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唔，我还想再睡五分钟，阿福——”托尼在被子里滚来滚去，让自己的脸避开从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
短短几天，他赖床行为已经变得十分熟练。
这不单单是为了模仿布鲁斯。
不知道为什么，回到哥谭这几天，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都格外困倦。
一开始托尼怀疑是因为自己熬夜到半夜和系统密谋，导致身体睡眠不够。
但是，阿尔弗雷德识破萝拉的事情之后，前几天还在报道‘布鲁斯·韦恩找到了真爱’的哥谭报纸，第二天又毫不留情地转变风向，开始大肆狂欢‘哥谭王子重新恢复单身’。
在这群记者的努力工作下，托尼扭转布鲁斯‘花花公子’形象的那些努力很快化为泡影。
之前那一点可怜的任务进度自然也无情地掉回了初始值。
因为暂时没有找到推动任务进度的方法，托尼这几天并没有半夜爬起来和系统开小会。他每天早睡早起，作息健康，饮食规律，是那种佩珀他们知道了都要感动到怀疑托尼是不是被夺舍了的程度。
但他还是困。
而且越来越困。
那么事情就简单了——
既然不是他的问题，那么问题必然出现在布鲁斯身上。
“阿福，我觉得我需要约一个家庭医生。”托尼在管家半放水的催促中猛然坐起，一改前几分钟困到眼睛都睁不开的模样，目光灼灼地看向被他惊到的老管家。
阿尔弗雷德愣了愣了，管家培训带来的专业素养让他保持了平静镇定的姿态，微笑询问：“您有哪里不舒服吗，韦恩少爷？”
托尼模仿布鲁斯的习惯，抬起那双蓝色眼睛看向管家：“我好困。”
他说着，憋不住打了个哈欠：“明明我每天都保持了充足的八小时以上睡眠，睡前还额外喝了牛奶助眠，但是每天醒来都好困——”
“我怀疑我的身体出了毛病，可能是内分泌失调，或者肾虚，或者别的什么……”托尼说得理直气壮。
为了布鲁斯的健康着想，他当然要指出一些可能性很大的选项，才不会遮遮掩掩、讳疾忌医。
他，托尼·斯塔克，作为一个合格的身体托管人，当然要负责照顾好布鲁斯的身体，排除所有的健康隐患。
--反正也不是他自己的身体。
布鲁斯：“……”
阿尔弗雷德：“……”
管家沉默，差一点绷不住脸上的微笑。
“那么，”阿尔弗雷德找出托尼今天要穿的衣服，“您是想要亲自去一趟医院，还是让医生到家里来呢？”
“都可以。”托尼无所谓。
趁托尼转过身换衣服的时候，老管家眼神谴责地盯了一眼青年的后脑勺。
布鲁斯·韦恩的脑袋后面当然没有长眼睛，托尼也不会感觉到管家的视线——这眼神是给在托尼的后台挂机的布鲁斯的。
相比托尼的茫然，对自家少爷的尿性十分清楚的老管家哪能猜不到个中原因。
“我会联系私人医生为您进行全面的健康评估，”阿尔弗雷德凝视着托尼的后脑勺，“并且向他重复您的猜测……比如内分泌失调之类的。”照顾布鲁斯的想法，管家到底没有把后面那个词说出来。
但布鲁斯已经完全领会阿尔弗雷德想要表达的意思。
“……”他沉寂在托尼的脑海深处，假装自己根本不存在，并用一个严厉的不赞成眼神制止了身边笑得仿佛漏气了一样的系统。
托尼悚然。
“不，我的猜测就不用提了。”他顶着套到一半的衣服飞速转身，试图打消管家的想法。
——嘲笑布鲁斯是一回事，到时候去检查身体的不还是自己吗？
除非能把布鲁斯踢出来掌控身体，不然托尼才不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好的，”阿福帮他整理好衣领，“但您还是要注意身体，韦恩少爷。”
“我知道。”托尼说。
我知道。
布鲁斯在心里回应。
他比托尼更清楚阿尔弗雷德的话到底是对谁说的。
……当然，做不做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事情还得从布鲁斯戳穿托尼和系统有私聊小群说起。
蝙蝠侠的推理和观察能力即使在所有超英里也首屈一指，某种程度上甚至能够和另一个世界里的福尔摩斯们相提并论。
系统一直知道这一点，自认从未掉以轻心。
‘世界上最伟大侦探’毕竟不是轻易能够被普通人摘取的桂冠。尤其是在这种人类和外星人都人才辈出的世界，蝙蝠侠能够得到这个名号，就说明他不可能被轻易糊弄过去。
布鲁斯能够发现很多信息，关于新手保护期，关于托尼——这些系统都有所预料。
但是！
布鲁斯甚至和阿尔弗雷德建立了联系？
语气、声调、几个看似不经意的习惯性动作、和平时略微不同的回应方式……布鲁斯·韦恩就这样靠着他早就设计好的计划联系上了他的管家。
而它和托尼明明全程在场，却根本没有发现。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怎么会完全没意识到它自己同样被算进了蝙蝠侠的计划中？
系统这几天一直在反复回忆，却只能在回忆中不断强化对布鲁斯的畏惧。
明明布鲁斯一开始只是让它屏蔽托尼，然后管家来送宵夜……蝙蝠侠写下的一条条情报，全都是系统连托尼都没有告知的东西。
他先用他掌握的那些情报震慑它，让它陷入自我怀疑，然后在它以为事情已经结束的时候，在猝不及防给予致命一击。
系统隐约觉得，那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蝙蝠侠的计划内。
但是它至今不明白，蝙蝠侠到底是怎么看出它和托尼有私聊小群？
……又是怎么猜到他们在群里聊了什么？
高维和低维之间的鸿沟是不可逾越的。作为高维产物，它建立的屏障不可能被蝙蝠侠看破。
即使他是蝙蝠侠。
然而事实证明……因为他是蝙蝠侠。
——蝙蝠侠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他敏锐的观察力，而在他习惯于沉默和审慎。
系统在那天晚上把这句话刻入骨髓。
蝙蝠侠不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敌人，却是让人最不想要面对的敌人。在他自己坦白之前，你甚至不知道他究竟在沉默中掌握了多少关于你的信息。
不，即使他毫无保留，也让人忍不住觉得他其实知道更多——
在那个晚上。
系统、托尼、布鲁斯三方，总共拥有了三个聊天频道。
蝙蝠侠拿回了夜晚使用身体的权利——当且仅当托尼睡着的时候，他可以掌控身体去做一些……别的事情。
“但是这不是你连续几天熬夜通宵的原因！”系统忍不住在它和布鲁斯的私聊频道里抗议，“如果继续下去，托尼肯定会发现不对的！”
“虽然托尼有点傻白甜，但他也是鼎鼎大名的天才！”
布鲁斯转头，凝视身边晃来晃去，看起来心情激动的光球。
触及他的目光，系统抖了一下，下意识放低了声音。
它不指望能够糊弄布鲁斯，因此格外坦诚：“按照规矩，你是不能掌控身体的。托尼现在是主程序，你偷偷行动，就可能被当做病毒——系统查杀你知道吧？如果让托尼知道这件事，即使他本意不会伤害你，你依然可能会被当成木马病毒杀掉。”
“你肯定知道意识抹杀的严重性。”
布鲁斯继续注视系统。
那不是标志性的‘蝙蝠侠不赞成眼神’，但总让人觉得对方好像又知道了什么……系统觉得自己都快有蝙蝠侠ptsd了。
它沉默一瞬：“你又知道什么了？”
布鲁斯扯了下嘴角，这似乎是一个笑，又好像只是单纯嘲讽：“托尼·斯塔克？谁告诉你他是傻白甜？”
面前这只不知来历的系统，才算是真正的傻白甜。
至少是这具身体里最傻白甜的一个。
不过能这样提醒，至少说明系统对自己并没有太多恶意。
“我知道了。”布鲁斯低下头，谁也不知道他一瞬间想了些什么。下一刻，布鲁斯眼里带上了些笑意，这让他一下褪去了蝙蝠侠的沉默和锋锐，变成了布鲁西式的甜蜜柔和。
即使明知他的本质并没有改变，系统对上标准的‘布鲁西宝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呆了一下。
它的代码告诉它，面前的布鲁斯和蝙蝠侠是同一个人。但是如果只是从感知系统得到的讯息，系统几乎要把面前的布鲁斯当成另一个人。
哥谭的布鲁西甜心，而不是蝙蝠侠。
布鲁斯眼神微微带笑，伸手拨弄一下系统小球，认真地注视它：“谢谢你提醒，我会小心。”
布鲁西宝贝能够蝉联哥谭最性感的男人绝对是有原因的。
即使他眼底蝙蝠侠特有的冷峻审视还没有完全褪去，当他眉眼柔和、睫毛在眼底落下浅浅阴影的时候。被他的目光包裹的系统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开始晕晕乎乎。
那句‘谢谢’好像在系统的数据流里荡来荡去，来回碰撞。它懵懵地在布鲁斯指尖晃了晃，半天才憋出一句带着电流声的机械音：“不用谢。”
“其实我……我没有恶意的。”它小声说。
“布鲁斯，”托尼的发言打断意识深处两人的交流，“你的私人医生该换了。”
“如果每天从晚上十一点睡到早上十点都算睡眠不足，那我曾经的作息肯定要羞愧而死。”他吐槽道。
“我不相信你之前能睡这么长时间——从晚上十一点睡到早上十点？”托尼忍不住说，“拜托？你可是花花公子，你难道不过夜生活的吗？”
布鲁斯：“……”很好，有理有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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