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要慢慢走,殷晚参本以为楚时朝随口说的,没成想两人真的整整走了两天。从欲晓天一路走到了魔境最繁华的雷断城。
之所以称为雷断城,是因百十年前,第一任魔尊飞升渡劫时,一道天雷将这里劈了个粉碎,过后几十年才又重建起来。
殷晚参虽是魔界之首,却很少到雷断城来。
楚时朝是失忆后第一次到魔境来,这里与他想象中并不同。魔修并不是外界传言中的丑陋不堪,恰恰相反,他们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人。
走了没一会儿,殷晚参便累了。扯着楚时朝剑穗儿不愿挪步,漂亮的眼睛四下扫过,定在了一家酒楼上,“师兄,我饿了。”
楚时朝任他拉扯,自顾自向前走:“你我都已辟谷,无需进食。”
其实他是怕这里的饭菜不合殷晚参口味,左右再有一个时辰就能乘船到团花岛了。
“我饿了!”殷晚参不愿挪步,殷红的唇喋喋不休,“我等了你那么久,这两日又是幕天席地。砍头尚且还有顿饱饭,我陪了这么多天,吃顿饭很过分么!”
楚时朝脚步一停,垂眸凝视殷晚参,附身在他耳边轻声道:“你知不知,街上的人都在看我们。”
“那又如何。”殷晚参冰凉的眸子扫过周遭,“我和师兄说话,与他们有何干。”
周围听到此话的魔修,个个垂下了头,不敢再看过来。
楚时朝低笑,脚步一转,朝着酒楼走去,不忘打趣殷晚参:“你在家里肯定是个小霸王。”
殷晚参才不理他。
两人甫一踏进店里,大堂里的众人全都望了过来。若有所思的打量他们。
二人皆身着素净的楚宗宗服,在一干深色衣裳里尤为扎眼。再加上楚时朝身上无法磨灭的正道之气,一眼就能看出他二人并非魔修。
好在店家做正道修士的生意,乐颠颠跑来问要点什么菜。殷晚参随口说了两个,拒了酒,让小二上了茶。
两人坐在角落,既能看清大堂全貌,也能隐藏自己不被更多人发现。
就如楚时朝所言,殷晚参根本不吃酒楼的菜。
“你……”
“嘘。”殷晚参将食指竖在唇前,眼里划过一丝狡黠,凑近楚时朝,“听你旁边那桌在说什么。”
楚时朝在殷晚参额头上弹了下,“窥听他人言语并非君子所为。”
“是是是。”殷晚参嘴上敷衍着,撑着下巴听的认真。
他并非是故意缠着楚时朝来酒楼的,而是酒楼人多嘴杂,想要探听什么,这里最方便不过。进酒楼一刻钟,就已经听到四五桌人在说他休了楚时朝的事。
殷晚参垂眸,如此算来,正道也应全知晓了。
他抬眸偷偷瞧楚时朝,犹豫要不要告诉他。许是神情太过凝重,搭在桌上的手腕忽然被楚时朝拍了拍。
“嗯?”
“你不必太过在意此事,”楚时朝与他对视,眸里闪着温和,“旁人怎样说,与你我无关。”
殷晚参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故作镇定抽回手,捏着茶杯晃来晃去,“师兄都不在意,我又为何在意。毕竟……与殷晚参结契的人是你不是我。”
楚时朝不由失笑,完全不知为何殷晚参又生气了。
“走了,不是还要去团花岛么。”殷晚参起身,直接将银子丢在了桌上,大步朝门外走去。
可就在他左脚踏出门时,忽然察觉到危机,脚尖一点,在空中转了个圈,不过眨眼间,他已经稳稳站在了几步开外,从袖中抖出了一柄软剑,警惕地望着街的另一侧。
而他此前站的地方,斜斜插着一柄颤/抖的灵剑。
下一刻,楚时朝便到了他身边,严严实实将他挡在身后。
“受伤了么。”楚时朝回身将他从上到下看了个遍,神色阴沉,浓的能滴出水来。
他的脸色的确太难看,殷晚参一时间也顾不上看别处。攥住楚时朝的手腕摇了摇头,“无事。”
两人的动作,在他人眼里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的事,连灵剑的主人都没反应过来。
待到殷晚参收起软剑,两个人影才从人群中钻了过来。他们二人年纪不过十几,身着一模一样的衣裳,却看不出来是哪一家的。其中一个满头大汗,另一个惊恐未定。
都是不太聪明的模样。
“剑是你们二人的?”楚时朝沉声道。
“……是。”满头大汗的那人弯身行礼,“我们二人被一魔修追到此地,方才……他打飞了我的佩剑。”
他的同伴急忙点头。
“此事是我不对,愿受责罚。”满头大汗的少年诚恳道。
“莽撞冒失,的确该罚。”楚时朝将灵剑放进他手里,“你自回门派领罚。”
少年诧异的抬眸,看着楚时朝已经转身离开,走向了另一个极其俊美的男人。
待看清楚时朝容貌时,他眸子霎那间亮了起来,快步追了上去,单膝跪下:“团花岛岳门弟子见过澄渊君!”
街上的众魔修精神为之一振,他们早就听闻澄渊君与魔尊是道侣,可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听见楚时朝的名号,纷纷望了过来。
殷晚参正心烦,闻言,越过楚时朝肩头看向他,皱着眉头不悦道:“你嘴里吃了扬声符么。”
他上前两步,揪起少年的领子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楚时朝眸色一深,带着另一名少年也离开了。
余下的魔修面带诧异,相顾无言:“方才,到底哪个是澄渊君?”
雷断城外的树林里,殷晚参嫌弃的松开少年,退后两步让开了。
楚时朝凭空出现在他身后,单手抵在他腰上,低声训斥:“太过莽撞了。”
“那又怎样,”殷晚参皱眉,“若是还留在那,明日又该有你逗留魔境,不回楚宗的传言了。到时他们若说你……”
“说我什么。”楚时朝已经猜到了殷晚参要说的话,眸色软了下来。
“说你对殷晚参……恋恋不忘,”殷晚参咬牙切齿,“余情未了,说不定过几日就会旧情复燃。”
楚时朝无奈低笑,替他理顺乱了的墨发,“放心,不会。”
殷晚参不懂他是说不会有这种传言,还是说不会旧情复燃,稀里糊涂的哼了声。
见两人交谈告一段落,两名少年走上前,再次单膝跪了下去:“是弟子鲁莽,冲撞了二位,还请澄渊君责罚。”
“起来。”楚时朝勾一勾手,凭空扶起了少年。
“方才之事无需放在心上,”他温声道,“但佩剑之事,回去后定要自行领罚。”
“是!”
说罢,楚时朝转身要走,又被少年拦了下来。
“澄渊君,我们有一事想请您帮忙。”少年衣衫不整,满头大汗,目光却清明诚挚。
殷晚参本不想管,但看了眼楚时朝的神态,认命的转向少年,“你们团花岛就在不远处,为何要请澄渊君出手?”
两名少年对视一眼,眸里满是焦急:“我们二人原本出门历练,此番路过魔境就是要回团花岛。”
“可忽然有魔人追杀我们,我放了求助烟火,至今已有六个时辰,却还不见有师兄弟来。所以……”
一般来说,以修士的移动速度,两个时辰赶来支援都是慢的。六个时辰都不来,团花岛上必定出了问题。
殷晚参看向楚时朝,“师兄,你怎么看。”
楚时朝沉吟片刻,“先将他们送回团花岛。”
“好。”殷晚参没有异议,心里却想是不是他离开欲晓天太久,怎的所有事都和魔人有关。若团花岛真出了事,恐怕这件事还会砸在他头上。
闻言,那两名少年彻底松了口气。
澄渊君是正道最有名的修士,有他在,定能安全回到团花岛!
“多谢澄渊君!多谢师兄!”两名少年行了一礼。
没工夫寒暄,四人朝着渡口走去。
路上,少年主动说了姓名:“我名唤岳天兰,他是岳天恒,我们二人是岳门内门弟子。”
殷晚参扫了岳天兰一眼,心道哪是内门弟子那样简单。岳天兰是岳门门主岳鸿的独子。他此刻不肯表露身份,恐怕还是有所顾虑。
不过与他又有何干,将人送回团花岛后,他还要和楚时朝游山玩水去呢。
“师兄。”殷晚参毫不避讳的扯着楚时朝的剑穗儿,“我听闻明宗境内有一处秘境,景色甚好,你不想去看看么。”
他的小心思楚时朝哪会不知晓。
楚时朝故作严肃:“不想。”
殷晚参瞥了眼岳天兰两人,从法器中摸出扇子,撑开挡住半张脸,低声对楚时朝说:“我想去。”
“你想去也未尝不可。”楚时朝停在渡口边,望着平静的水面,“答应我一件事即可。”
“何事?”
殷晚参大方问道,心说再过分的事他都答应过,还怕失忆后的楚时朝能难住他!
楚时朝静了片刻,微微将脑袋斜过来。从旁人眼里,他似乎在与殷晚参额头相抵。
他说:“日后别再为我生气,你皱眉头我就要担心。”
殷晚参一怔,鼻头酸涩,险些没忍住,他嘴硬道:“我何时为你生气了。”
楚时朝笑了:“方才,前日,在路上,宗门里。”
殷晚参无可辩驳,收起扇子,悄悄握住剑穗儿,“那你为何要担心我。”
此时船来了,岳天兰两人先上了船。
楚时朝借此机会,轻轻碰了下殷晚参未戴坠子的左耳,声音低的蛊惑人心,他说:“你一皱眉,我就要担心,你家里养出的小霸王……”
“被我丢在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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