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的地点是一个坐落于群山之间的美丽国度。白天,商言尘和贺徵坐着小火车在山林间穿梭,体会从山脚的葱郁到山巅的皑皑的不同美景;晚上,两个人坐在酒店的咖啡厅里,眺望着璀璨星空下,绵延的雪山和清澈如镜的湖泊。
明天,他们预备早起去滑雪。清晨,还未沾染人类痕迹的洁白新雪,是所有滑雪者的最爱。
如果早上起不来或者天气不好,就不去了。
既然是度假,他们就准备放松一点,不要每天把旅游行程安排得满满的,不然跟工作有什么区别。
可是有些人,也许注定不能轻松享受假期。
贺徵沉着脸,又拒绝了一位优雅女士的示好。
商言尘坐在对面,悠然地啜饮着咖啡。
“你不帮忙?”贺徵低声问。
“需要我帮忙吗?”商言尘托腮,“我觉得你处理得挺好的。”
“刚刚那几个男的是我帮你解决的。”
商言尘眨巴眼睛,毫无感情地朗读:“哦。谢谢。”
不过到下一次,又有人试图与贺徵搭讪时,他还是放下咖啡杯,上半身探向贺徵,双手捧住贺徵的左手,一边摆弄他的手指,一边刻意露出两人成对的戒指,微笑说:“抱歉,他是我的。”
搭讪者惊异地看向贺徵,然后仿佛经受了什么巨大打击,惊异变成震惊,整个人恍恍惚惚地转身,同手同脚地走开。
“这么让人惊讶吗?”商言尘歪头,在看到贺徵的脸色之后,担忧地问,“你脸怎么这么红?”
“咖啡太烫了。”贺徵垂眸,用小勺搅动着面前的咖啡。
商言尘看看被他搅出漩涡的咖啡,浅尝一口自己的。
是他对温度的感知太弱了吗,他好像没被烫到。
“如果在山顶上住,是不是可以看到太阳从山峰下一点点升起来?”商言尘望着远处的雪山,“我听说,国内的雪山有一种叫‘日照金山’的景象。需要一些运气才能看到。雪山沐浴在橘红色的霞光里,云层就在旁边翻卷,而天和周围未被映照的雪山,又是冷冽的蓝色。很独特的景色。”
“可惜最近几天会下雪,很难见到太阳。而且,住在雪山上,风也很大。”
“雪天也很好,”商言尘看着细细碎碎飘落的雪花和山脚下,被雪覆盖的、格外静谧的小镇,“雪天……可以把一些脏东西覆盖住,什么都是白茫茫的,就像那些脏东西,真的死了一样。”
贺徵无声无息地握住他的手:“下次,我们夏天去雪山。”
不远处的观景台,有几名摄影爱好者,正冒着雪拍照。他们的帽子和衣服上,都积了雪,但每个人都乐呵呵的,甚至可以说兴致高昂。
商言尘有些困惑地说:“不知道他们拍到了什么。明明下雪了,还是要在外面拍照,一拍就是那么久。我知道,这是他们的爱好或者职业,没有他们,我们就看不到那些令人震撼的照片了。不过……”
他没有过这样的忘我。
他几乎没有喜好。他会对某些事物有偏好,但也仅此而已,没有那些事物,他的生活也不会受到任何干扰。
这种为了自己的喜爱而热情奉献的感觉,他也许永远也无法体会。
他专注地凝望着窗外的雪景的时候,贺徵也专注地凝望着他。
“你想去看看吗?”商言尘转头对着贺徵笑,“可能会有些冷。你记得多穿点,围巾和帽子都戴好。”
贺徵把所有话吞进喉咙里,化成一个字:“好。”
说到做到,两个人刚准备穿大衣,忽然被一个年轻男人拦住了。
年轻男人一脸意外地看着贺徵:“贺总?”
贺徵眯起眼,明显没认出他是谁。
“您不记得我,也很正常。”男人有双漂亮的狐狸眼,笑起来也像只狡黠的小狐狸,“我是余开霁,紫藤娱乐的艺人,之前在慈善晚宴上,我们见过。实在是很抱歉打扰您了,我有些关于您公司新代言人的事,想和您说。”
贺徵摆摆手,继续穿外套,准备和商言尘一起出门:“找市场部。”
“贺总,”男人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他单手按住贺徵椅子的扶手,稍微弯腰,靠近贺徵,用十分快的语速,低声说,“两个月前,曲生酒业与我接触,想与我签订代言合约。我感到很荣幸。我确信我们当时谈得很愉快,但是这个星期,临近要签约,您这边却突然选了另一位代言人,并且没有通知我。在我询问之后,也没有给出任何解释,我想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从他紧紧捏着座椅扶手的苍白手指,和不停颤抖的肩膀,能够看出,他压抑的愤怒和委屈。
商言尘穿好衣服又坐回椅子上。
好像,事情是有点严重。如果临时换人是余开霁的问题就算了,如果真的是贺徵这边缺乏契约精神,那确实……
贺徵明显也改变了态度,他皱眉,思考了一会,说:“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晚点处理这件事。”
“我觉得,我能够比他更好地胜任这个职位。”余开霁维持着那个动作,用身体挡住贺徵起身离开的路,坚定又执拗地说,“我希望您能给我一点时间,看看我的表现。”
“让开!”
“你们聊吧,”眼看气氛越来越僵,商言尘适时地穿好外套起身,“我出去看雪景。”
“一起。”贺徵扣住他的手腕。
他摆摆手,把贺徵的手指掰开,轻快地说:“我在外面等你。”
他轻声在贺徵耳边说:“这点小事,贺总肯定很快就能解决,对吧?”
贺徵:“……嗯。”
经过余开霁身边的时候,商言尘闻到了一股又冷又甜的香味,独特,且诱人,最开始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偏偏尾调又带着一丝甜,勾着人靠近,越是深入了解,这股甜就越是危险。
他不禁看向对方,发现对方也眯着眼打量自己。
余开霁对他露出一个狐狸般狡猾的笑容。
商言尘也礼貌地微笑。
商言尘离开后,余开霁在贺徵对面坐下。
贺徵掀掀眼皮:“你别坐他的椅子,从旁边搬个新的。”
他看着商言尘越来越小的背影,和出现在商言尘身边的人影,脸越来越沉。
他背向后靠,十指交叉放在腿上,眉眼间山雨欲来:“你最好能给我看点有用的。”
商言尘出门的时候,还在下雪。
地上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积雪,被来往的行人踩出不同形状的脚印。
但最吸引商言尘注意力的,还是一串很敦实的梅花印。从深浅和大小来看,这些爪印属于一群活泼的大型狗狗。
商言尘和贺徵都养了狗,看到狗爪印,就回忆起狗爪垫粗糙又有弹性的触感,胸口暖暖的。
他打开手机相机,一路走一路拍,准备在雪把它们覆盖之前,记录下来,留给贺徵看。
正在拍照,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唤他。
商言尘疑惑地抬头,看到对方儒雅的笑容和各种拍摄器材,恍然大悟:“abel。”
abel是f国知名摄影师,鹿旻的旧友,商言尘和鹿寻烟小的时候,就给他当过模特。不久前,abel还为他拍过时尚杂志的封面。
他三十五六岁,有着一双深邃的湖蓝色眼睛,天生的浪漫气息和阅历带来的成熟气质,完美地在他身上糅合。
两个人简单地寒暄了一阵,abel大方地把还未发表的照片展示给他看。
abel拍摄景物的才能,同他拍摄人物的一样高超。即使是商言尘这种迟钝的人,也隐约从中感知到“美”的震撼力。
尤其是几张雪山日出的照片,暖橘色的日光笼罩着雪山的尖顶,经年不化的积雪,好像变成了柔软轻盈的绒毛。
冰冷、孤僻、傲慢的雪山,好像在阳光的照耀下,变得温柔而羞涩。
商言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张照片,胸口涌起一种,一定要和贺徵分享的冲动。
他刚向咖啡厅里贺徵的座位转头,就看见贺徵对面坐着的余开霁。余开霁应该在竭力和贺徵推销自己,身体坐得很靠前,腿都伸到贺徵那边了。
“这几张照片,能发给我吗?”商言尘收回视线,缓缓问。
“当然可以,你喜欢吗?”abel笑笑,没头没尾地说,“我有的时候觉得,你就像是一座雪山。”
商言尘探寻地望着他,他只是笑,不说话。
“有时间,让我拍几张吗?”他问。
“在这里?”
abel点头:“这里,当然最好是室内。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希望你可以和我一起尝试。我知道酒店里有一个很适合拍照的地方。”
拍照并不是一件短时间能结束的事,有可能整个晚上的时间,都要耗费在这一件事上。
“我要和朋友说一声。”商言尘指了指贺徵的位置,迟疑地问,“拍的时间长吗?我的朋友,可以陪我一起吗?”
“当然可以。”
“不过,你的朋友,恐怕没时间陪我们做这么无聊的事。”abel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意味深长地说,“这可是一段相当甜蜜的邂逅。”
“什么意思?”商言尘问。
“意思就是,你没有发现,坐在他对面的那位男士,正在引诱他吗?”
商言尘的脑袋,好像被人打了一拳,嗡嗡地响。
他机械地向贺徵看去。
余开霁很正常地给贺徵介绍着自己的简历,贺徵也和平常一样没什么表情。
是……吗?
他按着太阳穴,低声说:“他们只是聊一下工作,很快就聊完了。”
“工作?”abel摇头,似乎是在笑他的天真,“你仔细看。”
商言尘抿唇,集中注意力,观察余开霁的言行。
余开霁的所有表情动作,都在他脑内以慢动作形式分解。
最开始,余开霁向贺徵出示两方对接记录和个人简历。也许是怕贺徵嫌资料太多找不到重点,他坐得很靠前,手臂前伸,修长漂亮的手指在纸张上跃动。
咖啡厅里很温暖,他外套是敞开的,露出里面,解开了几颗扣子的黑色衬衣。
他身体前倾的时候,精致的锁骨和一部分胸口若隐若现地展现在人眼前。往上是纤细的脖颈,被酒红色丝绒项圈束缚着,鲜艳的红色,和白皙的肤色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或许是太激动了,他的小腿不经意碰到贺徵的小腿。
只有一秒,很快他就把腿移开。
介绍完简历后,他又拿出一瓶酒,抿了一口,单手支颐,另一只手抚摸着瓶身,双眼迷离地望着酒瓶。
他在展示,他和商品的契合度。
他的外套已经完全脱掉,只留单薄的黑色衬衣。他面色潮红,眼神湿润,整个人就像被捣烂蒸熟的黑葡萄,根本坐都坐不稳,只能握紧酒瓶细长的瓶颈,将脸贴上冰冷的杯壁,失神地望着前方。
他慵懒地伸展着肢体,长腿再次伸到贺徵那边。只是这次,这条腿,缓慢、刻意、流连地在贺徵的腿旁摩擦。
但是一眨眼,他又恢复了正常的神态,裹好外套,姿态坦诚磊落。
仿佛刚刚的一切,真的只是在试镜。
商言尘看到,咖啡店里,有很多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不少人的眼中,闪动着贪婪的欲|望。
按照abel的说法,这些不是不经意的动作,是故意的。
他不是来找贺徵讨回公道的,他是来……引诱贺徵的?
“我拍过很多人,也见过很多类似的事。”abel暧昧地说,“你的朋友很优秀,我想,会有很多人,想与他来一场雪山下的浪漫爱情。”
“他说他对谈恋爱,没什么兴趣。”商言尘垂眸。
“你刚刚说拍照,是怎么拍?”
“你是不是腿有问题?”贺徵重重地把手边的纸质资料摔到桌上,“腿有问题还拍什么广告?别人以为,你喝酒喝出腿颤,怎么办?”
“……”余开霁缓慢地把腿收好,又扬起招牌的狐狸笑,“贺总,我没有腿颤,是这个桌子太小,我不小心撞到您了。对不起。”
把腿收回去的时候,小腿再次在贺徵腿边擦过。
贺徵拿手里的纸质资料掸了掸裤腿,指指旁边的空桌,不容反抗地说:“你坐那边。”
余开霁乖乖挪过去。
“事情我已经了解了。至于你到底能不能胜任这个工作……”他习惯性地看向窗外,却发现刚刚还在那里的商言尘,和那个中年外国男人一起消失了。
手机屏幕亮了亮,一条微信消息冒出来。
他面色铁青,拿起手机和外套,向外走去。
“什么时候把你这个搔首弄姿的习惯改掉再说。”
贺徵快步在酒店内穿行。
商言尘刚刚告诉他,因为偶遇熟悉的摄影师,他决定应邀拍一组照片。等贺徵忙完了,也可以去看看。
什么照片非得现在拍,还在酒店里。
有多熟悉,这个摄影师真的可信吗?
他越走越快,捏着手机的手攥得越来越紧,手背青筋绷起,手指几乎把手机屏幕戳碎。
他找到商言尘告诉他的宴会厅,听到里面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很好,往左一点……”
门是虚掩的,一缕暖橘色的光,从门缝间泄露。
他将门推开。
大片温暖的光争先恐后地涌出。他看到了坐在窗前的人。
所有的思绪,在一瞬间中断。
全身的血液,都在那一刻被点燃,皮肤渗出细细密密的汗,呼吸浑浊而炙热,喉咙因为渴水,频繁做出吞咽的动作。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摄影师面前近乎完美的模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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