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末卯时初,傍晚时分的天还亮着,街边的小贩们都在收拾货物准备回家了。
西宫谨牵着马走在最前头,才走了没多久,突然有个穿着素白长裙的女人往西宫谨方向跑了过去。
西宫谨眼疾手快,利剑出鞘横在女人的脆弱脖颈间,女人也没料到西宫谨会如此警觉,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浑身颤抖。
“殿……公子!”陆羿差点说漏了嘴幸好及时刹车,他和陆耳连忙上前挡在西宫谨身前。
“公子能否救救奴家!奴家愿意为公子当牛做马!”女人眼泪顿时从眼眶内汹涌而出,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不要。”西宫谨冷漠地说道,在陆羿和陆耳俩人上前后便把佩剑收回剑鞘。
女人被西宫谨冷漠拒绝后恐惧地看向身后,西宫谨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群家丁穿着的壮汉手中拿着粗壮的木棍朝女人的方向靠拢。
“还请公子救救奴家吧!外祖父重病卧床还等着奴家买药回去伺候啊!”女人双膝跪地,她发丝凌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西公子,发生何事了?”沈厌景撩开竹帘便看到了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跪在西宫谨身前哭得梨花带雨,他将手中的书卷放下便下了马车走到西宫谨身侧。
西宫谨双手抱胸,眼神冷漠,“我劝沈少爷还是少管闲事。”
女人见又一个穿着锦袍的公子因为她闹出的动静下了马车,她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双膝朝沈厌景的方向挪动,毫不在意白裙被满是脏水的地面染黑。
“我劝两位公子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为好。”那群手握木棍的壮汉逼近站定后向两侧展开,一位身穿绛紫色锦袍,长相猥琐的男子从中走出。
西宫谨歪了歪头,怎么有人比她还嚣张?还劝她西宫谨不要多管闲事?
“公子救我!”女人被上前的壮汉吓得浑身颤抖,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等等。”在壮汉要将白裙女子拉走时沈厌景上前挡在了女人身前,面容严肃。
“我看她似乎不愿意和你们走。”沈厌景看了眼那个似乎是主人的猥琐男子,从容道。
“她的丈夫在我们赌坊输了钱将她抵押给了我们,我们将她带走天经地义。”男子语调滑腻,那双绿豆大小的眼睛提溜地转着,一副小人样子。
“临启律法第三十四条,严禁私自开设赌场,违者最低罚九十大板!”沈厌景不疾不徐地念着临启律令,哪料对面的男子嗤笑一声,不屑地看着沈厌景。
“你可知我身后的是谁?不过是个黄毛小孩便张口闭口律令,在这里我就是王法!”男子语气嚣张,挥了挥手继续说道,“去,把那娘们带走。”
那壮汉的动作粗鲁,推开了挡在女人身前的沈厌景,跟着跳下马车的文仪连忙扶住自家少爷。还没等壮汉拉走女人,他的手便被突然出现的剑鞘给打麻了。
西宫谨想起沈厌景上辈子那副凄惨的死状还是没忍住出手了,沈厌景是和她作对了十几年冤家,怎么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是王法?”西宫谨的语气讽刺意味十足,她的气势一瞬便凌厉了起来,一双星目里满是狠绝。
还在马车上的护卫行止心急如焚,他家少爷被人欺负了他又不能上前,少爷吩咐他要守着马车。
“没错!我就是王法!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人带走!”猥琐男子依旧跋扈,他又指派了几个壮汉上前。
“呵!”西宫谨唇间发出一声冷笑,拿起剑鞘再次攻击上前的壮汉。她高高束起的墨发因为利落身形在空中摇晃着,俊美的脸上挂着冷漠的表情。
男子见西宫谨不仅没有收手还对壮汉大打出手,他绿豆大小的眼睛眯起,狠辣道:“你们一起上,给这群臭小子一个教训!”
西宫谨也不甘示弱,高声说道:“陆羿、陆耳别看戏了!看看是谁给谁教训!”
主仆三人身形凛然,利剑出鞘。
“沈厌景你们躲远些!”西宫谨将佩剑横在胸前,为沈厌景挡住了一个壮汉的棍棒攻击。
沈厌景呆呆地点了点头,方才这人还和自己说不要多管闲事……现在倒是他和这群人打了起来,没多想就拉着白衣女子远离了人群。
主仆三人的身手都不错,将十几个壮汉打得连连败退。观战的猥琐男子看到自己人处于弱势,气急败坏地吼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竟然打不过这群黄毛小子!”
没过多久,十几个彪形壮汉便被西宫谨主仆三人打翻在地,他们躺在满是脏污地面连连痛呼。
猥琐男子见情形不对畏惧地后退了几步,转身就想逃跑。哪料陆羿一个飞身便堵住了他的退路,他突然朝西宫谨谄媚一笑,似乎想要讨好西宫谨,但一切都已经晚了。
“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两位公子见谅!那个女人我们不要了,能否放小人一马?小人也是替上头做事罢了……”男子不再跋扈了,他低眉顺眼地讨好道。
“前面的在做什么!”一群穿着衙门官服的巡捕将西宫谨一行人团团围住,一名长相坚毅的捕头从人群里走出,他按着腰间的大刀,似乎西宫谨还有动作他就要出手了。
西宫谨剑眉微挑,这人她见过,姓刀,上辈子她微服私访时便是被此人拦住了御驾告御状。此人生性正直,不接受任何贿赂,所以西宫谨很识相地将利剑收回剑鞘。
沈厌景见官府的人来了便不疾不徐地走到西宫谨的身侧朝刀捕头抱了抱拳,“我等途经此镇见良家女子被人欺压,心生不忍便劝告他们赌博违法。未曾想他们竟然对我等大打出手!甚至声称自己便是此地的王法,简直是品德败坏行迹恶劣!”
西宫谨听着沈厌景的控诉唇角弯了弯,沈厌景把用来对付她的话语用在其他人身上竟然让她有些莫名的爽感?他以前似乎也这么骂过自己。
“冤枉呐!明明是这群人先对我们动手的!”见自己处境安全了,那名猥琐男子连忙喊冤恶人告状,小人得势的样子和之前谄媚的模样完全不同。
沈厌景刚想要出声解释,刀捕头便雷厉风行道:“全部拿下,带回去审问便知孰是孰非!”
西宫谨平生第一次蹲大牢,她半靠在潮湿的墙壁上懒散地坐在枯草堆上看着隔壁的狱友沈厌景。沈厌景到哪都是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他坐姿端正优雅,愣是把阴暗潮湿的大牢生生坐成了一间雅室。
幽暗的地牢中油灯烛光摇曳,一道上了年纪的人声从西宫谨右侧牢房传来。
“不过是笼中鸟,竟也敢淌这混水。”
西宫谨问声转过头,那是一张满是沟壑与刀疤丑陋至极的脸,他的双眼被凌乱纠缠的白发遮了一半,却依旧可以看到他眼中如老鹰般锐利情绪。
这人虽然面目俱毁却难掩他身上与生俱来的刚正气质,他盘着腿悠闲地坐在牢中,脸上还带着几分讽刺的意味。
“承让,你的处境似乎也比我好不了多少。”西宫谨也以锐利的眼神回应那老头,不甘示弱。
“哈哈哈!你小子是第一个敢直视老夫的!”老头说罢便哈哈大笑起来,脸上的刀疤随着他的面部表情扭曲着。
“为何不敢?”西宫谨黑白分明的星眸直视着老头浑浊的眼睛。
“心思丑恶的人自然不敢直视老夫,因为他们都会被老夫的眼睛吓得屁滚尿流!”老头举起手展示给西宫谨看,一阵铁器摩擦的声音传到她的耳中。西宫谨这才发现有两条手臂般粗的铁链锁住了老头的双手。再往下看,在幽暗的烛光里堪堪能看清楚老头的双腿上也被两条铁链束缚住了。
西宫谨沉默了一会,因为这种铁链一般都是用来锁住那些功夫极高的武者。左边牢房的沈厌景也看了过去,他方才听到了西宫谨和老头的对话,此人或许有冤屈。
狱卒送来了今天的晚饭,一个发了霉硬邦邦的馒头和一碗飘着几片菜叶子的汤水。西宫谨看了一眼便没了食欲。
西宫谨偏头一看,隔壁的老头似乎吃得很满足,就好像嘴里的食物是什么美食一般。老头啃几口馒头就喝一口汤,察觉到西宫谨的视线便看了过去。
“怎么?吃不下?也是,金丝雀吃惯了细粮。”锁住老头的铁链伴随他的动作铛铛作响。
西宫谨听了也不生气,反倒是饶有兴趣地问道:“你好像很瞧不上世家子弟。”
“什么世家子弟?不过是一群欺男霸女的纨绔罢了。”老头吃得津津有味,西宫谨见他手中的馒头快要啃完了便端着自己的汤和馒头凑了过去。
“我这有食物,你可有故事?”西宫谨没做皇帝前最爱做的就是有空时去茶馆听书,她对那些荒诞离奇的故事最是感兴趣。
“老夫可不稀罕你这寒酸的……”老头还没说完就见西宫谨把腰间的袋子拿了下来,里面装满了饴糖,“你这可是糖?”老头舔了舔唇,他已经好久没碰过糖了。
“正是。”
“你若是把这些糖全给老夫,老夫就讲。”
西宫谨在老头伸出手想要抢夺糖袋的时候迅速后撤,“你得先给我讲。”
老头见没有得手遗憾地缩回了手,拿起西宫谨放在边角的馒头吃了起了,没过一会便开口悠悠说道。
“老夫名唤屈然,本不是此镇居民,是为了寻老友跋山涉水来到这里的。”老头说完叹了口气,眸中多了些忧伤,“老友名唤孙韩,他的女儿和女婿都莫名失踪了,只留下一个外孙女与他相依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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