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起来，”布鲁斯说，似乎还带着点困意，“等阿福来叫你起床，然后跟他撒娇再睡五分钟。”
“撒娇？”
“对，就是……阿福，我再睡五分钟~这样，”布鲁斯声音含混困倦地说，“声音拖长一点，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带点鼻音……”
“为什么还要撒娇？”托尼震惊。
“不然就会被阿尔弗雷德从床上拖起来——你不赖床吗？”
“我赖床，但是，”托尼迟疑一下，“我一般说‘静音！’你觉得我像是会撒娇的样子吗？”
“那亲近的人要求你做不想做的事情，你怎么解决？”意识到自己大概不能继续睡回笼觉，布鲁斯的声音终于清醒了一点，随口问道。
“睁大我的眼睛，然后恶狠狠地看着他？让他们知难而退？”托尼回忆。
“新的思路，”布鲁斯懒洋洋道，“不过我恐怕阿福不吃这一套。”
知道不能起床，托尼也就懒洋洋瘫在床上，裹着被子没有动弹。尽管他想不通为什么一早就被系统屏蔽去睡觉的布鲁斯听起来比熬了半个晚上的自己还困。
……可能因为自己是钢铁侠，而对方只是个普通的亿万富翁花花公子？
托尼漫无边际地想。
早晨柔和的阳光，昏暗朦胧的房间，过于舒适的床铺……身边的一切似乎无形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在这个两者都还出于刚睡醒的困倦的早晨，两个躺在同一张床上的灵魂，在他们共享的身体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聊天。
“你之前说你是钢铁侠，那你平时做些什么？”布鲁斯无所事事地询问。
“哥谭倒是有个蝙蝠侠。不过我们都说他可能不存在，或者是个怪物，谁知道呢？”他语调慵懒而轻佻，即使看不到对方，托尼也能想象布鲁斯漫不经心的神情——就像点评路边见到的奇怪石墩，或者花瓶。
他甚至不是出于好奇，纯粹只是无聊。
托尼听说过这位城市英雄。不管哥谭内部对蝙蝠侠风评如何，托尼觉得觉得蝙蝠侠是位值得尊敬的英雄。
“他是在做好事，”托尼纠正，“不管你喜不喜欢他，都得承认这一点。”
“算是吧，总之他是个怪人。”布鲁斯说着，来了点兴致，“所以你也是在做好事？像那个蝙蝠侠一样？在你们的世界？”
“好事？”托尼想了想，“我也说不好算不算好事。可能我们只是在试图保护……然后产生一些更糟的结果？”他听起来有些迷茫，又带着点无所谓的释然。
——反正都没准备活下去，也不需要考虑这么多。
“复仇者联盟是一支特殊小队，”托尼描述，又有点骄傲地翘起尾巴，“我们负责在一些混蛋手里保护这个世界，还有解决一些普通人搞不定的问题。比如外星人。”
“外星人？”布鲁斯发出疑问。
托尼正想回答，卧室的房门被敲响了。阿尔弗雷德走进来：“早上好，韦恩少爷。”
托尼迅速闭上眼，照着布鲁斯之前指导的那样，拽住被子盖过头。
阿福替他拉开窗帘，让已经相当明亮的阳光能够顺利照进房间：“我恐怕得提醒您，萝拉小姐很早就起来了。如果你现在起床，恐怕还能赶得上和自己的‘挚爱’共进早餐，韦恩少爷。”
托尼一懵，偷偷问布鲁斯：“还赖床吗？”
“当然，”布鲁斯理直气壮，“有什么能拦住我赖床？”
“就像我之前跟你说的那样，撒娇。”他指挥道。
托尼整个人憋在被子里，遮住自己整张脸——印象里他就没怎么撒过娇，托尼都怕脸上的表情让阿福看出异常。然后照布鲁斯说的，拉长声调：“再睡五分钟，阿福~~”
“还得软一点……算了。”
“我可不能保证萝拉小姐不会路过您的卧室门口。”阿福提醒，“而且我也不想像小时候一样来掀你的被子，韦恩少爷。”
“现在起吗？”托尼偷偷问。
“不。”布鲁斯说，“算了，你还是起床吧。”
于是托尼按照布鲁斯的指示，‘不情不愿’、‘睡眼朦胧’地从床上坐起来。
又是充当布鲁斯的提线木偶的一天。
还没有真正起床，托尼就已经预见到今天痛苦的演戏生活。
……
“不如直接向你的管家坦白吧。”托尼提议。
他在布鲁斯喋喋不休的指挥下扮演了一上午哥谭甜心，只觉得自己现在听到‘甜蜜地微笑’都要产生ptsd。托尼怀疑自己脸上的肌肉被定格成了一个‘甜蜜的模板’，僵硬得做不出其他的表情。
“不管阿尔弗雷德有没有发现不对劲，反正我是撑不住了。”托尼崩溃，“为什么你会有那么多甜蜜的表情，甜蜜的小动作……”
“因为那是阿福，”布鲁斯镇定地回应，“他从小就陪伴在我身边。很多小动作都是从小时候一直遗留下来的。”
“对，没错，我发现你在阿尔弗雷德面前的时候，各种动作格外的多。”托尼自暴自弃，“总之我需要休息——”他拖长声音抗议。
“萝拉出去逛街了，你当然可以休息。”布鲁斯说。
托尼松了口气。他第一次知道只是模仿另一个人说话，都让人发自内心地感觉到疲倦。
“你一般在哪里休息？客厅？你的房间？”
“我不会因为和女友在庄园里散了散步就累成这样。”布鲁斯指出，“客厅，你可以坐在沙发上看看报纸。”
“为什么还要看报纸？这个年头，谁还会看报纸啊？”托尼吐槽。
托尼往客厅走。
不需要伪装，他很快就恢复了一些精神。
路过厨房。
阿尔弗雷德正在准备午餐。
托尼下意识就要加快脚步溜走。
“停下，问问阿福需不需要帮忙。”布鲁斯说。
“……”托尼不情愿地停下脚步，扯出虚伪的‘甜蜜微笑’，“阿福？你在做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事先提醒你，我可不会做饭。”他对布鲁斯咬牙切齿。
“没关系，我也不会。”布鲁斯说。
管家从厨房里转过身，看到站在门口的青年：“韦恩少爷？我以为你这个时候应该在陪萝拉小姐？”
托尼耸肩：“她想要去逛街。在这一方面，我觉得我的卡比我更有价值。”
下一刻，他眼睁睁看着阿尔弗雷德把准备端过来的盘子收了回去。
托尼眼疾手快，在布鲁斯提示之前就按住了盘子。然后耳边才响起布鲁斯的语音示范：“抱歉？我以为这是为我准备的？”
托尼委屈巴巴，睁大眼睛看向阿尔弗雷德，拖长语调：“阿福——”
“自己吃独食可不怎么礼貌，韦恩少爷，”老管家用眼神责备他，“即使你并没有认真和萝拉小姐发展一段感情的打算，也不应该在客人不在场的时候偷吃掉双人份的小甜饼。这可是为你和萝拉小姐两个人准备的。”
“这明明是一人份的小甜饼。”托尼抗议，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碟子，“那你另外拿一个碟子分出萝拉的那一半就好了。但是我猜她不会吃，你知道，女士总是愿意为了身材牺牲一些味觉上的享受。”
托尼一字不落地重复完布鲁斯的话，就触到了老管家突然看向他的眼神。和之前温和的目光不同，托尼总觉得阿尔弗雷德的眼神中好像带着点审视。
“怎么了？我不是哪里露馅了吧？”托尼惊慌地问布鲁斯。
布鲁斯没有回答。
托尼再仔细看向阿尔弗雷德的时候，之前触到的那一道审视仿佛只是他的错觉。阿尔弗雷德无奈地叹气，目光仍然是看晚辈一样的温柔纵容。
某种程度上，托尼隐约觉得阿福的眼神好像比之前还要无奈和柔和了许多。
管家接过盘子，把属于萝拉的分量分到另一个精致的骨瓷碟里，纵容地看了一眼托尼：“希望你不会在萝拉小姐面前暴露这件事，韦恩少爷。”
“即使您带她回来只是为了安慰您可怜的管家——我得说这并没有什么意义，”阿尔弗雷德小心地扫掉骨瓷碟里的饼干碎屑，“您至少也要尽到作为一个主人的责任。还有礼仪，当然。”
他把剩下的小甜饼交给托尼。
英国人向来厌恶过于外露的感情表达，管家此刻也是标准又矜持的英式微笑。了解阿福的人当然能看出管家眼底的柔和——但是托尼显然不能算这一类。
而真正了解阿尔弗雷德的布鲁斯保持了沉默。
“如果您对萝拉小姐没有任何感情，最好还是尽快和她说清楚，”管家若有所指，“你知道，有些事情拖得越久，开口的时候只会更加艰难。”
托尼只觉老人的目光像是看透了一切。
他略带茫然地在心里呼唤布鲁斯，想不通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明明他所有的行为都是按照布鲁斯的指示做的啊？如果这样都能被阿尔弗雷德看穿，那他们挣扎这几天到底有什么意义？
阿福是看穿自己并不是布鲁斯本人？还是只发现了萝拉的问题？
管家明明只拆穿了感情问题，可托尼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这可是最了解布鲁斯的人！
还曾经是位特工。
托尼想到娜塔莎敏锐的觉察力，目光隐约露出一点绝望。
“布鲁斯？布鲁斯！”他在心里嚷嚷，呼唤自己陷入死机的‘同谋’，“现在怎么办？我要用什么表情？喂？你倒是说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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