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泽镇与玉宗折野宫距离并不远,若快些可用法器或传送符,慢些就可从渡口坐船,一日之内就能到折野宫下的渡口。
玉已星本顾忌殷晚参受了惊吓,想乘船回折野宫,却被殷晚参拒绝了。
“我无大碍。”殷晚参一夜未睡,病恹恹的坐在桌旁,强打着精神应付他与楚时朝,“这一趟折腾够久了,早些交差我们也好回楚宗。”
一晚过去,楚时朝的脸色仍旧难看。闻言,抬手轻轻搭在殷晚参额头上,手背触及到的皮肤是正常温热,他松了口气,低声说道:“不急于一时,你的身体要紧。”
“我真没事。”殷晚参拿下他的手,无奈笑道,“只是昨夜没休息好罢了。”
楚时朝不赞同的扫过他苍白的唇和险些受伤的脖颈,心底没由来的一阵后怕,若他能再机警一些,不把殷晚参独自一人留下,他也不会被挟持。
他并非觉得殷晚参没能力自保,只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直指向一件事——他怕殷晚参受伤。
楚时朝拗不过他,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便听你的,下不为例。”
殷晚参随口应和了声,心里暗自得意,下次再说下次,想那么多作甚。
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又转向玉已星,貌似无意摇了摇头:“师兄哪里都好,就是管我太严,不知是不是就对我如此。”
他本想在玉已星面前突出楚时朝对自己不同,谁知楚时朝悠悠说道:“比起万千,你更像孩童,我自然要多在你身上用些心思。”
“……”
玉已星勾唇笑了两声,真情实意道:“澄渊君也是为你好。”
殷晚参啧了声,“我看玉小公子对你也很好。”
“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比师兄弟们多了层情谊。”玉已星从善如流,似乎这套说辞已经说过成百上千次,“燕锦脾气虽不好,但也只是孩童性子,待人接物还是很好的。”
殷晚参想起修仙界里流传的有关玉燕锦的事,一时竟然分不清玉已星是真心地,还是碍于面子才夸的。
“时辰不早了,”他望向窗外湛蓝的天,“咱们走吧。”
“好。”
此番去玉宗,除了陪楚时朝,殷晚参还想着另一件事。那就是当初天坑秘境,楚时朝受伤的事。
他只得到一朵包裹着楚时朝灵力的桃花,其余皆无进展。此次去玉宗,或许能有收获。
折野宫矗立在玉宗境内最高的一座山峰上,山下是一条宽阔的河流,两岸青山相对,参差不齐的山峰中白雾环绕,偶有鸟儿从中穿过。河水碧绿无波,乌篷船划过,只留下一道斜斜长长的水痕。
殷晚参立在船头,深吸口气,纯净的灵力顺着经脉走遍全身,轻柔似雾,沉甸甸的身体瞬间轻盈起来,昨夜的疲惫也一扫而空。
不得不说,他对玉宗虽无感情,但并不否认这是一处堪比世外桃源的灵气汇集之地。
他站了片刻,矮身进了蓬里。
“咱们为何不能直接到你们宫里?还得过一条河才能上山。”殷晚参疑道。
玉已星正在沏茶,闻言将一杯热腾腾的茶水递到他手里,“是宗主立下的规矩,无论是谁回宗都要拾级而上,不能使用法器,就算是宗主,也是如此。”
殷晚参了然,趁着玉已星不注意,偷偷在楚时朝耳边说道:“我以为咱们宗里的规矩够多了,没想到玉宗更多。”
楚时朝垂眸瞥他一眼,不知从哪摸出来一粒补气丹药,亲自推/进了殷晚参口中,“噤声。”
殷晚参被苦的一哆嗦,下意识要吐出来,楚时朝看透一般,抬手捏住他的下巴,不许他吐。
殷晚参恶狠狠瞪他一眼,不情不愿的咽了下去,
哪有逼人吃药的道侣!殷晚参生气,这一气就气了一路。
约摸一个时辰后,三人终于踏进了折野宫。
宫外有玉宗弟子等候,将殷晚参等人直接带去了玉宗宗主玉连天的书阁。
书阁外还有几名弟子在等。
“大师兄,澄渊君。”几人躬身行礼。
“怎的不进去?”玉已星问道。
其中一名弟子说道:“宗主正与客人会面,让我们稍等片刻。”
殷晚参与楚时朝并未察觉不对,静静在旁站着。
玉已星却在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劲。
宗主不问世事多年,怎的突然有客人来访?甚至相谈甚欢,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有玉宗弟子在,殷晚参没好意思扯着楚时朝剑穗儿玩,难得正正经经站着。
楚时朝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偷偷看他。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日的殷晚参对他虽亲昵,但与往日不同。似乎……似乎……
楚时朝皱眉,不知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直白一些来说,就好似楚万千只把他当师兄看待那般。
他垂下眸子,细细思索,不过一夜,怎能有如此转变?还是说,昨日的黑衣人对殷师弟说了什么。
来不及深思,便有弟子请几人进去。
殷晚参随着楚时朝登上台阶,却在即将进门时被拦住了。
“这位道友,请跟我来。”
殷晚参愣了下,抬起的腿落下,清冷的眸子望向他,“和你去哪?”
楚时朝眼里闪过一丝不悦,握住殷晚参的手腕:“他和我一起。”
玉已星不明就里,看楚时朝面色不佳,忙问:“他与我们一路同行,为何不能进去。”
这名弟子行了一礼,眼神晦涩的对玉已星对视,低声道:“是宗主的吩咐。”
玉连天?
殷晚参心底冷笑,莫不是发现他是谁了。
不论如何,看来这位素未谋面的宗主并不欢迎他。
他反手握住楚时朝的手指,轻轻拉了下:“无妨,你进去罢,我和他去。”
楚时朝却看向玉已星:“凶手既已明了,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之后的事你们自行商量便可。我和阿殷就不打扰了。”
说罢,携着殷晚参要走。
楚时朝不管玉连天到底是何种心思,阿殷是他师弟,断不能受这种气。
“澄渊君!”玉已星匆忙挡在他面前,焦急恳求道,“师父他并非是那种意思!只是……”
楚时朝漠然看他,生生让玉已星说不出后面辩解的话。
毕竟他也不知道玉连天到底要做什么。
“再会。”楚时朝微微颔首,绕过他要走。
殷晚参却攥紧了他的手,“师兄。”
“嗯?”
殷晚参望着书房,神色不明:“他要见你。”
楚时朝回身,见玉宗宗主玉连天正负手立在门内,他年纪四五十左右,身着深色宗服,浓眉阔目,不怒自威。
玉连天静静看着他们。见楚时朝肯看过来,才说道:“时朝贤侄,好久不见,怎的这就要走。”
“玉宗的事我不便掺和。”楚时朝微微颔首,言语间并无对宗主的敬意。
“来都来了,”玉连天沉声笑了,“进来罢。和你一起的小道友也进来。”
殷晚参盯着玉连天,心道玉连天真是装模作样的一把好手。先给他难堪,再对楚时朝好言好语。让他一时分不清玉连天的不满到底冲谁来的。
玉已星在一旁劝道:“澄渊君,进去吧。”
“师兄,莫气。”殷晚参从他手中抽出手指,轻轻扯了扯楚时朝的衣袖,“听玉宗主的。”
楚时朝面色不虞,与他对视片刻,进了书房。
见楚时朝能听进他的话,殷晚参微微松了口气。
他挨正道的骂多一句不多,少一句不少,已经无所谓了。可是楚时朝不行!
他与楚时朝结契后,各宗各派已有许多人对楚时朝不满。明里暗里褒贬他,若今日的事再传出去,恐怕那群老东西又要闹上一阵。
况且,此刻他的身份也不是殷晚参。更不能让他人说楚时朝为了一陌生男子顶撞玉连天。
好不容易进了书房,众人落座后,玉连天才再次开口。
“说说看,这件事是谁做的。”
“昨日夜里,澄渊君与我抓住了一名魔修,还见了一名身穿凤凰纹衣裳的男人。”玉已星率先说道,从法器中放出了那名魔修。
“凤凰纹?”玉连天皱眉,书房里的其他弟子互相使眼色,或直视或斜睨,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了楚时朝。
“宗主,”一名长老忽然出声,“这凤凰纹可是欲晓天的纹样。”
玉连天看他一眼,又看向那名瑟瑟发抖的魔修,“我问你,是谁指使你做的?林家的两名弟子是不是你杀的?你又为何如此做?”
魔修被捆着,蜷缩在地上,面色惨白,惊恐到了极致。嘴里呜呜咽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殷晚参坐在末尾,沉着脸看向他。这名魔修他并不认识,八成是殷回逐新找来的。
可就算如此,那也是他手下的人!就算要杀,也得是他来!
“快说!”有人重重拍桌子怒吼。
那名魔修似乎终于忍不住了,惨叫一声,身上忽然燃起了火。在座众人吓了一跳,想要止火却也来不及了。不过瞬间,那名魔修便化成了灰烬。
殷晚参眉头紧锁,心知这是殷回逐下在魔修身上的咒。类似与藏在牙里的毒/药,用来向主人表示忠心。
“这……这就死了?”有弟子不可置信,很快又反过来怒骂,“就算死也如此残忍,真不愧是欲晓天那位做出来的!”
听他们再次提到欲晓天,殷晚参察觉到了微妙的不对劲。
沉默片刻的玉已星忽然打断众人,从魔修的骨灰中挑出了一枚汤圆大小的凤凰令牌。
“凤凰令?”在场立刻有人认了出来。
修仙界谁人不知,从百年前起,历代欲晓天魔尊的私令便是凤凰令。而且,能领到此令的人,皆是历代魔尊手下的死士。
“他娘的!”当即有人拍桌而起,张嘴便骂,“咱们都被殷狗骑在头上撒/尿了!他这是在示威!他这是在向我们正道宣战!”
殷晚参眉眼发冷,心底却不可抑制的笑了,一群蠢货。如果真是他来做,他绝不会挑玉燕锦来杀,他会直接砍了玉连天的头。
他望向玉连天,却看他神色如常,似乎一切尽在掌握。
至此,殷晚参彻底想通了,刺杀玉燕锦这件事一开始就是冲着他来的。其中缘由暂不清晰,但这顶帽子最终都必须是扣在他头上的。
但,今日在座的玉宗人却是冲着楚时朝来的!
果然,拍桌而起的这名弟子转向楚时朝,装模作样笑道:“澄渊君,你对这件事还有何不同看法么。”
他一开口,楚时朝便察觉到了针锋相对的意味,他沉声:“昨日的黑衣男人身份尚不明确,这名魔修是他的手下。”
“这话你也信?”那名弟子嗤道,“你无非不想承认这件事与殷狗有关罢了。”
殷晚参心道不好,就要开口,却听楚时朝问:“我为何要如此认为?”
“师兄,我……”殷晚参低声唤他。
“能有什么原因!”玉宗弟子打断殷晚参的话,阴冷促狭,“你与他的关系谁人不知,你在这儿还装哪门子清白!”
殷晚参浑身发冷,勉强稳住将要喷薄而出的怒火,想要扯楚时朝袖子,却无法控制双手,他看着楚时朝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心知他与楚时朝的事,今日彻底瞒不住了!
“我与他,是何关系。”楚时朝知自己失了五年记忆,这五年内发生的事从未有人与他说过,在听旁人提起殷晚参时他也并未有反应,似乎他们并不相识。
如今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玉已星神色复杂的看了眼玉连天,想要阻止,但碍于身份,这里并没他说话的份。
那名弟子嗤了声,“什么关系?当年澄渊君您为了他叛离正道闹得沸沸扬扬,今日却反过来问我你和他有什么关系,传出去让人笑掉大牙了!”
楚时朝的脸色沉的不能再沉,心底似乎重要的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您忘了,”那名弟子刻意残忍道,“他可是你的结契道侣啊。”
“不过一年,您就不记得了?”
话音落下,殷晚参眼底闪过一抹厉色,恨不得杀了在座所有人!
他几乎是抖着手揪住了楚时朝衣袖的一角,来不及喊他,楚时朝就看了过来。
楚时朝嘴角紧抿,眼眶不自然的发红,搭在扶手上的手指紧攥,同他说话的声音却依旧温和,他说:“阿殷,他所言是真?”
“你是不是……一早就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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