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三日便是裴正则和望舒的婚礼,昆吾门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因着裴正则是长子,更是未来昆吾门的继任门主,诸多仙门仙派和凡士趁此机会前来拜会,一来是祝贺裴正则大婚,二来也是想先来与这昆吾门下一任门主寒暄寒暄,以免未来有用得着的地方却不认得;三来是为了见识一个裴正则的妻子。当然,这些前来祝贺的人主要是为了见识裴正则的妻子。
外人只知道昆吾门立派的宗旨是“随心所欲不逾矩”,却没有想到这裴氏长子竟然如此随心所欲,娶了个凡人。
自古仙魔异路,但对于仙人与凡人而言,那也是异路。
仙人自出生便长有仙根,稍加修行,便可长命百岁,不仅如此,如若修行了得,还可永葆青春年少。而凡人却不同,凡人一生下来既无仙人的仙根,也无魔族的魔灵,终其一生碌碌无为,还要忍受日渐衰老的容颜和身体。
所以,对于仙人与凡人的结合,大家也只是在话本中见过,或者在一些小门小派中见过。像是昆吾门这样的大门大派实在是稀奇的很。众人猜测裴正则的妻子必定是个美人。
裴策凌每日奔波,安排宾客的入住用餐事宜,累得很。
这日戊时,裴策凌正欲脱衣休息,但见院中仙侍均持剑跑往昆吾门偏殿。
裴策凌起身来到门口,随手抓着个仙侍,便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仙侍回道,“回二公子,剑库有人闯入。”
昆吾山出宝剑,昆吾门自然宝剑诸多。裴安专门设了个剑库,将那些宝剑存放起来。
裴策凌闻言,心道,定是有人混入宾客中,想趁机来窃剑。他忙回头拿了自己的七星剑,往昆吾门偏殿剑库跑去。
待裴策凌来到偏殿剑库内,见里面存放宝剑的兰锜均被掀翻在地上,仙侍正从地上扶起那些兰锜,又重新按序号将那些宝剑放入兰锜中。
只听外面一名仙侍喊道,“他在那。”
裴策凌跨步出门,见对面房屋顶上立着个人。
因着天色太暗,那人又带着斗笠,蒙着面,实在看不出相貌。
裴策凌跃身来到房顶,持剑朝那人刺了过去。那人身着素衣,身体一横,便闪了过去。裴策凌起身,用脚踩着屋檐,翻身又一剑,朝那人的面门而去。那人瞬时弯腰,裴策凌越过那人,站定在那人身后。
那人转身,惊道,“好小子,剑舞的不错。只是力道不够,让老夫来教教你。”
那人说完,便抬掌朝裴策凌胸口而去。裴策凌横剑挡在胸前。只是那掌力道太大,裴策凌抵抗不住,借着一个巧劲,翻身自房顶飞到地上。那人紧跟着裴策凌来到空地。
周围仙侍上前,将那人团团围住。那人开口道,“以多祈少,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裴策凌恶狠狠的回道,“阁下趁我昆吾门大喜之际,深夜造访,本就是窃贼之身,还有脸说君子二字,当真是不要脸。”
那人抚着自己的胡须,大声的笑道,“哈哈哈哈好小子,不仅剑舞的不错,嘴还这般毒。有趣有趣。”说着,抬掌又欲朝裴策凌劈去。
裴策凌脚步一滑,闪了过去。众仙侍见状,持剑欲上前攻击那人,裴策凌抬手示意,众仙侍退去。
裴策凌持剑,俯身从那人的左侧攻去,那人哪曾想着裴策凌竟会出其不意攻其左侧,忙转身,只是时机已失,之间七星剑猛冲而来,一剑刺穿了那人衣袖。
那人恼怒道,“诈我?”
裴策歪笑,回道,“兵不厌诈。”
裴策凌还未抽出七星剑,只见那人伸掌朝裴策凌的左臂而去。裴策凌此时无力阻挡,众仙侍皆是震惊,大声喊道,“二爷,小心。”一旁的云旗持剑冲上去,欲从那人后面下手,好解裴策凌之困。
还未等云旗过来,只见一白色身影自裴策凌身后闪来,那身影上前,挡在裴策凌身前,拿自己的左肩膀硬生生的接了那人一掌。那白色身影原是魁念。
魁念以中毒之躯替裴策凌接了那人一掌,顿时口中吐出鲜血,往后倒去。裴策凌扔掉七星剑,附身接过晕倒的魁念。
那人见状,起身跃到屋顶,消失在黑暗中。原来此人正是鬼药王。鬼药王来到树林中,看着自己的掌心,自言自语道,“我这也没有用多少力,怎么还能把少尊主给打出血来。”正疑惑着,又转念摸着自己的胡须,自言自语继续说道,“还真是佩服少尊主,戏演的这样足……”
魁念在给圣姑姑的信中并未提及自己受伤中毒之事,所以鬼药王当真以为魁念只是为了演戏所以才喷出血来,却不知道魁念此时身弱,接了那掌后,当真是受了很大的伤。
此时,正在昆吾门大殿中宴请各方的裴安与裴母赶来。
裴策凌见着母亲,像只受伤的小猫一样,抬眼看着母亲。裴母见裴策凌怀中躺着个人,那人嘴角流着血,左臂瘫在地上,想必是替裴策凌受了伤,便俯身安慰道,“阿凌不必担心,济苏在家,必能医好的。”
裴策凌点头,看向裴安,问道,“父亲,可要查??”
裴安思索道,“怎么查?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门派,若是真查下去,恐怕不妥。”裴安低头看了一眼魁念,说道,“快带下去疗伤。”
裴策凌得了令,双手抱着魁念往回赶,竟将那七星剑落在地上。云旗见状,捡起七星剑,也跟着去了。
路上,云旗便去请了裴济苏到魁念客房中查看伤情。
裴济苏此刻正在房内,与乞儿研磨药材,听着魁念又受伤,询问了缘由,说道,“两人还真是有趣,一报还一报。”
裴济苏说完,带着乞儿和药箱,来到魁念的房间。
此时,裴策凌正在把魁念床边,拿着干净的帕子替魁念将嘴角的血污擦掉,转头看到裴济苏到来,连忙说道,“阿姐,快来瞧瞧。阿念刚才替我受了一掌。就在左肩膀。”
裴济苏走上前,将魁念左肩膀的衣物褪去,只见那挨掌之处,全是淤青。裴济苏用手试着那淤青之处,说道,“怕是碎了。”
“碎了?”裴策凌着急的问道,
裴济苏解释道,“那掌力度大,你看那肩膀处都凹陷了,只能用钢针将碎了的骨头重新拼接。等半个多月,那骨头重新长好了,便能动了。”裴济苏又俯身查看了一下魁念左臂处的伤口,继续说道,“一会是左臂,一会又是左肩膀。”裴济苏说完,又看了一眼魁念的右腿,补充道,“哦,还有右腿。”
飞星喂了魁念一颗麻药,裴济苏趁着麻药劲没过,替魁念接了骨,将魁念整个左肩膀固定住。自此,魁念的左肩膀连同左臂是彻底的不能动了。还好右腿骨折处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魁念每日吊着左肩膀,在屋中活动。
明日便是裴正则与望舒的大婚,裴策凌高兴,喝了一点酒,便回了房。躺在床上睡不着,便起身往魁念房中走去,想去看一下魁念。
因飞星与云旗年龄相仿,两人刚开始互相看着不顺眼,只是不打不相识,两人相处了半个月,关系越发的好了,常在一块玩耍。今日云旗的任务是盯着各仙侍准备明日大婚宴上的餐食,飞星见魁念无事,便也跟着云旗后面,指挥这指挥那,忙的不亦乐乎。
此刻,只有魁念一人待在房间。
裴策凌见魁念没有关门,便径直走近来,只见魁念坐在床边,靠着床栏,右手拿着一封信正在看。
魁念听着有人走近,连忙将信放在床上,用右手折叠,欲藏在枕头下面。
可是,魁念只有右手能动,折信动作慢,还未等将信折完塞在枕头下面。裴策凌即一个箭步冲上来,将那信抢了去。
魁念起身,伸手欲抢回信,怎奈裴策凌长得高,任他魁念如何跳跃伸手,也无法够着裴策凌举起信的手。
魁念因左肩膀固定,跳起来时难免重心不稳,一不小心将自己整个磕倒在裴策凌的身上,魁念的头正好抵在裴策凌的下巴处。裴策凌的心跳加快,低头闻道魁念头发内的皂角味。
许是因为生气,魁念的呼吸声变得粗重,呼出的气正好落在裴策凌的前胸,惹得裴策凌一阵酥麻。裴策凌自觉难以自持,立马伸出手,揽着魁念的后腰,将其扶正。
两人一时无语。
裴策凌将信拿下来,说道,“怎么?才来了我昆吾门不到半月,就有仙侍给阿念写信了?哎,阿念这桃花运,二公子还真是自愧不如啊。”
魁念:“不是,快还给我。”
裴策凌不依,随手拆了那信,细细读来,“吾儿念儿:爹爹自知将不久于人世,此生唯一所愿便是我儿能入桑林门学艺,提升修为剑术。若我儿来日能重振门风,爹爹在泉下亦能含笑。沈父留。”
裴策凌看完,轻轻地说了声,“阿念,对不起。”便将那信折好放在信封,拿在手中。
魁念眼圈泛红,轻声问道,“裴二公子,可以还给我吗?”
裴策凌听话的将那信放入魁念的手中,俯身也坐在床边。歪头朝着魁念笑盈盈的。因为今日忙碌,他便穿了一审黑色的窄袖窄身袍,双臂绑着银色的头发,头上是高马尾束发,简答的绑着个红色发带。此刻,裴策凌歪着头,那马尾和红色发带自然的垂下来,垂在他的肩上,显得可爱又俏皮,在加上他一脸笑盈盈,让人见了就想打。
魁念见裴策凌歪头一直望着他,便说道,“裴二公子还要看多久?”
裴策凌见魁念语气生硬,便讨好的说道。“阿念生气了?”见魁念未讲话,便径直拉起魁念的手,继续说道,“我给阿念补偿好嘛?”
魁念并未甩开裴策凌的手,反而抬眼看着裴策凌的眼睛问道,“裴二公子要给我什么补偿?”
裴策凌微微震惊,他原本以为魁念会甩开他的手,就算是不甩开他的手,也会冷漠的回一句不需要。裴策凌冷静了片刻,顿了顿说道,“就补偿你一直跟着我如何?”
魁念恶凶凶的说道,“你?”魁念虽然说着狠话,但内心焦虑的心道,这人怎么这般油腔滑调,说了半天也说不到正事上去,难道是我那信中表现得还不够明确,还是说他发现了什么。
裴策凌将魁念的手放下,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魁念的面前。魁念见状微转身抬眼看着裴策凌。
裴策将双手背在身后,俯身看着魁念,严肃的说道,“父亲已经准许我三月初入桑林门,你就陪我一同去吧?”
魁念未回答,反问道,“你可知我为何去昆吾门寻剑?”
“天下男儿都爱剑,我昆吾山的宝剑,自然……”裴策凌转眼一想,问道,“你寻剑竟是为了去桑林门?”
魁念望着裴策凌,耐心的解释道,“如今的桑林门可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了的。除非持着中原三大门派或瀚海门的拜帖才行。如果没有拜帖,就得拿着趁手的法器,那法器若入了桑林门的眼,便可以顺利入门修行。”
裴策凌闻言,恼怒道,“竟还有这种事。所以你才去昆吾山寻剑?”
“嗯。我想着那桑林门尚剑术,若我能顺利在昆吾山寻得一宝剑,便可顺利入桑林门修行。”魁念似是有些委屈,说着的时候声音竟然有些颤颤巍巍。
裴策凌见状,心疼不已,忙安慰道,“父亲既已准许我入桑林门,想来那拜帖早已拟好。阿念别担心,我去求父亲,给你出具一个就是了。”
“当真?”魁念面露难色,继续说道“出具仙门拜帖并非易事,只怕裴门主不会同意。”
“没事。父亲不同意,我便去求母亲。此事阿念就不要担心了。”
魁念起身作揖,对裴策凌说道,“多谢裴二公子。”
裴策凌还礼,回道,“不谢,沈公子。”
裴策凌欣喜的跨步出门,不一会又探进脑袋,说道,“阿念,如若此事成了,你能否唤我二哥哥,别总同他人一样叫我裴二公子。”见魁念未回答,解释道,“我本就比你年长,况且家中排行老二,叫二哥哥也没什么不妥吧?”
魁念仰头,俏皮的说道,“二哥哥换银铃?可好?”
裴策凌走进房间,来到魁念身边,径直抬起魁念那唯一可以活动的手,自己也抬手,冲魁念的手击了一掌,说道,“成交。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魁念莞尔。
裴策凌走后,魁念关了门躺在床上,想起飞星在厨房同他讲的那些话,他的命是裴策凌用血换来的;又想起百年生活在黑暗中的雷泽魔族。心中无法取舍。
桑林门,魁念肯定是要去的。不止是为了去修行,更多的是为了去查寻浮玉的下落。但是入桑林门,凭他自己是进不去的,现下只能依靠裴策凌。
若那裴策凌的本性就是个混球,兴致来得快去得快,那对魁念而言,心里或许能好受些。只是在与裴策凌相处近半个月来,裴策凌事事以真心相换,这让魁念想到就会有丝丝心痛感。
魁念侧身,将自己蜷缩在被子中,强迫自己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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