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上晚自习时，平时偶尔说说小话的江杏一声不吭地把布置的作业写完了，心无旁骛继续翻书预习。
今晚正好是赵聪看班。
他见江杏像是没事干，就招呼她过来帮忙。
帮他跑跑腿或是批改作业。
“江杏，你过来来。”
赵聪扬了扬头，看向后排托着脸看书的江杏，声音不大不小。
何娇第一时间抬头，还以为江杏犯了什么错，用眼神询问她。
江杏站起来身和何娇对视了一眼，她倒是云淡风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又走到讲台边，想听听赵聪有什么事吩咐。
赵聪手下垫了几本书，将其全部抽出来，又从电脑包里拿出来一个小档案袋，把它们整理好交给江杏：“今天是董老师值班，你去一班，把这个交给她，她一看就知道了。”
手上紧了紧，江杏平静地点头应声：“行。”
苏徐康小心地挪了挪位置，和何娇打着暗号：“何娇，咱老赵是不是知道点啥？”
“你看他那样像知道吗，就是个巧合。”何娇确信，赵聪就是随意找了个看起来很闲的人去帮他跑腿。
如果他明知道江杏和文寻燃吵架了，还非要让江杏去送东西，是为了帮他们和好，还是犯贱。
听了何娇小声又口齿不清的解释，苏徐康摊手：“行吧，你说的有道理。”
江杏走出教室，深深地呼了口气，使自己汹涌的内心平静下来。刹时间，像是波涛的海浪渐渐平稳，她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一班门口。
先是敲了两下门，小心推开探头，喊了声报告。
董慧认得她，停下了备课的笔，笑道：“请进。”
江杏脸上挂着微笑，手上托着这些书籍，走上前把它们放在铁皮电脑柜上：“董老师，这是赵老师让我过来给您送的。”
随手翻看两眼，董慧笑言：“行，谢谢你哈。”
江杏试探性地指着门口，往回撤着步子：“那老师，我先回去了？”
董慧：“好，你回去吧。”
她来送过几次东西，在离开前总会去偷看两眼文寻燃，嘴角偶尔扬着笑意，不肯散去，因此她还被朋友打趣过好久。
这次，她选择从另一个方向转身，垂着头快步离开关门，一眼都没有落在文寻燃身上。尽管文寻燃从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抬头看着她，她也没有给予一丝眼神。
文寻燃：“……”
爱看不看。
临近放学，高初初来收作业，一层接一层逐渐垒高。
走到文寻燃跟前，她没急着收走，而是把作业抵在桌子旁一角，言语中藏不住的嘲笑：“啧，吵架啦？”
文寻燃没搭理她，把手上的作业画上一个句号，收尾。
把作业合上之后拍在她那一堆作业最上方：“收完那就走。”
高初初：“切，还嘴硬呢。”
她懒得再自讨没趣，想着赶紧收完作业，赶上和同桌一起回家，才不想在文寻燃这样嘴毒的人面前浪费时间。
眼看着同桌在收拾东西了，她赶紧加快步子过去：“哎，你等等我，我马上就收完作业了。”
“行。”
文寻燃不愿相信，又去求证沈权：“沈权，江杏来的时候真就一眼没看过来？”
沈权嘴里叼着笔盖，细细回想，慢吞吞地取掉笔盖，无比认真地点头：“对，但是…文哥你也别难为我，我没一直盯着看啊。”
“……”
沈权又补充上一句：“不过我看到了，她手链还是没戴。”
文寻燃：“滚，你他妈把你眼珠子抠了吧。”
该看到的一样也看不到，不该看到的倒是挺清楚。
-
一下课，江杏起身就往外走，什么也没拿。
作业都写完了，她才不费劲拿那么多东西。
平时她总会等文寻燃下课，今天她想躲开文寻燃先离开，不和他一起回家了。
只是赵聪拖了会儿堂，江杏有点担心。
或许。
不会。
碰上吧。
她做足了心理准备。
刚出门，就撞见了门口的文寻燃。
“……”
文寻燃只是平淡地看了她一眼，出门之前想着主动找她一起回家，但是真的撞上后，冷脸从她面前走过。
没有一丝人情味儿。
江杏冷笑。
真躲开了又怎样。
人家压根没想和自己一起走。
她不慌不忙地返回教室，拿着杯子去水房打了杯热水。
错开了文寻燃之后，她也没有那么急了。
见状，曹言之跟在她身后，一步步陪着她走到大门口。
手里捧着温热的水杯，江杏随意瞥了一眼，看到文寻燃在门口坐在车座上，支着自行车头，看似在等人。
她没有再多想，全当他是有事情。
绕开他就走。
文寻燃愣怔两秒，皱着眉头一蹬，转弯离开。
他坐上自行车后，就差扇自己两巴掌了，一而再再而三地默默警告——
一定要等江杏出来，不许再拉不下脸去找她搭话。
结果江杏看到他之后不但绕开了，还不给他一个眼神。
再一定睛。
她后面跟着的是谁？
怎么那么像一条狗呢。
一气之下。
警告的话全部抛之脑后，一阵风似的离开。
江杏被呛了一鼻子灰，背过头去揉着，呼吸急促。
看着天边的云层消散，月亮逐渐露出弯牙形状，她没再愣神，抬脚打算离开。
刚刚被文寻燃认成一条狗的曹言之加速走上前：“一起走吗？”
江杏看他，眸色一暗：“不用了。”
恰好，这时候还有公车。
江杏看上一个红绿灯后面跟着那辆她经常坐的公交车，几乎是冲刺一样，跑到站牌那里，从兜里摸出来一枚硬币，攥在手心里。
曹言之一惊，手里还推着自行车。
眼睁睁看着她搭上公交车，离开了。
月色明亮美观，一条路上只剩他和一些不相识的同学，其他人都是成群结队的，只有他一个人独自骑着自行车，往家回。
江杏坐在窗边的独座，朝窗外看着。
一道熟悉的身影猛然停下，只见他从书包里掏出来一个迷你的相机，对准天空抓拍了一张。
文寻燃。
怪不得呢，他的书包一直那么重。
又想起来那晚，他发来的天空景照，江杏鼻头一酸，止不住地难过。
他们现在是在吵架啊，可是为什么非要吵架呢。
一吵架，连藏了很久的喜欢也说出口了。
文寻燃避着她，是不是因为那句喜欢啊。
江杏懊恼，责怪自己在那样的情形下，非要去表明心意。
“幼稚死了。”
她小声骂着自己。
文寻燃单脚支着地，收起相机继续前行。
看见那辆公交车，有种预感告诉他，上面有他想看到的人。
加速前行着，他抬头去看那一面车窗。
江杏的脑袋抵在玻璃窗上，头发丝被压得有点变形，但是她优越的鼻梁以及微翘的唇珠，也能让人认出来就是她。
许是目光太过于胆大，江杏直起身子扭过去头，撞上了他炽烈的视线。一时间，目光交织着，江杏呼吸一窒，藏不住的思恋涌着。
绿灯亮起，公交车继续前驶。
文寻燃愣在原地，品着刚刚江杏流露出的眼神，她的喜欢比他大胆太多了。
“江杏。”
他小声默念着她的名字。
后面有阵自行车响铃传来，文寻燃扭头，看到了曹言之。
又是那只跟踪人的狗。
文寻燃没看路，直接蹬着自行车就走，紧接着才回头，那个眼神有挑衅的意味。
正准备跟上，红灯亮起。
曹言之：“……”
回想起坐在公交车上的江杏，又想到了刚刚曹言之独自骑着单车的模样，他笑了笑。
哦，也没跟着他走啊。
拽得跟人欠他二五八万似的。
江杏随着众人下车，专门回头看了眼，想看看文寻燃回来没，结果再一次对视上。
越是吵架期间小心翼翼，越是能一次两次地对视。
脸颊晕上两抹可疑的绯红，不顾一切地往家跑。
视力不错的文寻燃：“……”
还躲。
日了。
他忍不了了。
江杏话痨时他没觉得有什么，越是她不吭声了，开始躲着自己了文寻燃一点也不习惯了，总觉得缺失了些什么。
蹬车的速度加快，他觉得现在这样真的很狼狈，可是想起来江杏跑开的样子，他就莫名其妙心急，好像错失之后就再也抓不回来了。
到家门口锁上车，也没见江杏的身影。
倒是江杏那栋楼的遮门帘明显像是刚有人进去过，文寻燃站在门口看了一眼，脸色沉了沉，返回自己家。
明天他早起，等也得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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