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春意去锁了门准备休息了,昏暗的月光下隐约看到有个人站在街边。
春意往门口走近了些,认出那人是陆山。
“大人,大人?”
陆山巡声看过去,迈步上前,想了一下,好像听人们说她叫豆花,于是问道:“豆花姑娘可是叫我?”
连他都知道她叫豆花了?算了,也懒得解释了。
“大人怎么这么晚还没有回去?”
陆山说,“我想买些吃食,找了半天,店铺大都关门了。”
他今天得了信儿,说是在邻县看到了那个土匪,他急忙过去。
那天是他一时大意,让其中一个人跑了,他自然着急抓到人。
结果去了以后,发现是认错人了。
等他赶回来以后天都晚了。
他们来这里已经有些时日了,家里还是一团乱。
煮饭的东西倒是都有,就是没有会煮饭的人。这些日子都是街边买点吃的,他们倒是能对付着,可是大人不行啊。
天都晚了,因为有个没抓到的土匪在四处逃窜,人们都早早关了门。
这要是没买到东西,今夜岂不是要饿肚子了。
春意看他有些着急,说:“我这包了点儿馄饨,大人要是不嫌弃,我煮了给你吃。”
陆山连忙说,“不嫌弃不嫌弃,有劳豆花姑娘了。”
馄饨是她下午包好的,原本是想着明日卖的,
多准备几样,说不准哪个就卖的好呢。可是馄饨要现煮才行,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干脆就留着自己吃了。
春意去后厨烧了柴火,大火烧水,煮的快。
春意煮着馄饨,见他时不时往这边张望,以为他是饿急了。
“大人你再稍微等一下,我很快就好。”
“我叫陆山,豆花姑娘叫我名字就行。”
军营多年的生活,没有那么多教条规矩,都是现场出生入死的兄弟。现在被人一口一个大人的叫着,着实有些别扭。
春意看了看他,一点也不扭捏,点点头。
“豆花姑娘,我还有个事。不知你这里可有鸡蛋?”
“有。”她可是开饭店的,鸡蛋自然是必备的。
“那太好了,麻烦豆花姑娘放两个鸡蛋进去。”又解释了一句,“家里有人不舒服,想着吃点鸡蛋或许能好的快点。”
春意随口问了一句,“可是大人不舒服?”没等陆山回答,又赶紧说:“我不是有意打听这些的。”
陆山说:“这没什么不好说的,我家大人确实有些不适,天气不好,受了凉。”
蓉蓉说的没错,真的是个病秧子。
看在他救了自己的份上,春意又多拿了一个鸡蛋煮了进去。
馄饨煮好以后放在食盒里,又拿了几块糖饼也放了进去。
“豆花姑娘算算多少钱?”
“大人不,陆山大哥,你就不用客气了,还要谢谢你上次帮我解围。”
“这是两码事,我那是职责所在。”
春意说:“拿回去赶紧吃吧,不然凉了大人吃就更不舒服了。”
陆山着急回去,也没再推让,说了句,“明日把食盒拿回来。”刚出了门又转过头来,“豆花姑娘,近日不太安全,你早些把门锁好了。”
“谢谢陆山大哥。”又说道,“明日我的铺子就营业了,要是有时间还请过来吃一碗豆花。”
“好。”说完就消失在夜色中了。
陆山回去以后直奔院子里,喊了一声,“六叔。”
一位体态微胖的中年男子从屋里出来,“哎呦,我的陆大公子,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人可是抓到了?”
陆山摇摇头,“没有。”又看了看屋子里头,“大人怎么样了?”
“高热已经退了,这身体上的伤估计还要些时日。”
“怎么突然发起热来,之前大夫不是一直说好了吗?”
六叔摇头叹气,“公子身体损耗严重,如今能恢复到这样也多亏了以前身体好。若是换了别的人,早就”六叔不愿意再说下去。
陆山沉默了片刻,把食盒递给六叔,“里面是馄饨,我让人加了鸡蛋进去,你先端一碗去吃。”
六叔惆怅了一番,有些费解的问,“你说公子为何不住县衙的宅子里啊,偏要买这么个僻静的院子,衣食都没有,公子想喝口热水都要现劈柴。这要是住了那边的宅子,吃食上好点,这公子的伤病不也好的快些。如今连个像样的吃食都没有。”
其实陆山也只是猜测,“我觉得可能是大人并不想让人知道他现在的状况。”
六叔点头,“有道理。那可是意气风发,英勇无比的人啊,如今变成这个样子”
陆山急忙制止他,“六叔不要再说这些了,小心大人听见。”
六叔连忙捂了嘴。
里面的人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低沉沙哑的声音传出来,“陆山。”
陆山赶忙进去,“大人怎么起来了?”
许轻修微微佝偻着腰,昏暗的灯光下,脸色惨白,轻轻咳嗽两声,“渴了。”
陆山上前想去搀扶,被他用手挡了回去,“我还不至于连喝口水都需要别人搀扶。”
陆山张了张嘴,放下手慢慢收紧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沉默着把食盒放下,端出里面馄饨,“大人吃一点吧。”又继续说:“这馄饨就是咱们救下来的那个姑娘做的。她的铺子明天就开张了,还让咱们过去吃豆花呢。”
许轻修低头看了看碗里白胖的馄饨,上面撒了一点翠绿的葱花,汤还冒着热气。倒是勾起了他的一点食欲。
“女子行商本就不易,你明日就去一趟吧。”
陆山点头,“不过我今天瞧着她也不像脑子不好使的样子。”
许轻修也没有搭腔,低头吃了几口馄饨,味道倒是鲜美,只是腹内又开始疼了起来,干脆放下勺子,问:“那些逃兵都查清楚了?”
“属下都派人打听了,说是上次鹿岳山一战的时候趁机逃跑的,躲躲藏藏的就来了这里。成了流寇,也是他们倒霉,刚好被咱们碰到了,还认了出来。”陆山想了一下又说道:“属下还打听到一些事,关于朝堂的。”
许轻修摆摆手,“既然我已经远离了朝堂,便不要再过问,我们既然来了这里,也不要再管那些事了。”
“属下知道了。”
六叔端了药进来,见两人还在说话,碗里的东西几乎没动,又是一阵惊呼,“公子怎么没吃呢,趁热吃了。刚才我尝过来,味道很是不错。把饭吃了,再把药喝了。大夫说你这伤病就是好生养着。说罢又瞪着陆山,你也是,也不说劝着点公子,还跟他说个没完。”
陆山连连点头称是。
许轻修经不住六叔念叨又吃了两口。
看他实在吃不下,六叔大声叹气,“我说公子,不然咱们还是去县衙的宅子那里住下吧,至少能吃好点啊。”
“六叔,你怎么又提这事,我刚刚不说了,大人不愿让人知道他的事,万一给了别有用心的人可乘之机怎么办。”
许轻修笑了一声,“我只是觉得住在那里麻烦,没有你们想的如此复杂。”
又问陆山,“我听六叔说这院子是你押了玉扳指买的?”
陆山一说这个就直呼后悔,当初离开的时候应该多带些银钱的,这一路上衣食住行哪里都用钱,大人还带了伤,寻医吃药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到了这里身上剩的真就不多了。要不然可以换个更大点舒服点的院子。
“大人你就不必操心这些事了,我这还有点银钱,而且咱们每个月不是还有俸禄啊。”
许轻修咳嗽了两声,指了指屋里的箱子,“六叔,里面有个布袋子,那里还有些钱,先拿着用吧。”
六叔一听有钱,急忙过去打开,竟然还不少呢。喜笑颜开的,“这下可好了,明日我便买些补品给公子好好补补,再找个洗衣做饭的婆子。这些事我是真的做不来。”
六叔是许家的家仆,以前是跟着父亲做事的。后来许轻修出事前将家里的仆人都散了,六叔却没有离开。说自己年岁大了,就一个女儿早早嫁了人,现在也没什么依靠,让许轻修不要嫌他。
于是就跟着来了清源县。
虽说六叔是家仆,可是在许家的时候可是个管事的,洗衣做饭这事也是生疏的很。
许轻修说了这半天话,已经疲惫了。想他以前别说是说会话了,就是行军打仗三天三夜不睡觉也不会觉得困倦?心里苦涩,摆摆手,“怎么用六叔看着办就是了,不过先把陆山的玉扳指换回来。”
“大人不必了。”陆山急忙说,“反正就是一个普通的扳指,换回来也没什么用。”
许轻修咳嗽的厉害了。
两人也不忍心再多说什么。
六叔扶着许轻修躺下,吹熄了灯轻轻将房门关好。
屋内陷入一片黑暗,许轻修似乎也陷入了其中,再也无法挣脱,竟也不想挣脱。
困意袭来,连身上的疼痛好似都减轻了几分。
屋外,六叔还喜滋滋的说着明日要去采买点什么才好呢。突然想起陆山的话,“你怎么会有个扳指,我看你平日我不像会戴那些东西的人啊。”
陆山装傻,“就是以前下面的人孝敬的,你也知道大人最不喜那一套了,说了再让他动气,对养病不利。你也不必再去换回来了。”
其实那个扳指是他从六叔那拿的,他这个人贪点小财,又抠门小气。不然这个院子就靠他手里那点钱,恐怕连一间屋子都买不起。
看样子六叔是信了,也没有细追究。
陆山装作一副困乏的样子,赶紧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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