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祁凉秋听互市之事真的确定了下来,她暗自高兴,希望互市能给双方多多少少带来一些和平的日子。
中京的百姓听说大原和匈奴可以在边境和平互市,都松了口气。新帝登基不久,匈奴在边境蠢蠢欲动,治国政策肯定会随着复杂的境遇改变,听说皇帝几次在朝堂上因边境乱事发火,欲给匈奴点颜色看看,百姓莫不战战兢兢,唯恐又被召去打仗。
暗涌的骚动表面上停止了下来,祁凉秋在府里走动的时候能听到府外街边行人往来熙攘不绝的声音。这个城市是如此繁华安宁平和,任何暗潮汹涌都无法压抑百姓过日子的坚韧和乐观。
祁凉秋吃完午饭躺在沙发上,有时候她无聊的想要抓狂,单调的生活日复一日,她觉得她现在就像是青春期的小青年,精力旺盛却无处发泄,总想做点什么,但最终还是被现实打败下来,这个时代的条条框框她都不懂,惹上杀身之祸或许也是转瞬之间的事情,想到这些,她还是放松了心情,让自己陷到沙发里,放空思想,暂时享受现在拥有的一切。
所谓沙发,还是她的创意,最底下是低矮的木头架子,罩上绸子,再铺上厚厚的塞满了棉花的棉褥,叫木棉木槿做了几个超大号的抱枕,一个简易的沙发就成型了。比较床榻和桌椅,这算是比较舒适的家具了,总之祁凉秋是比较满意的。
现在,她正躺在软软的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翻着书,都是繁体字,竖体排版,她只能困难的一个一个的指认。
“小姐,皇上来了。”木槿走进来,身后是面上含笑的傅焰之。
真不知道堂堂一国之君怎么能有那么多闲工夫来到弟妹家的,尤其是这段日子,傅焰之来仪王府很是频繁,总与傅尚风二人在书房商议,不知道在嘀咕什么。不过今天傅焰之独自来找她,祁凉秋还是有点奇怪。
“参见皇上。”祁凉秋有些狼狈的从沙发上爬起来,傅焰之摆手道:“起来吧,不用多礼。”
顺势就坐在太师椅上,祁凉秋走上前去,不知说什么合适,低头静静的站着。
傅焰之递了个眼神,木棉和木槿二人行礼退了下去。“坐吧。”
祁凉秋倒了杯茶,端过去后,才盈盈坐下。
“这几日都在府中做什么?”
“看看书喝喝茶。也没什么好做的。”祁凉秋刚说完就惊出冷汗,蠢啊,对面的可不是傅尚风是皇上啊,怎的说话如此随便?
傅焰之对祁凉秋语气的随便似乎没有任何不适,只是淡淡道:“看你最近活泼了许多,这样很好。”拿起茶来抿了一口,然后就盯着祁凉秋不语。
祁凉秋也不知如何答话,只得“谢皇上,臣妾最近还好。”
然后就是一阵尴尬的沉默。突然,傅焰之把茶杯放下,“凉秋,为何你在我面前如此拘谨?”
祁凉秋见他神情大变,心中一惊,慌忙起身却不答话。既然自己不了解情况,说什么都是多余。
傅焰之也站起身来,深深的看了祁凉秋一眼,缓缓道:“当年,有一个王孙公子,性情顽劣,仗着聪明伶俐,深得父母宠爱。他每日得空都偷跑出去玩。有一日,那公子在街区快马奔驰,有一老妇躲闪不及,眼看就要丧命与马蹄之下,一姑娘舍身相救,竟在那紧急时刻,用自己单薄身躯将老妇拉了一把,那公子心中一惊,见那老妇无恙,方细端详那姑娘,面容清秀,眼神清澈,衣裳打扮应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正想上前问话,那姑娘却匆匆离开。”
祁凉秋见皇帝徐徐道来这个故事,早已猜出他口中的王孙公子必是当年的皇子傅焰之,想必这姑娘必定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后来呢?”,凉秋忍不住问道。
“没有后来了。”
“那公子没有追上去吗?若是我,我必定会的。”
傅焰之赞许的看了祁凉秋一眼,若有所思道:“是的,你必定会的。”然后轻轻的似乎自言自语着:“我也必定会的。”
送走皇上,祁凉秋脑中不禁回想起他刚才说的话,似乎是意有所值,为什么突然给自己讲了这样的一个故事?那个公子是傅焰之,那个姑娘呢,难道是失忆前的祁凉秋?祁凉秋心中一惊,帝心难测,傅焰之的心思她即使不完全懂,但是也似乎懵懂的了解了一点,想起这些,心中不禁突然升起好多烦恼来。
傅焰之的马车已经徐徐走远,正沉浸在这一系列谜团中的祁凉秋被傅尚风的轻笑唤回思绪。
“原来皇兄真的去看你了。”傅尚风面上带着一丝微笑,看不出任何不快。
对于刚才的谈话,祁凉秋不知道是否该告之傅尚风,毕竟他是自己的夫君,转眼一想,她还是不想说太多。只是问道:“皇上和我之前是否就认识呢?”
曾经的祁凉秋是何等的聪慧,如今却忘记了一切,傅尚风感慨的同时,耳边响起皇兄对他的嘱咐:凉秋已然失忆,这是个结束也是个开始。是否告之她的过去,朕还需思量。当务之急是照顾好她的身体,她向来体弱,有你照顾,我放心。
当初皇兄听到凉秋失忆的消息,脸色苍白却犹自镇定,对自己说了这样一番话。那时的傅尚风以为一切都可以先这样下去,对未来可能出现的境况并没有思虑过多,而现在,皇兄的心境和自己的心境都已发生了变化。以后的路,到底该如何走下去?
“也应是故人吧。”傅尚风接着道,“你未出阁前或是见过。先皇在时,皇兄是很活泼爱玩的。”傅尚风见祁凉秋低下眼帘,像是想尽力回忆是否与皇帝有过交集的记忆,不禁莞尔:“虽然你现在失忆,若是能因此忆起之前之事,也未可知。祁儿,过两日我要出门办事,你在家照顾好自己。”
祁凉秋有些惊讶,傅尚风向来是不离中京的,此时有何事非要离京不可呢?
“你去哪里?”
“去原上。”
祁凉秋轻呼一声,“原上?你去匈奴那里做什么?”
“边关互市虽已在朝堂上商议下来,但是需要和赫连那方去谈判,此事关乎百姓切身生命和边境和平,我随去,皇兄能更安心些。此次路途遥远,来回路程约莫要两三月,我吩咐王净台好好安排府中事宜,你且等我就好。”
“这么长时间?路途遥远,你身体吃得消吗?我不要自己在家,我跟你一块去!”祁凉秋急了,声音因为焦急而有一丝颤动,倒把傅尚风吓了一跳。她素来性子平淡,从不会这样焦急。即是当年,她也是烈马近前而纹丝不动,否则皇兄也不会……
自己怎么了,最近总是动不动就多想这些旧事,都过去了不是吗?自己和皇兄对祁儿的归宿都是心有灵犀的不是吗?自己必定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为什么现在总是去想一些不该想的?或者,自己是该离开这里,好好的整理一下思绪了。
“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去。”祁凉秋话未说完,人倒先动,傅尚风拦住她:“你这要做什么?”
“你身体素来不好,必定要有人照顾的。此去原上不论路途是否凶险,时间必定是不短的,再加上你在那里要安排事宜,想必也得将近半年才能回来。我不想自己在府里。总之我要跟你同去。”
傅尚风不禁苦笑:“我身边自然会有人照顾,你自可放心。路途遥远,你一弱女子,又是王妃,身份尊贵,怎可随我去外域奔波劳累,况且府里我都会安排好,你好好的呆在中京就是。”见祁凉秋还是一副坚决神色,他不禁加重语气道:“听话!去原上谈判,并无性命之虞,带女眷随行也是万万不可的,你好好呆在府里,若不听话,我回来后必重重责罚。”
“重重责罚?你是要责罚我么?”祁凉秋反问道,嘴角噙着笑,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他算是抓住了傅尚风的脾性。
“自然是罚这些伺候的奴才。王净台和你身边的伺候丫头,木棉木槿,她们伺候不好王妃,唯他们是问。”
祁凉秋知道傅尚风是不会同意自己跟去的。
但是刚才傅焰之的一番话已经引起祁凉秋的警觉,她开始重新思考当年的祁凉秋和傅焰之应该会是怎样的关系,而傅尚风又要在此时离开中京,事情都来的太急太快,她不知道怎么样去消化这些,傅尚风是她目前信任的人,先不管他是否喜欢自己,傅焰之却是来王府的次数越来越勤,当今情形是自己是不适宜独自留在王府的。祁凉秋一会工夫,心思已经转了好几圈儿,当下心中打定主意,面上却不表,只是佯装着有些委屈道:“好吧。我在家等你就是。”
傅尚风见她小脸儿被冻的有些微红,加上一副委屈的表情,不禁心中一软,帮她把披风系了系,“好了,快回去吧,天可是冷了。”
祁凉秋刚踏进屋子,见木棉木槿正对坐着绣蚕丝帕子,小狗趴在木棉的脚边睡觉,它明显的长大长胖了许多,远远看去,像只土黄色的球团在那里,它似乎闻到了主人的味道,紧紧眯起的眼睛一睁,就撒欢儿似的跑了过来。
两个丫头才发现小姐已经回来了。刚要起身请安,祁凉秋做了个“嘘”的手势,小声说道:“帮我收拾一下,我要出一趟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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