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说了几句,便都安静了下来。
这时,郁子都转过头来,口里嚼着油条道:“沈娘子,昨个儿衙门又接了桩案子,周家公子晌午被发现死在水镜阁的床榻之上。”
沈言枝错愕地道:“周家公子?”
郁子都又咬了一口手里的油条,往沈言枝这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答道:“正是今上表舅舅家的小儿子,名叫周庆山的。”
沈言枝捧哏似的接茬儿道:“看来此人身份很是高贵。”
郁子都点了点头:“算是表亲,本也不太亲近。”
“只是”,他压低声音道,“只是,听说圣上愧对生母,故而对这个表舅舅格外照顾些,还把亲生的明昭公主许给了他。”
沈言枝由衷地叹道:“那真算是莫大的殊荣了。”
郁子都打开了话匣子,又低声道道:“谁说不是呢?明昭公主是宸妃所生,宸妃薨逝的早,圣上对这个女儿很是怜惜。”
沈言枝突然来了兴趣,急忙问道:“是谁这么大胆,敢杀未来的驸马爷,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郁子都腮帮鼓鼓地吃着油条,把嘴里那一口咽下去,又端起碗喝了几口豆腐脑的汤汁,接着道:
“大理寺根据现场的一角衣料,查到了明昭公主府,府上养的一个伶人主动出来,认下了此事。”
“伶人?”
“没错,是个伶人,叫什么尘尘,对了,江月尘!”
沈言枝似是想到了什么,低声问道:“公主府上养的伶人,是不是就是面首啊?”
郁子都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点头道:“也可以这么说,他们主要是作些歌舞之类的风流之事,博公主一笑,至于其他的,旁人便不清楚了。”
“据府里人说,这个江月尘性子孤傲,从不歌舞,也不会什么其他的技艺,整日就抱着几本书,也不太与人交谈,府里与他搭过话的下人,连一半也没有。”
“而且,他还时常顶撞明昭公主,下人们听到过好几回,公主也不生气,就这么惯着他。”
听到这里,沈言枝大胆猜测道:“那他为何要杀周家公子,难不成他爱上了公主,因而才杀了情敌?”
杜行舟则不以为然,幽幽地道:“就凭一个伶人,如何杀得了未来驸马爷?”
郁子都跟着点了点头:“我也不信,但那江月尘就是认下了。”
“而且,我昨日去公主府之时,并未见到公主,府里人说公主病了,下不了床。”
沈言枝若有所思地道:“这个江月尘,不会连公主也要害吧?”
杜行舟附和道:“有可能。”
郁子都端着碗过来,坐到了沈言枝旁边,挑着眉尖道:“沈娘子,今日晌午升堂,要不要去看看?”
沈言枝有些迟疑:“可我这饭馆”
自从上一个案子了了,沈言枝专心经营饭馆,客人愈来愈多,每次一开张,大堂里便坐满了人,还有好些客人要排队等上好一会儿,才能有位置。
三个娘子一同上阵,每日都忙得不可开交。
郁子都大手一挥:“无妨,不是有婉娘和月娘的么?大不了再闭店一日,损失我来补上。”
杜行舟适时道:“郁兄果然大气,沈娘子,便同我们去吧,没有你,这案子可不敢结。”
婉娘拉过月娘的手,脆生生地道:“娘子放心,我们俩应付得来!”
月娘也点了点头。
沈言枝对这案子确实挺感兴趣,便嘱咐道:“也行,那我便去一趟,若是客人太多,便说咱们今日的食材卖光了,别让他们再等了。”
婉娘学着杜行舟平日里的样子,拱了拱手道:“遵命!”
收拾好早饭的碗筷杯碟,沈言枝又交代了几声,便跟着郁子都和杜行舟去了衙门。
郁子都又换上官服,以往,他总是很讨厌这身官服,觉得他箍得慌,款式也不好看,自从跟着沈言枝破了上个案子,得到上面的嘉奖之后,他便不再排斥审案了,甚至有些期待起来。
他一拍惊堂木,高声喊道:“堂下何人?”
沈言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郁子都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还真挺像电视剧里那种作威作福的大老爷的。
堂下,一男子已跪好了,他跪得不算端正,却有一丝媚态,一看便知是江月尘。
江月尘抬起头来,不卑不亢地回禀道:“草民江月尘,是明昭公主府的下人。”
这一抬头,堂上三人都惊到了。
此人面白而润,隐隐两坨红意从腮边由内而外地透出来,一双凤眼比杜行舟的要细长些,再加上眼尾向外延伸的睫毛,显得格外柔媚。
颈子纤长,身量略显单薄,却挺得极直。
沈言枝脑中蹦出几个形容词:媚而不妖、国色天香、我见犹怜。
做公主可真幸福啊!
沈言枝再次感叹,自己这次穿越得有些亏,若是穿成个公主就好了,养他百八十个面首,敲背的敲背,捏肩的捏肩,还有咿咿呀呀的小曲儿听着,露大腿的舞蹈看着,简直是完美日子。
她这边正幻想着,便被郁子都一句话打断了。
“周庆山可是你杀的?”
江月尘浅笑了一下,回道:“没错,草民认罪。”
“为何杀他?”
江月尘似乎是有些慌乱,神色与方才相比变了许多,顿了片刻,才缓缓开了口:
“草民草民胆大包天,痴痴恋明昭公主,虽不求能与公主举案齐眉,但求能一生伴于公主左右,做个供公主解闷的玩意儿。”
“圣上把公主许给了周庆山,这本也不是我能干涉的,谁知那周庆山见了我,竟说什么’肮脏伶人‘,还有什么’岂配留在公主身边‘之类的话,并说等与公主完婚之后,便要把府里的伶人都遣散。”
“我心里气极,被辱骂几句倒是次要,只是怕公主受了他的蛊惑,当真把我赶走,一想到以后可能再也无法见到公主,我便夜夜无法入睡。”
郁子都厉声问道:“所以,你便杀了周庆山?”
江月尘眼里不知何时,已爬满了红血丝,显得那张媚脸妖异了几分。
他直勾勾地盯着郁子都,笑道:“没错,杀了他,我便可以永远留在公主身边了。”
“杀了他,一了百了,大人你说,是不是很好?”
郁子都向后一靠,又问:“你是如何杀的?为何在水镜阁?”
江月尘嘴里冷哼一声,咬牙切齿地道:“那周庆山不是什么好东西,表面上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实则日日流连水镜阁这等下贱之地。”
郁子都大概是听不得这话,手上惊堂木一拍,大喝一声:“放肆!”
喊完这句,他才发觉自己有些下不来台了,这样公然维护水镜阁,岂不是要被衙役和围观的人笑话?
不行,得找个合适的理由。
人有时愈是着急,脑子便愈是容易空白,郁子都指尖捏着惊堂木,额角冷汗都下来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一旁的杜行舟摇着扇子,缓缓开了口:“公然在堂上编排圣上亲眷,可不是放肆?”
听了这话,郁子都顿时松了一口气,给杜行舟递了个感激的眼神,又高声对堂下的江月尘道:“好了,你继续说!”
沈言枝默默给杜行舟竖了个大拇指,凑过去在他耳边低声道:“不愧是好兄弟,真情感天动地啊!”
杜行舟拱手笑着道:“沈娘子过奖。”
这边,江月尘冷笑一声,继续道:“周庆山十日有八日都在水镜阁,我便悄悄记下了他的习惯,推测出他何时会在那里留宿。”
“前日正是月末,江月尘会亲自带人去铺子里收账,然后便去水镜阁喝花酒,然后让那个叫玉烟的红倌儿陪着,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会离开。”
“夜里,其他陪着饮酒的倌人都走了,只剩玉烟在,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我装成醉酒的客人,躺在了在玉烟的窗下,默默听着里面的动静。”
“两人云雨几番之后,便都在打鼾,似是睡得很沉,我又多等了一会儿,确认他们的确睡熟,便潜进了屋里。”
“一把匕首见血封喉,周庆山连哼都没哼,便没命了。”
郁子都接过旁边衙役递过来的一个布包,亮出其中的东西,对着江月尘问道:“可是这一把匕首?”
江月尘抬头看了一眼,点点头道:“正是。”
郁子都仔细端详着那把匕首,只见匕首柄上雕着精致的纹样,刀身古朴,刃很锋利,闪的光却不刺目,算得上是一件宝物,至少也要上百两银子。
“你一个伶人,为何会有这种东西?”
江月尘又恢复了最开始那副样子,冷笑着道:“小人在入公主府之前,曾跟着人走过镖,有几件防身之物也不稀奇。”
郁子都心道:是啊,不稀奇,况且这也值不了几个钱。
他把匕首放到桌上,又拍了下惊堂木:“既然如此,那便”
这时,杜行舟突然合上了扇子,高声道:“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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