲讽还是警示,便遣荆芥去了。
而其余众人听见今日不用买单,都十分欣喜,纷纷要求加菜,霎时新月斋内又恢复了熙攘之声,仿佛刚刚一切都并未发生,米粟依也得回去忙碌,拍了拍李梦熙的肩膀示意她领凌欢到楼上雅间,又交代身边伙计送些好酒好菜送上去,抬步回了柜台。
李梦熙一路将凌欢和荆芥引上雅间,她一直低头以帷帽遮脸,凌欢也没多注意这个小伙计,进入雅间后李梦熙便合门离开了,她暂时还不想与凌欢扯上什么关系。而且李梦熙还有事要找米粟依,她得赶紧帮忙,送走这些食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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