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宫谨盘着腿吃了颗糖,点了点头。
屈然嘴馋地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我那老友不是武夫,他是个琴师,年轻时也曾因琴技和容貌名动京城。老夫来时他已经病入膏肓了,他的孙女也所嫁非人。”
“那混蛋竟敢沾赌!还将我老友的祖宅给抵押了出去,若是我没有来,他们爷孙俩估计就要露宿街头了!”
饴糖在口腔中融化,西宫谨舔了舔牙齿腹诽。他们也是因为一个被丈夫卖掉的女人进来的,不会这么巧吧?
“老夫为了追回老友的宅子便查了赌坊身后之人,那人大有来头。反正老夫现在也出不去了,为了你手中的那袋饴糖我便与你细细说来。”
屈然神情晦涩,不知在酝酿着什么,他面目全非的脸在幽暗寂静的地牢里显得阴森极了。
“我在赌坊里看到有人在吸大烟,那混蛋根本不是因为赌博欠债,而是因为大烟……”
西宫谨听到大烟二字神情便严肃了起来,上辈子刀捕头向她告御状后她也查到了这一层。不过刚查到一些眉目时有关证人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了,无比蹊跷。
“赌坊里也有大宗师,功夫与我不相上下。要是只有那一个大宗师也就罢了,我也就能脱身了。那里……水太深了,我就被他们以偷窃的名义关起来了。”屈老头叹了口气接着又双眼亮晶晶地盯着西宫谨手中的糖袋。
“那你方才所说的背后之人又是谁呢,唔……你这么不喜欢贵族子弟,那人的身份必定不低吧。”西宫谨晃了晃手里的糖袋,假装思考的模样。
“多的老夫也不知道了,你若是想知道真相那便自己去探寻。老夫已经讲完了故事,那糖……”
西宫谨弯了眸子,唇角勾起笑容,“那便给您一颗解解馋吧,想要更多的话,您就出去自己买吧。”西宫谨丢了颗较大的饴糖过去,屈老头脸色虽然有些不好但还是精准地接住了。
“你小子还是第一个敢戏耍老夫的。”屈然晃着铁链子将饴糖放入嘴中,享受地眯起了眼睛,甜!他满脸的刀疤都显得没那么可怖了。
“哼……”西宫谨看了眼屈老头,低声轻哼一声,这人明显就是在引导她去调查赌坊。
“沈少爷怎么不吃晚饭?”西宫谨贱兮兮地凑到沈厌景那边,语气轻佻。
沈厌景朝西宫谨的方向看了过去,连表情都没给她一个,“你若是想吃,那便拿走。”
“吃糖吗?”西宫谨迅速转移了话题,她怀疑再说下去,她会被沈厌景呛死。
“谢谢,不吃。”
西宫谨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这人明明就是想吃,少年时期和青年时期一样别扭。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后西宫谨把整袋饴糖都丢到了沈厌景的怀里,“你补充补充体力。”
感受到怀中的重量,昏暗的烛光下的沈厌景唇角不经意间微微上挑,他从糖袋里拿出一颗糖轻轻地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蔓延至整个口腔,沈厌景看向西宫谨的方向,那人低着头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屈老头看到整袋饴糖被西宫谨都丢给了沈厌景,他舔了舔唇腹诽这小子怎么还有两副面孔?嘴里的糖瞬间就不甜了呢……
深夜,营地中灯火通明,士兵们在有条不紊地巡视营地。主帐中,身材高大样貌英俊的主帅端坐着,一双如同古井般深幽的柳叶眼里闪着寒光。
“西宫郢(ying)派人去刺杀五弟了?”青年的嗓音低沉浑厚,骨节分明的大手正有力地擦着皇帝赏赐给他的宝剑,上面不知染上了谁的鲜血。
“回将军的话,是。西宫郢派了十几个暗卫刺杀太子但是失败了,还失去了谨太子的踪迹。”灰衣男子恭敬地回答道。
“我这个二哥总是这么急功近利,不过……西宫谨没有去卢家吗?”西宫郢是二王爷,在西宫烨看来他是个眼界短浅的家伙。
“谨太子进了骆城后我们的人便失去了他的踪迹,可以确定的是他没有去卢家。”
“哼……五弟这是学聪明了。”西宫烨冷哼一声,嘴角弯起了微小的弧度。他一向看不惯的就是五弟西宫谨,就因为西宫谨是嫡他是庶,西宫谨一出生便是太子。那人除了投胎的比他好,其他哪一点比得上他西宫烨?
国家是靠战争才能强盛的,西宫谨那家伙根本就不懂。
“不用找他了,让兄弟们都回来吧。”西宫烨将擦得锃亮的宝剑收回剑鞘并虔诚地放回专门为它打造的剑架上。
“是。”
天光大亮,光线透过监牢高高的窗户照射进幽暗的地牢中,牢中顿时亮堂了不少。
西宫谨靠着监牢腥湿的墙壁一夜未睡,在陌生环境里她总是会保持着警惕。稍有不慎的下场便是跌落千丈悬崖,粉身碎骨。
她在纠结,这辈子是否要继续调查上一世尚未查出的真相。西宫谨沉下心,她现在似乎太浮躁了……她既想活得平静可又放不下眼前这桩冤屈未平的案子。实在是处境尴尬,进退两难。
“遵循本心做事,遵循本性做人。”那道饱经风霜的声音从右边牢房传来,西宫谨转头看向他。屈然如沟壑般的褶子随着他唇瓣的动作微微扭曲着,他那双浑浊的眸子里有着无比清澈的人性。
西宫谨深吸一口气,心结似乎都松弛了些。那股哽在喉间的浊气随着她的呼吸被吐了出来,“谢了,屈老头。”
“哼,你还欠老夫一袋饴糖,别想赖账!”屈然双手抬起,缓缓撩起了遮住一半眉眼的凌乱白发,铁链随着他双手的动作哗啦作响。
“好。”西宫谨真诚地笑了笑,屈然这人必定不是普通人。
昨日街上打架因着西宫谨和沈厌景穿着比较华贵,所以被关押的牢房都是一人一间的。而陆羿和陆耳俩人就比较悲催了,他们被关在了一起,牢房里还有身形强壮的彪汉。
“也不知道殿下如何了……”陆羿担忧道,小书童文仪和驾马护卫行止那两个家伙没有参加打斗,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请救兵了。
陆耳想的则是殿下现在的处境危险,万万不能暴露身份,那两个累赘也算是有点用了。他扫视了一眼那些同监牢的壮汉,他们眼睛畏惧地低垂着,根本不敢和这两个大煞星对视。
陆耳无聊地捏着一只皮毛黑亮耗子的尾巴,看着它凌空挣扎狼狈的模样,心里一直担心着自家殿下的处境。
正当难兄难弟俩人思考着对策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外边传来,“阿羿,耳朵。”
“殿……公子?”陆羿反应得很快,差点说漏了嘴。
陆羿看到牢房外身穿湖蓝色锦衣的西宫谨身侧还站着三人,是沈厌景和他的小书童文仪,还有一个身穿竹青色锦袍的中年男人后头。
那人生得儒雅,气质温润。他是沈老爷子的门生傅俞生,他一听到自己老师的孙子锒铛入狱的消息后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狱卒打开了牢门将陆羿、陆耳俩人放了出来,“殿下你看我抓到了啥?”陆耳突然凑到了西宫谨身侧,献宝般抬起手中正在吱吱乱叫挣扎的硕大的老鼠,“为何牢房里的耗子这般大?”
西宫谨一晃眼就看到了眼前乱晃的老鼠,她无语地推开了陆耳的手,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陆耳,你离我远些……”
“好的,殿下。”陆耳有些委屈地退到了陆羿身侧,陆羿见状一把抓过了他手中挣扎乱晃的老鼠丢到了那群壮汉中。那些壮汉被不知是何物的东西吓得大气也不敢喘,无辜弱小的老鼠吱吱地叫着逃跑了,陆耳更加委屈了。
西宫谨有些闹心地按了按眉心,无奈道:“呆子……不是说在外面要叫我公子吗?”
“哦,好的,殿下……好的,公子。”没有了耗子的陆耳像失了魂一般,百无聊赖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很快他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神情严肃地站在西宫谨身侧,一点也没有了方才的憨样。
旁边的沈厌景被主仆三人的互动逗得差点破功了,他憋住自己的笑意,假装无事发生过看向其他地方。谨太子和他的两个属下似乎都不是他想象中的冷酷之人……
打点好一切后,傅俞生终于将沈厌景几人带出了大牢。
“傅先生,有件事晚辈想要向您请教。”沈厌景和西宫谨并排走在傅俞生身后,前头的傅俞生听到恩师的孙子话语后停下了脚步。
“何事?”傅俞生不解地问道。
“那位白衣女子最后如何了?”
“寻衅滋事又涉及赌博当然是被打板子了。”傅俞生不了解内情,将县衙的判决说了出来。
“荒唐!”沈厌景眉头紧蹙,那女子明明就是被丈夫牵连的无辜之人,不仅不为她鸣不平,怎么还要惩罚她?
西宫谨老神在在地看着四周,似是随口一问,“那些被我们揍趴下的家伙们呢?”
傅俞生也没有多想回答道:“误会一场,自然是放了。那女人与他们主家签了卖身契,不就是入了奴籍?”
西宫谨听到后心中暗自冷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几人当街就承认了他们的罪行,现在又改了口供。
沈厌景神情暗了暗,他自小就是在安宁稳定的环境中长大的,像今日这样颠倒是非的荒唐事他从未遇到过,顿时有种手足无措的无力感。
“那女子在哪呢?”西宫谨面上表情不显,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在县衙前打板子呢,现在应该刚开始受罚……”傅俞生话音刚落,西宫谨便从文仪手中拿过刚被拿回来的随身佩剑,风一般地疾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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