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邯郸城,月明星稀,寂静无声。
邯郸城作为赵国的第一大城,可以与齐国临淄城、楚国郢都并称天下三大雄关,端的是煌煌大气、雄伟壮观。
毫不夸张地说,城中至少有五十万人在生活,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大城。
铺满青石板的宽阔主干道上,平时可以容纳三驾马车并肩而行,此时却空空荡荡,连个行人也没有。赵国是没有宵禁的,贸易极为发达,但今日却破天荒地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一位军士正骑一匹快马赶向皇城报信,他手拿通关文牒,皇城重重宫门都为之打卡,如何又重重地合上。
这快马疾驰的声音与宫门开合的声音更为这寂静的都城增添了沉重的气氛。
“八百里加急,开门!”军士浑身风尘仆仆但依旧大喊着,生怕耽误时间。
皇宫里,赵国皇帝赵沐正焦头烂额地等待着前线军报。
齐国大将钱蜕阴已经围攻邯郸九天了。
当钱蜕阴率领着虎狼之师出现在邯郸城附近时,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周边村落的百姓。钱蜕阴与余进一样,深切明白自己是来起到牵制作用的,骠骑将军一开始安排这一路军马时就没想过能攻下邯郸城,只是杀到赵国都城,起到威慑作用,扰乱赵人的判断与布局。而一旦赵皇头脑一昏,急召宫越回军防守,那么骠骑将军肯定能在野战打垮宫越,此后再攻赵国就是长驱直入、再无阻拦了。
钱蜕阴本身不是一个残暴噬杀之人,但是作为一个军事将领,他还是下令让五万齐军在邯郸城外烧杀抢掠,一则能够放松士兵,二则抢夺赵国的钱粮。
帅帐之中,钱蜕阴正和一个抢来的赵国美丽农妇进行古老的活塞运动,他有力的大手抽打的那农妇奄奄一息,浑身满是淤青。一声长啸之后,钱蜕阴舒爽的松开了那农妇,农妇倒地,已然被扭断了脖子,没了呼吸。同样的一幕正同时在大军各处营帐里发生着。可以说这短短的六天围城,邯郸周边村落已经十室九空,处处变成了残垣断壁。
可以说,此次齐赵之战中,受损最大的就是邯郸城周围民众。
天运宫中,皇帝赵沐听着紧急军报,脸色震怒又恐惧。此次来的军报并不是什么捷报,而是昌平关守将王文派来的求援文书。
在信中王文的话虽短却又急切至极
“臣昌平将军王文伏惟圣鉴,斗胆上书,今有齐将宣威参将刘瓒率五万贼寇来攻,昌平关兵少缺粮,恐难久拒贼军。请陛下速速发兵来救。”
看完书信,赵沐脸色十分难看,他喃喃道:“宫卿,为何还不传讯来报,莫非你真如某些胆怯朝臣所说,被困于飞阳已经无可奈何了吗?”此时让这位御宇多年的帝王陷入迷茫的原因,正是宫越已经久未遣使者来信,这不禁让他感到不妙。
赵沐叹了口气,此时的赵国虽然国富民殷,但三各镇守军都要镇守当地,以防贼军突袭,即使大将军只带走二十万人马,赵国此刻能够调动的剩余兵马也已经不多。
当钱蜕阴出现在城下的时候,赵国朝野受到了极大震撼。大将军宫越在朝中并非没有敌对者,当即弹劾大将军的奏章如雪花般出现了一大片在赵沐的天运宫中。朝会议事时也有人当面指责大将军御敌不力,竟使得敌军攻入赵国皇城。甚至有些年老功高的老臣说话暗暗讽刺是自己这个皇帝用人不力。可以说赵沐在朝中也是受到了巨大压力,但他明白用人不疑的道理,于是顶着宫越为何不传讯的疑问,表示出极大地信任,同时调动京畿附近军队加上八千禁军共三万八千人来保卫邯郸,并且任命老将二品龙骧将军彭明翰为大将,调动指挥全军。
三万八千人的兵力加上国度充沛的补给,彭明翰守住都城毫无问题,但要说分兵保护周遭城镇的百姓,那就力有不逮了。
狡猾的钱蜕阴进到各个邯郸周围村镇,往往不全部杀光,而是留下老弱病残使之成为难民,涌入邯郸城。这一手非常有用,短短九天时间,邯郸城就已经涌入两万难民。邯郸城如今最大的问题反倒变成了如何安置难民。内外交困之下,可以说皇帝赵沐那本就不坚定的意志在不断动摇,他已经不断在到底要不要下诏把大将军召回来拱卫都城这一决定上纠结。
“去宣龙骧将军来见。”赵沐对身边的侍从太监这么说。
不多时,一身披甲的龙骧将军彭明翰前来面圣了,与宫越不同,彭明翰正值四十,是一个武将年富力强的年纪,且他总能猜测到皇帝的心思,故此地位已经隐隐为二品武将之首,仅次于大将军。
赵沐脸上露出微笑,道:“彭爱卿,如今战事情况如何?”
彭明翰答道:“回禀陛下,齐贼这几日都是发动小规模的战事,未曾大规模攻城,微臣以为陛下不必忧虑,谅他区区五万人还攻不下这邯郸城。”
赵沐又问:“那周遭百姓可还安好?”
彭明翰面露悲痛,闷声答道:“禀陛下,臣无能,城中守军臣以为仅够守城,周遭百姓遭受劫掠实在是力有未逮,无法出兵救援。”
赵沐道:“具体情形如何,爱卿细说一番。”
彭明翰答道:“陛下,这几日齐军不断在阵前叫骂,甚至当众虐杀我赵国百姓。士兵们皆义愤填膺,纷纷请战,但微臣不允。此时前方飞阳战事尚未有消息传来,若贸然野战,到时候遇上最糟糕的齐军合流围邯郸这一情况,则军力大为削弱,因此微臣以为应当严闭城门,死守不出,以待前线大将军喜讯。”
赵沐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问道:“爱卿,你以为大将军能胜否?”随即又长叹一声道:“我赵国文强武弱已逾百年,这一点朕也是心知肚明,赵人弱于战,天下皆知,虽然是宫老将军挂帅,但如此之久没有音信传来,朕心中仍有些不安呐。”
随即赵沐走到彭明翰面前,情真意切地问道:“爱卿以为,朕若急命大将军回军拱卫京师,此计如何?”
彭明翰也不惊讶,沉声道:“陛下,您莫非忘记前朝有昏聩君王十二道金牌召回大将以致功败垂成的千古憾事了吗?”
赵沐闻言一惊,随即清醒了许多,说道:“是朕失言,还请爱卿尽力守城,朕定会全力支持你。”
彭明翰跪下谢恩道:“吾皇万岁!”
赵沐点头,彭明翰自取操持军务去了。
第十日,齐将钱蜕阴两次攻城不克,命军士在阵前当众斩杀赵人老人五名,幼童五名。赵军怒,皆欲战,龙骧不允。
第十一日,齐将钱蜕阴三次攻城不克,命军士阵前活埋五赵女。赵军怒,皆欲战,龙骧又不允。
第十二日,齐将钱蜕阴四次攻城不克,命军士阵前凌迟一赵之农人。赵军怒,射箭杀之,龙骧不允出战。
第十三日,齐将钱蜕阴三次攻城不克,命军士腰斩赵民一家,老翁老妪、男子及妻儿,一家五口皆死,曝尸城外。赵军怒,皆欲出战为收尸,龙骧仍不允。
第十四日,齐将钱蜕阴两次攻城不克,命军士阵前筑起一千赵人之首京观。赵军士皆怒,欲战,龙骧不允,众故怨之。
第十五日
钱蜕阴刚刚睡醒,撩开帅帐,出来晒着和煦的阳光,这暖洋洋的阳光令他极为惬意,但他的心中想的东西却冰冷彻骨,却他在想到底该如何折磨俘虏来激怒赵人,几日下来,他发现本不噬杀的自己竟然渐渐喜欢上了这种感受,因此也十分乐在其中。
洗漱完后,问过亲信,又是两次攻城没有取得像样的效果。钱蜕阴晦气的吐了口痰在地上,“今天一定要整点新鲜的折磨办法。”他说
思来想去,钱蜕阴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这时他的一名亲信牵着战马走来。
亲信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道:“将军,求您不要再造杀孽了。自围邯郸以来,将士们大抢大烧,掳掠样样都做了。如今您还在这里以折磨赵人无辜百姓为乐,长此以往,我大齐军队,不成了与流寇盗匪无异的了吗?”
亲信说得情真意切,再次大声劝道:“将军,请停手!”
周围陆陆续续也有几人跪下请求停手。
但钱蜕阴此时注意力都在马上,对于他们的话充耳不闻。“马?马?马!五马分尸如何,本将还未曾见过五马分尸。”
周围劝谏的人们闻言心中感到极为恐惧与阴寒。
钱蜕阴只淡淡说了句:“都起来吧。”便走了
钱蜕阴亲自前往圈禁俘虏之地,挑选了高矮胖瘦、长幼男女各不相同的十人带往阵前,大有要一次将五马分尸的所有情况都看个遍的架势。
邯郸城与齐军阵前的空地上,五匹马已经准备好。一个军士将一名年轻男子押到中央,任那男子如何哀求也不动容,粗暴的将绳子套在他脖子、双脚、双手之上。
城上的赵军见此架势,纷纷气的七窍生烟。秦伟赶忙前去通知龙骧将军彭明翰。彭明翰刚来到城上,只见诸将纷纷抱紧行礼请战,一时之间,城上尽是愤慨无比主动请战的赵人士卒。
彭明翰紧咬牙关,握紧了拳头,艰难说出两个字:“不允!”
一时之间,军中哗然,几位将官甚至当众起来指责彭明翰毫无爱护同胞之心,不配为将。
面对铺天盖地的谩骂,彭明翰怒斥:“军令如山,如今本将做主,说不允出战便是不允,再有言战者,斩!”
他严厉的神色和大声的呵斥,加上军令的严苛,终于是平息了一片谩骂声。
只是当他从每一个士卒身边走过时,不要看他都能感受到那怨恨的眼神一双一双地都在注视着自己。
下方,五马分尸的好戏开始了,只见五匹军马奋力朝五个不同的方向奔跑,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那男子的手、脚、头颅都在大力的拉扯下被活生生撕了下来,鲜血与脑浆流了一地。
城上的赵人见状,只觉得身体里的热血一股一股砰砰地往脑子里涌,都红了眼。
随着的是老翁、老妪、女人、瘦子、胖子、高个子、矮个子、以及一个男婴。
轮到最后一个女婴了,钱蜕阴狂笑着,狰狞的神情仿佛地狱中出来的恶鬼一样怕人。
空地上的残肢断臂数不胜数,昨日的、前日的、大前日的……十五日来钱蜕阴虐杀的赵人都陈尸于此,新尸体下压着老尸体,层层叠叠地堆积了一滩肉泥,旁边还有京观作伴。
钱蜕阴看着自己的杰作得以无比,笑声传遍了整个战场。齐军许多士卒也已经在这连续的杀戮中精神失常,一同跟着狂笑。
一时间,这赵国最伟大的都城外竟成了修罗炼狱。无数目睹此景的赵人感到憋屈无比,甚至有些人当场晕厥了过去。
呼~
呼~
呼~
细微的风声传来,钱蜕阴只当是风起,仍旧猖狂的笑着。
嗖~
嗖~
嗖~
不同寻常的声音传来,钱蜕阴察觉到异常,那仿佛是箭矢的声音?
来不及回头看,那声音由远及近,漫天的黑色箭雨从空中落下,一时间齐军无数士兵惨死当场。
一道箭矢擦着钱蜕阴的耳朵飞过,他的右耳被勾掉了大半,看向两侧,两侧的卫兵均已经被射穿头颅,倒地身亡。
钱蜕阴赶忙躲到一个木箱后,他终于成功回头看到了。
后方,是一个白发老将手持马槊一马当先地率领着十余万大军正向自己冲击而来。写着“赵”与“宫”字的旗帜迎风翻飞,一下子令钱蜕阴整个人都呆滞住了。莫非骠骑将军输了?
接着,他又听到后方的邯郸城中传来怒吼,那是龙骧将军彭明翰愤怒的声音,“出兵讨贼,活捉钱蜕阴!”
经历了飞阳一战,跟随宫越的二十万赵军已经从精神意志上产生了质的蜕变,变为一只敢于死战的悍勇军团。
宫越的神情冷漠无比,他一言不发只带着十万赵军冲击而来。自远远望见京观之后,他就已经决定对这支齐军不留活口。
战斗只持续了短短的半个时辰,齐国军队就已经被击溃。
但善后收尾工作却整整半日,因为在宫越的命令下,五万齐军尽数被杀,未战死的也被坑杀,城外的赵人遗骨也被皇帝下令好生安葬于一处巨大的忠魂幕中。
唯一存活下来的只有掉了一只耳的钱蜕阴,但等待他的是赵国天牢里无休无止的酷刑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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