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言尘倚靠着贺徵,像株菟丝子,缠绕着最爱的豆科寄主。
贺徵轻轻拍着他的背,语气柔和:“被冻的?知道冷还不早点回去,笨不笨?”
“我走不动。”
意思是他想回去的时候,发现腿抽筋了,只能蹲在地上等酸劲儿过去。
“还严重吗?”贺徵问,“我扶你坐一会,等你好了我们再回去,还是——”
他顿了一下,声音变沉:“我背你?”
商言尘用额头顶着他的肩膀磨蹭:“嗯……”
贺徵屏住呼吸,等他的答案。
商言尘说:“都不要。”
贺徵轻拍他背的那只手悬在空中,停顿了两秒,才僵硬地落下。
“抱一会,就行了。”商言尘把半个人的重量压到他身上,双臂缠上他的后背,对着他的衣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就一会。”
菟丝子已经不满足于运用吸根吸取寄主的营养,他要将自己和贺徵融为一体。即使和贺徵已经胸口贴着胸口,肩膀压着肩膀,他还是拼命往贺徵身上挤,把自己和贺徵的衬衣都挤得皱巴巴的。
可哪怕是这样,他还是在发抖。天气太冷了,菟丝子的体温正在飞速流失,抽筋的小腿仿佛是一个吞噬体温的怪兽,贺徵身上的温度一传到他身上,就被吞吃得一干二净。
而温度降到零,他就会死去。
那双攀在贺徵背上的手,苍白如纸,只有用力的指尖泛着红色。
贺徵扶着他的腰,防止他把自己掀翻过去。
“尘尘,”贺徵说,“没事,坏人已经被我赶跑了。没人能欺负你。”
他一连说了好几遍。
商言尘没有回答,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着他,指甲几乎穿透衬衣,抠进他的皮肤。
几分钟后,商言尘腿抽完筋了,放开贺徵。
他的脸被冻得毫无血色,眼睛却亮闪闪的,脸上挂着贺徵熟悉的,淡然而温和的笑容。
他把外套还给贺徵,捡起自己那件在地上躺了许久的同款外套,抱着手臂,对天空呵白气:“好冷,我们快回宴会厅。”
贺徵拦住他,重新把外套披到他身上,笑话他:“别人生日都过完了,还回去干什么?直接回家了。”
“哦。”商言尘垂下头,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让你陪我站了这么久。”
“知道还不走快点?”贺徵瞥了他一眼,对他伸出手,“回车上。”
商言尘是和他牵着手回到车上的。
因为赶得很急,贺徵怕他又腿抽筋了,坚持要牵着他,防止他抽筋的时候直接摔个脸着地。
商言尘没有拒绝。
只是,在牵着手到达车里的时候,他感到自己的掌心很热,像刚刚经历了一场炎炎夏日中的短跑测试。
甚至渗出汗来了。
到了车里,两个人的手自然分开,商言尘抱着抱枕,贺徵腿上盖着薄毯,两个人中间隔着几十厘米的距离,各做各的事。
车内开着空调,空气干燥而温暖。上车之后,商言尘的身体总算真真正正地暖和起来。
他侧头观察着贺徵。贺徵低着头,手在平板上滑动,不时低声通过耳机和人说些什么。
应该是在工作。
他专注工作的时候,浑身的气质是内敛沉着的,游刃有余的笑容中,隐藏着侵略性。
商言尘的视线从他充满野心的双眼,滑到高挺的鼻梁,再滑到清晰的下颌线,最后落到骨节分明、充满力量感的手指上。
脑海中莫名出现,这双修长有力的手,在自己身上掐出深浅不一的红印的样子。
皮肤白而嫩,会随着这些动作微微肿起,艳丽得仿佛含苞待放的玫瑰。
明明该给人疼痛感的画面,却意外的……
他嗓子有点干。
那两个男人说的话,不知道贺徵听到了多少。大概只听到几句吧,不然早就动手了。
如果全部听完的话,他会怎么想呢?
贺徵也会在某个瞬间,想对他做类似的事吗?
其实,如果是贺徵的话,也——不是不行。
他相信贺徵不会和那些人一样,以折磨他为乐,贺徵一定会很温柔,很照顾他的感受。
明明令人恐惧的事,一旦把主角换成贺徵,就变得旖旎起来。
从初中起,贺徵就像太阳一样,将那些试图靠近他的细菌病毒焚烧干净。
每次待在贺徵身边,他都会有全身心放松的安全感。贺徵是世界上,除了血脉至亲外,最不可能伤害他的人,是他的保护神。他依赖着贺徵而生活,就如植物离不开阳光。
所以,假如贺徵想和他做些什么,他不会拒绝。
“看我干什么?”低沉磁性的声音从近在咫尺的地方传来,“想做坏事?”
商言尘心跳停了一秒。贺徵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平板,凑到他脸前,烟晶般的眼瞳里,浮着淡淡的笑意。
看到他受惊的反应,贺徵笑得更深。
他坐回原位,问:“是突然想起来,还有东西落在花园里没找到吗?”
商言尘摸摸被他的呼吸弄得痒痒的鼻尖,说:“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东西,丢了就丢了吧。”
“不是绝版的话,我再给你买一个。”
商言尘摇头。
他看贺徵没再打开平板,问:“工作忙完了吗?”
“暂时没事了。”贺徵徐徐吁出一口气,“下个月不是要和你一起旅游吗?我得尽量把能解决的事解决完。”
原来如此。商言尘点头:“我这边也没有通告。”
“医生那边也商量好了?”
“嗯。”
“具体的旅游计划,我会在出发前一个星期给你。你看着没问题我们就定了。”
“好。”
“还有什么事吗?”贺徵手撑着车座椅,上半身再次向他的方向倾斜,那张俊朗的脸又一次在他眼中放大。
原本立体的五官,在昏暗的光线和笑意共同的作用下,显得格外柔和。
贺徵问:“你怎么总看着我?”
“我……”商言尘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心中的疑问抛出来,“你知道鞭子和蜡油吗?还有……还有巴掌?”
贺徵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黄褐色的双眸冷冽锐利,车里的空调,好像一下不够用了。
他一字一顿地问:“谁跟你说的?”
商言尘没说话,他开始一个个排除:“又是你那个表哥?还是刚刚那两个渣滓?”
其实差不多,倒不如说,除了他们几个,还有不少人也这样偷偷议论过。
缺乏人类的感情,痛感迟钝,意味着即使受到伤害,也不会难过、恐惧或悲伤,甚至连逃跑也反应不过来。也就是说,可以对他做任何事。
一具漂亮的、会呼吸会流血的、可以随意把玩的人偶,能够最大程度地激发人的凌虐欲。
贺徵他,也会想摆弄这只人偶吗?
“把你那个表哥删了,别再让他在那胡言乱语。”贺徵冷冷地说,“手机给我。”
“我已经拉黑了。”商言尘说,“我是在想……”
他湿润的眸子凝视着贺徵,微微发热的掌心,覆上贺徵的手背:“你想和我做那些事吗?你想的话,我可以和你试试。”
贺徵的手仿佛被烫到了,猛地抽走。
他厉声呵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那些词是什么意思,”商言尘平静地望着他,“我也知道,按他们说的做,会对身体有很大伤害。我是说,如果温柔一点,我可以……”
他还没有说完,贺徵就捂住他的嘴,冷酷地说:“不要。你别说话了,自己冷静一下。”
然后,他鹰隼般的眼神瞪向正偷偷从后视镜观察后面情况的刘秘书,命令道:“你也把耳朵闭上!”
刘秘书耸起肩膀,点头如捣蒜。
商言尘的下半张脸被宽大的手掌捂住,呼吸急促起来,脸逐渐涨红。
他还在努力为自己解释:“唔唔唔唔!”
口中呼出的灼热气体在掌心凝结成细小的水珠,柔嫩的舌尖,又将它们涂匀。
贺徵身体一震,将被吐息染湿的手背到身后。
商言尘平复了一下呼吸,继续自己的话:“我可以……”
贺徵又抬起手,这次他举起了手里的薄毯,随时准备往商言尘脑袋上罩。
商言尘瞄了专心开车的刘秘书一眼,坐到贺徵身旁,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拢在他耳旁。
他用说悄悄话的音量对贺徵说:“这样他就听不见了。”
贺徵的耳垂,迅速爬上绯红。
他按住商言尘的肩膀,微微用力,想让商言尘离自己远一点。商言尘马上抓住他的手,用湿漉且温热的眼神看着他。
贺徵的手僵在原地,无力地垂下。
商言尘舒心地笑了。他趴在贺徵肩头,用一个舒适的姿势对贺徵耳朵吹气。
“我是认真的。我想了一下,我们快要结婚了,虽然我没有那方面的需求,你应该有吧。”
贺徵身体紧绷:“我没有。”
“先不要否认我。我说的不是他们说的那些,比较……特殊的需求。我说的是,自然的生理需求。”
“这是正常的。总不能结婚了,你还要自己解决吧,我可以帮你。我听说比较好的朋友之间,做这种事很正常。”
“我可以用手,也可以用……其他你想要的方式。不要太奇怪就行。”
“我知道你要和我说,这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千万别听了他们的话,因为好奇胡乱尝试。但是,你是不一样的。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所以,你要我怎么做都可以。”
“换其他人我肯定不答应,我会保护好自己。我只跟你做。”
“我不怕疼,也不怕累,你想怎么做,做多久,我都没关系。就算真的不小心弄坏了,也……”
他的声音清清淡淡,几乎没有起伏,却宛如魅魔的低语,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贺徵仰着头,胸口微微起伏,汗珠沿着滚动的喉结滑落。
他喘了几口气,沙哑的嗓音明显压抑着什么:“不需要。我去前面坐。”
他喊刘秘书停车,自己带着小薄毯子坐到副驾驶的位置。
商言尘不知所措地问:“真的不需要吗?”
“不需要。”
贺徵的脸,隐藏在昏黄的灯光下。
他的嗓子还是哑的:“尘尘,这种事,等你病好了,真正有喜欢的人了,再和他做。不要为了讨好我或者是报答我,而和我做。我对这方面也没什么兴趣。”
“确……定?”
“确定。”
回答得斩钉截铁的人,不到一个月,就打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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