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身坐在阳台前,长发散在腰间,睫毛在阳光下镀上一层浅淡的金色,正在给小孩读故事。
五条悟伏在她的膝盖上面,墨镜扔在地上,很安静,像是睡着了。
念高专以来,午后这样惬意的时光实在很少,连夏油杰也有些昏昏欲睡,只是看着她瘦弱的肩膀、看着她脸上的笑,他就有些睡不着了。
或许是心理作用,知道鹿野怜比他们都小以后,他会下意识看她脸颊的婴儿肥、看她小小的个子和手,就连她一直以来那样温柔的笑容,在他眼中也带上了几分懵懂的青涩感。
这样的人,就是传闻中的「药」吗?
不是尊贵的世家大小姐,不是悟的女友,她迄今为止还活在名为保护的监视之下,听悟的描述,她甚至未曾有过独处的空间。
没人在意这个吗?
怎么可以没人在意这个?
她还这样年轻,对咒力甚至一窍不通,只是因为觉醒了这种该死的咒术,就失去了属于她自己的人生。
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即使身上缠着枷锁,她的脊背也依旧挺得笔直,因为悟在睡觉,她的声音很轻,动作幅度也很小,像是已经习惯了别人在她怀里睡着。
不会累的吗?
她看起来平静从容,就像是很浅的海,盛满阳光,澄澈而又透明,找不到一丝阴霾。
但如果……如果连她自己也意识不到她究竟失去了什么呢?
「药」寻求御三家的保护,相对的,她要支付报酬。
好像所有人都将这种事视作理所当然。
那他呢?
夏油杰问自己,将保护弱者视作责任的自己,难道也要认同那些人的观念吗?
但是……就算他不认同,那又怎么样呢?
思绪杂乱之时,她又给他笑容。
她喊他“大人”,用略带担忧的目光看着他,丝毫不明白她最应该担心的人是她自己。
夏油杰看着她的眼睛,想道:
如果是他的话,绝对不会向她索取任何报酬。
这一刻,就像是骑士穿上了铠甲、勇者拥有了宝剑,保护欲过盛的少年获得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使命感。
他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于是他站起来:“悟。”
五条悟压根没有回应,但夏油杰知道他已经醒了。
“想玩游戏了。”
困得要死的夏油杰这样说道:“昨天那一招还想学吗?我教你。”
两个大哥哥走了以后,她看了门口很久,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禅院惠不敢打扰她,乖乖坐着打瞌睡,脑袋一下一下点着,身体也歪歪扭扭,像是要往地上倒。
然后就被抱进怀里了。
她在笑:“真的不要午睡吗?”
禅院惠摇头,脸上是小小的固执:“我不困。”
“嗯。”背被轻轻拍着,她哼起棉花一样软绵绵的小调,禅院惠抵抗不住困意,很快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正在打电话。
“我知道了。”
她垂着眸,手指轻轻卷着礼物盒上的丝带:“我大概四个小时以后赶到,麻烦您了。”
禅院惠看着她:“怎么了吗?”
“发生了一些意外,现在事情已经解决,只是需要家长过去一趟。”
鹿野怜摸摸他的脑袋,“晚上我大概不回来了,是留在这里让哥哥们照顾你,还是和我一起去市区?”
意外?就是和意外地震一样的事情吗?
禅院惠紧紧抿唇,捉住她的手指。
“要一起。”
遇到意外的是太宰治,他和工藤新一一起被绑架了。
因为高专距离市区的车程太远,让孩子一直待在警察局不太合适,所以他被工藤新一的家长接回了自己家。
工藤新一的父亲工藤优作是世界有名的推理作家,母亲工藤有希子曾经是日本最有名的影星,婚后息影,这一次能这么快捉住绑匪,也多亏了二人。
“真是抱歉。”
工藤有希子把鹿野怜迎进家里,跟鹿野怜解释,绑匪的目标是工藤新一,太宰治完全是和他靠得太近了,绑匪怕他呼救,于是干脆把他一起绑了。
“犯罪的是绑匪,让身为受害者的您来道歉,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少女朝她笑:“因为得到消息的时候,事情已经解决了,所以也并没有叫我担心,说起来,太宰上学第一天就交到朋友了吗?”
“是呢!两个孩子相处得很好……”
有希子拉开书房的门,就看见太宰治坐在角落里面,工藤新一远远地坐在另外一边,两个小豆丁都冷着脸,一副恨不得离对方八百米的样子。
工藤有希子:“……!”
她绽放一个完美的笑容:“新一,这是太宰的姐姐。”
工藤新一看过来,脸色臭臭,但还是很有礼貌地打招呼:“你好。”
穿着和服的少女朝他笑了笑,口音是京都腔,手指上面没有茧子,披着头发,看起来是在慌乱之中过来的,因为担心,所以在路上也没心思再把头发盘起来。
太宰治和她不是很像,但是仔细看又有几分相似,所以并不是直系亲属,而是旁系姐弟之类的吧?
工藤新一一边推理,一边看着太宰治乖乖被她牵走。
小小侦探又陷入了困惑之中,他还以为太宰治是会朝家长发脾气、试图去掌控家长的类型,但是他竟然这么听话吗?
新来的同学身上满是谜团,是工藤新一遇到的第一个没法看透的同龄人。
工藤有希子揉揉他的脑袋:“好啦,人都走啦,别看了,明天在学校还可以一起玩。”
工藤新一无语:“我才不想和他玩耍。”他只是进行推理而已。
“是吗?”工藤有希子双手合十放在脸颊旁边,“听爸爸说,今天你们一起对付绑匪的时候很默契呢,就像福尔摩斯和华生那样。”
“怎么可能!”
小豆丁直接怒了。
他,工藤新一,平成年代的小小福尔摩斯,他的华生怎么可能是一个臭脾气的冷脸绷带怪人!
如工藤新一所想,太宰治的确想要发脾气,但刚刚还有外人,他才不会叫别人看她的笑话。
等到了车上,他立即甩开了鹿野怜的手,看向窗外,一副拒绝交流的姿态。
鹿野怜摸摸他的脑袋:“吓坏了吗?”
“没有。”
太宰治借着车窗的倒影看她:“只是你来得太晚了。”
她沉默了一会。
“我很抱歉。”
“小孩子的体温凉得很快。”
太宰治转过身看她,语气冷漠而又尖锐:“如果今天我死了,你连我温热的尸体都赶不上吧?”
听见这种话,前座的禅院惠看过来,他的动作有点大,弄出了一点动静。
太宰治望过去,看见一个陌生的男孩坐在副驾驶,脸色霎时更冷,像是覆着一层霜。
“这又是谁?”
“我搬回家好不好?”
“……”太宰治没想到她会说这个,她的答案超过了他设想中的一切补偿,反倒叫他有点不知所措。
“你不上学了吗?”
“这些事情我会解决。”
“我不要你这种牺牲。”太宰治捏紧袖子,“我不是你的责任,更不是……”
“我知道等待的味道。”
她把他抱进怀里,温暖的手握上来,“我只是不想让你再等这么久了,太宰。”
高专的课并没有重要到非去不可,如果想要研究术式,书籍已经可以给她提供足够的知识,夜蛾正道的讲解可以说是可有可无。
夜蛾正道自己也清楚这一点,他并不是正经的教师,上课的水平当然不怎么样,鹿野怜没有放弃研究她的术式,他就已经感觉很欣慰了。
“来回跑的确太麻烦了,以后你想要的书籍我就叫同城快递或者辅助监督送过去,放心吧,没人会说你逃课的!”
太宰治听完她长长一串的感谢词,见她又要打电话,有点不高兴地朝她摊开手掌。
鹿野怜把手机塞进弟弟的手心:“怎么了?”
“我不喜欢你做什么都要和别人汇报。”
被哄好以后,小豆丁又换了一副样子,连发脾气也变得黏黏糊糊:“你又捡了小孩回来。”
“家里热闹一些不好吗?”
鹿野怜并没有要互相介绍的意思,只是笑:“我希望你的童年不会孤单。”
“哼。”太宰治玩她的手指,“就算你这么说,也别想轻易哄好我。”
车子很快就到了家,江户川乱步正趴在沙发上翻课本,听见动静立即坐起来,在鹿野怜打开门的第一瞬间扑到她怀里。
“听见脚步声我就知道是姐姐!”
头发被轻轻揉了揉,江户川乱步看着她身旁的那个小豆丁,了然道:“这是我的新弟弟吗?”
“是呢。”鹿野怜牵起禅院惠的手,把他带到客厅:“以后就是家人了哦。”
三个孩子相处得不算太热络,但也没有什么矛盾。
鹿野怜走到阳台,看着面前的人:“今天是怎么回事?”
“很抱歉,我们没有保护好大人的弟弟。”
虽然在道歉,但是说话的人眼里并没有一丝歉意,在他们看来,所有的人手都要用来保护怜大人,至于她的这几个新弟弟,连咒力都没有的小孩,根本不配站在怜大人的身边。
鹿野怜沉默了一会:“辛苦了。”
她垂下双眸,露出有点疲惫茫然的样子。
“你回去吧。”
男人在这一刻有些心痛,多少也该派一个人过去的……
鹿野怜再没看他一眼,而是拨通了别人的电话。
“甚尔君。”
那边的背景音很嘈杂,男人随意应了一声:“什么事。”
“如果想请您保护我的家人,需要付出多少报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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