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惭愧,太虚兄,我这来晚了一步忙都没帮到。眼下事情已了,我就不再久留了,改日我们再品酒论道,一醉方休。”
眸光真人刚来,就似有要事拱手道别,孙老头见了,却也拱手道:“算了,我和眸光真人一起吧,正好宗门内有些小事等着我处理,那咱们先行道别,后会有期!”
张太虚和两位天人尊者一一照面,躬身率笑道:
“好吧,我这里还有事,就不留二位了。不过之前我在酒会上提出的那个建议,还往二位回去后权衡利弊,斟酌一番,我自不会做那强求的意思,都随你们各自的心意。”
不知是什么建议,张太虚刚随口说出,两个老头原本随和的神色竟都同时一峻,仿若如临大敌。孙老头推了推墨镜,严肃道:
“太虚兄,我们还都以为你是酒后失言……你是认真的吗?”
“若真那样做,可就是要与整个南蛮域的修仙界为敌了。”
与整个南蛮域的修仙界为敌!!我骇然心惊,当真是听到了了不得的秘密……思绪震乱,这可如何是好,我一个局外人尴尬站在他们身旁,总不可能装聋只当做没有听到吧。
我低头乱扫假装找地上的蚂蚁,却是情不自禁竖起了耳朵。
“哈哈哈哈,我知道!但老实说,这又何妨?若连南蛮域这个弹丸之地都容不下我张太虚,又何谈征服南宙北宇,制霸盘仙大陆?若连盘仙大陆都不能成手中囊物,又何谈我们的世界宏图?”
孙老头和眸光真人闻言,瞳孔骤缩,似是被激起千层巨浪!
“好!”沉默两息后,孙老头面色渐然潮红,铿锵有力喝道:
“人生自古谁无死!死就死得其所,身死道消有何惧?最怕荒山野岭徒留尸骨一副!孙子我早就对那几个冥顽不灵固步自封的老家伙失望透顶了!若早日出现张真人这样一腔热血胸怀天下的天纵神才,我堂堂富饶无边的南蛮域,上古时代仙人世家的摇篮,又怎会受那些背信弃义猪狗不如的大域欺辱上万年!”
孙老头言辞激烈,润了口唾沫,看着眸光真人和张太虚,继续不堪回首地追忆往昔。当他摘下墨镜,感慨激昂,我这才发现他的右眼紧闭,一道可怖的伤疤自两头横着划过!
古惑仔……我暗暗心惊,这等刀伤,不知道当时会有多痛。
“还记得年轻时,走到哪儿都顶着来自南宙大陆最菜鸡大域的头衔,被人冷言冷语不当人看,有时真是想一个人挑翻了他们,凉的!”
相比于性情爽烈的孙老头,眸光真人就冷静得多了。
“太虚兄,逐鹿天下是好,但南蛮域如今再弱,也始终是坐拥二十余国的一方大域,威胁绝不只有表面那些个真君境的老不死大能。你若是还想从抚仙国秘密起家,就不怕会提前被传闻隐居于中州大地上的那位大能发现吗?”
“怕?哈哈哈哈,天下间只有人怕我的,还没有我张太虚怕谁的!就是放在宇宙洪荒,也没人可以跟我说不!发现能怎样,迟早要上明面斗的,他们奈我不得,自是妥协牵制,若真要跟我翻脸的话,嘿嘿,大不了咱们搞游击,放弃抚仙国从他处四面开花!”
张太虚仰天而笑,整个人明明不雄伟,言语间竟是称霸天下!
“更何况,眸光兄,孙真人,想想你们为何要与我交好,抚仙国也好,南蛮域也好,不过是权力争夺更迭而已,我又不是行什么邪魔妖道天道不容之事,何故要与我为敌?你们以为那几个过了上万年还卡在真君境不能证道成圣的老古董,对我的讲道真的都毫无兴趣吗?我可从来没说过,不能给更高境界的人指点迷津推衍助道吧?”
“什么!你是说……”孙老头闻言,错愕出声,眼睛都直了!
饶是如万年寒冰的眸光真人,听到张太虚最后一句,眼中精光大闪,连手中拂尘都无风自动,千丝万缕地倒着飘扬起来。
“太虚兄……佩服!责无旁贷,我眸光跟你一条路走到黑了!”
“哈哈哈哈,好!连眸光真人都开口了,我孙祖贤还有何理由不舍命陪君子?!来,我们这就击掌为据,立个天道誓约如何?”
“好!”
就这样,他们逐鹿天下的大计尘埃落定了,还组成了什么三人联盟,就在我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旁边,当着我的面覆手起誓……
“哎,小乐别干站着了,你也过来!”
“啊?!”
忽被张太虚点名,我竟是悚然一惊。“过来干嘛?!这不管我的事啊,我什么都没听到!”
“快点,少跟我装聋作哑!眸光兄,孙子兄,别看我妹现在萌新一个,日后欲要制霸整个人界,她还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我尚还能看清自己的将来,却是怎么都看不清她的,懂了吧?”
这话听得我自己都云里雾里,不想这两个老头子面色竟是比之刚才骇然更甚,全都一副活见鬼了般,目光刷刷朝我射来!
“我说,两位也收敛点,别吓到她了,毕竟小屁孩心理承受有限。要说我张某人放眼宇宙洪荒,天不怕地不怕,还是有个软肋逆鳞的,就怕我这不让人省心的妹子出些幺蛾子,创业半路去蹦什么迪。哎,我说小乐你还不过来?都在等你呢!”
蹦迪肯定是蹦迪的呀,有刘皇叔包教包会,不满意还不收学费,这辈子不蹦迪是可能的,蹦完迪我还要打碟呢我!反正气死你!
眼见他们三人都凶神恶煞地等着我,我只好怨恨上前,将自己这脏兮兮的小手覆到张太虚的手背上,“好了,这下你们高兴了吧!我耿乐三好学生优秀团干部,才不会跟你们同流合污!”
“呵呵,将来的事可就由不得你了。”
张太虚却是神秘一笑。听到呵呵两字,真是渗得我心里一阵莫名发慌,一股子上了这贼船以后可能真下不来了的直觉!算了,手脚是自己的,他们还能强迫不成!本姑娘宁死不屈!
而且,我耿乐最大的梦想其实只是在江南城的河道边开个好吃不贵的煎饼店,生意不好的话还能就近拎着桶蹲岸边钓鱼应付一日三餐,哪里有闲工夫做什么征服世界的费心事!
看着他们三个旁若无人地有说有笑,最后再次你来我往地虚伪道别。完全插不上三个大人物的话,也没心情再逗留,更别说自己又变得毫无存在感。都没跟两个老头子“盟友”告别,他们转身离开前,我就已经独自回到了梁兄身边。
枯骨老道他们终是逍遥法外,短暂的起伏过后,我发现自己难掩低落,越想越复杂,更是不想说话。面对梁兄对我眼露笑意的目光,我只是匆匆对视一眼,便心不在焉地别了过去。
余光里看见他的断臂,我更是垂低了眼,看着地上不知放哪里。只是忽然觉得,他牺牲的已经太多了,反而是我,什么本事都没有,一路来什么都没有做,还完好无损的活到现在。
想到那么多死去和残存着的人,有种对不起整个世界的凌乱。
“小弟你怎么了?我看你哥先前不是给了你一本宝贝书么,这么快就无精打采的了?”
我两手揪着衣角,不知所措的东张西望。梁兄拍拍我的肩膀,想让我开心点,但我更加害怕他的关心,也不知该跟他说些什么。
“走吧,我们去看看铁哥和好色老头他们。”我只能转话道。
孤峰大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我想他肯定是到树林里照顾小白姑娘去了。于是我和梁兄一道,气氛有些各怀心事,心照不宣。然后一路默然无语,最后也不知怎么走到的铁哥二人面前。
“他们的呼吸,好像越来越弱了……”梁兄伤叹道。
我们蹲下来检查着他俩的伤势情况,但也根本查不出什么来,毕竟都只是凡夫俗子,只能确定他们还活着。不一会儿,身后就响起了一道轻快的脚步声。
“别担心了,他们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忧。”
张太虚停在我们身后,言语里没有多余的感情,事不关己般。
“张哥,你的本事这么大,能出手救下他们么?”
“耿前辈的话,我还有药为他救治续命,但至于安铁……”
“铁哥?铁哥怎么了?”心里顿惊,我起身质问着他。
“你们也知道他一直在超负荷使用魔功吧?他这种魔功非比寻常,盘仙大陆上都十分罕见,是借用于魔物里残存的无上杀念。人强行施展魔功,不单精神肉体难以承受,魔力若借用过多,最后反被邪恶力量吞噬,失身成魔的例子古来也并不少见。”
张太虚走近来,低头打量躺在地上,浑身没一处完好的铁哥。
“更何况,他这魔功似乎来源于世界之外的域外天魔,那是仙人们才能触及的绝对领域。但凡和域外天魔沾染上瓜葛,除非专业人士,否则即便是大能圣人,就像将军做刺绣,只怕也无能为力。”
“仙人……”
陡然从他嘴里听到这两个字,我竟浑身一颤,汗毛倒立!可转瞬,那种莫名的如临天敌的本能惊悚消失了,我回过神来,抛之脑后,看向张太虚:“说了这么多,你的意思是,铁哥没救了吗?!”
“这个,倒也不是……”
我知道他什么身份,他此刻说得严肃,语气却并没有那么沉重,仿佛也不确定什么般,还留有余地。但看他眉头紧锁,却也像是那种内里大有隐情的事情。
“专业人士?”这时,梁兄却是忽然问道。
我一怔,顿时听出了这句话的意思。“你是不是知道哪里有能救铁哥的人?人命关天,你怎么还有心思跟我们绕弯子!”
“别这么冲动好不好,年轻人要讲口德,你以为我不想救他们吗……不错,我是知道有个对域外世界很感兴趣,穷尽了毕生心血来研究天魔的人物,不过叫人惋惜的是,他本人已经作古五百年了。”
“……你神经啊!人都死了你说来有什么用!”
真是想跳起两米给他一个爆栗!张太虚看我脸都气变形了,立刻识相地退后两步,又连忙解释道:
“谁说人死了就真的死了?!正所谓有的人活着却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却还活着!哎哎哎,你别过来,行我说人话!你不是很好奇我让你去玉临宗吗,其实是有用意的!一是为你迈入修仙世界打下基础,二也是因为你以后在玉临宗可以找到救你铁哥的人!”
“找到能救铁哥的人?!”我停下来,立刻联想到:“是那个死了五百年的人?他在玉临宗?!”
“不错!反正我只能透露你这一点,甚至于梁兄的伤势,韩栋元的伤势,很大概率都有那灵药可以找到!你若不去,我感觉就是对不起他们所有人。小乐,你都成年了,不是我强迫你,有些事情必须得你自己去努力,现实就是这样!”
我已经懵了。余光里,梁兄闻到有灵药可治,身躯都不由得一震。但他却什么都没有说,依然在旁安静地看着我们。
“我又没指望你帮忙!但你说的都是真的?”
万没有想到他会拿这个要挟我服从他的安排,但我根本生不出怨怒,哪怕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有丁点希望,我都想为出生入死的伙伴们尽出自己的全力,既是弥补,也是心里对自己的原谅!
“很好,你果真没让我失望……”
张太虚点点头,收起了宽松随意的心态,用他那皱起眉严肃来,一身是胆、雷厉风行的气势,目光如炬地告诉我们:
“放心吧,千真万确,这些事上我向来不苟言笑。只是因为某些相关原因,我不得不让你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你也早有体会吧,我纵然是你的后盾,但也只是你身后的盾牌,在必要时推着你前进。没人能为你的人生在前遮风挡雨,那样子即便是天道,也永远无法长大,将来你就会更加明白,很多时候谁也帮不了你,除了你自己!而且,还有……”
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教,我满头黑线,浑身的热血都如浇冷水,更是生出头昏脑胀,跟有段时间被二哥拉着去偷听私塾里的先生教那群小屁孩念阿弥陀佛般难受……
“停停停!”我立刻喝住越来越上口的他:
“麻烦你别念经了!鸡汤味精太多反胃!直接告诉我是真的不就行了,啰哩啰嗦一大堆听不懂的!”
和我二哥讲大道理的样子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哈?你不想听我还懒得讲呢!唉,这就是年轻的好处啊。知道的少,天真快乐的多,越长大,你们小屁孩才能后知后觉烦恼越多!本来就是,人生哪儿有这么容易的……梁兄,你说对不对?”
“对,对你妹啊!你又扯上梁兄干啥,再啰嗦我俩来斗嘴!”
“胡闹!好男不跟女斗,更别说我妹不就是你吗?骂我妹不说,还敢在哥面前出口成脏,小小年纪不学好,我今天……”
“我xxoo……”
接下来,我和张太虚已彻底撕破脸,顿时嘴炮满天飞。
“唉,你们别互怼了,张哥所言甚是……小乐还小,经历的少,不理解张哥的良苦用心,也是情有可原的。不过听张哥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令愚兄的顿悟,顿时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
“哎哎哎,不要连绵不绝吧梁兄,出戏警告啊!”张太虚无语。
梁兄被冷不丁点名问答后,却是一直无奈看我俩吵架,这才跟短路刚通电似的,以马屁模式拉开了我和张太虚。但看似是替我说了话,根本就一样嫌我人小不懂事!还踩我捧他!
冲梁兄猛一翻白眼,翘起中指,甚至都不屑动嘴,他这个张太虚的真小弟!实锤了!
而且话说回来,他们两个又有多大?也是跟那些大人般认为孩子始终就是孩子,却殊不知,我们知道的远比你们认为的多!你们看到的也只是装着我们真实灵魂的随年月长大的肉体而已!
“呃,既然现在一切都完了,张哥,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边,我还独自闷气在腹黑之中,梁兄已经提出善后的事了。
“我想先回去一趟,带人过来先将铁哥和耿前辈送回山寨修养,也还要清理这片废墟,安置长眠于此的人们。大秦山脉受枯骨统治这么多年,我想尽快将从此自由的消息传达每个人。虽然枯骨还活在世上,但从今往后,我们起码是大秦山的主人了……”
“真的,谢谢你们了。特别是张哥,没有你,我们……”
“哪里哪里,不要客气,我也不是无私奉献的,不过你的一席肺腑之话实在是感人得打紧啊。其实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梁兄你也不必特地回去叫人了,我这儿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两个打杂的小工。给我出来吧,庞家双煞!”
还没等我和梁兄听个明白,张太虚一挥手,一个白红相间的圆球顿时抛向半空,其洒出一道黄光照在地上,旁边空地上就顿时出现了两道熟悉的人影。虽是四仰八叉地躺着,竟真是庞家双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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