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枕顺利回到了金风细雨楼,见到了父亲苏遮幕。
苏遮幕已是油尽灯枯,将代表楼主之位的玉扳指交给了苏梦枕,就含笑而逝了。
老楼主去世,新楼主继位,叛徒花无错遭到清算,被逐出了金风细雨楼。这一日对于京城的武林史来说,翻开了新的篇章。
阿月的药也制好了,小小的一匣,杨无邪双手托着,仿佛托着稀世珍宝般,紧张的表情看得她忍俊不禁。
药是必然会起到效果的,阿月一点也不担心,只是忙碌配制了多时,如今总算可以松泛松泛。
微风拂去燥热,月色如水流动,她心情尚好地坐在金风细雨楼后花园的石凳上,一面赏月一面品茶,悠哉悠哉,好不快活。
踅音响起,她转头,见一身白衣的高大男人穿花拂柳而来,挺拔身姿在月光映衬下如松如竹,好看得紧。
“王小石和温柔呢?怎么就剩你一个了?”今晚一切尘埃落定,傍晚三人拎着酒壶,大约是相约喝酒赏月去了,故而她才有此一问。
白愁飞摇了摇头,在阿月的对面坐下,单手托腮,笑眯眯地看着她,两只眼睛几乎弯成月牙。
这可不是会出现在白愁飞脸上的表情,阿月疑惑的皱眉,细细看他,见他面颊微红,呼吸间满是酒气。
敢情是醉了。
阿月没来由觉得好笑,将茶盏推到他面前:“要喝茶吗?”
白愁飞也不说话,乖乖端起一饮而尽,然后又恢复到刚刚的姿势表情,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这人醉了可比清醒要可爱得多,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软乎乎好欺负的气息,阿月暗暗想着,忽然起了玩心,微微凑近他问:“白愁飞,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喝我的茶。”
“知道。”白愁飞点头,语调比平日不知软了多少度:“你是仙女。”
阿月被这突如其来的称呼弄得一愣,即使知道他喝多了,还是脸上发热,嘟囔道:“你这到底是喝醉了还是换了个人啊……算了,我还是送你回去睡觉吧。”
她刚一起身,白愁飞就伸手拽住了她的袖口,嗓音竟然十分委屈:“别走,别扔下我……好冷啊,我不会要死了吧……”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嘴里咕哝着听不清的话,最后头一歪,趴在石桌上睡了过去。但即便睡着,他的手指还牢牢攥着她的衣袖,半分不愿意松开。
——
放纵自己宿醉的结果就是第二天起来头痛欲裂,白愁飞揉着一突一突的太阳穴,意识逐渐清醒。
昨晚好似又梦到当年的场景了,自从遇见温月,他就没再做过那个梦。难道是最近太心焦了?毕竟他肖想太久,她又日日在跟前晃,怎么忍得住呢?
烦躁地捏了捏眉心,他起身下床,正努力回想着自己昨晚何时回的房间,敲门声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喂,大白菜!你起了吗?”是温柔的声音。
白愁飞看了眼房门方向,沉声道:“进来吧。”
得到允许,紧闭的房门被推开,温柔端着托盘走进来,将一碗汤水放在他面前:“喏,醒酒汤,喝吧。”
大小姐难得这么细心,白愁飞便笑笑,调侃道:“没给王小石送一碗?”
“他昨晚就喝过了。”温柔随意地拉开椅子坐下:“这是我姐姐早上走之前特意给你留的,怕你睡醒了头疼。”
温月送的,这个念头让白愁飞猛然生出惊喜,不过很快被疑惑取代,她怎会知道他昨晚喝醉了?
难道昨天晚上那根本不是梦?他真的见到了温月?!
白愁飞看向温柔:“她……温姑娘怎么知道我喝酒了?”
“我怎么知道。”温柔也没深想,顺嘴道:“早上姐姐说去给师兄送药,临走之前告诉我锅里热着醒酒汤,就让我给你端过来喽。”
白愁飞还在沉思,温柔又想起什么,口气里充满了八卦:“欸,大白菜,你觉得我姐姐和我师兄怎么样?”
这个问题……白愁飞心里咯噔一声,不由沉了目光:“什么怎么样?”
“哎呀,就是在一起嘛。”温柔笑得一派天真:“你不觉得他俩看起来特别适合吗?”
“不觉得。”白愁飞知道自己应该表现出不在意,但实在提不起笑脸:“你在这乱点鸳鸯谱,就不怕你姐姐知道了生气?”
“我就随口说说嘛。”温柔嘟囔着,又不服气地噘嘴:“本来就是,我师兄又高又俊武功又好,我姐姐人美心善医术高,自古以来美女配英雄,他俩是病人配郎中,简直太适合了!”
白愁飞拉着脸不说话。
温柔没有八卦的对象,十分无趣,干脆丢下一句“跟你说了也不懂,我去找小石头”就往外跑。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白愁飞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攥紧又松开,反复数次,不断在心底告诉自己那只是温柔一厢情愿的天真想法,还不知道温月是怎么想的呢,仔细揣度她上次在马车里的话,她应该是把苏梦枕当成兄长了,没有男女之情。
无论如何,不能急躁,他的执念太深,感情太炽烈,一旦爆发肯定会吓到她的,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他告诫着自己,端起碗将醒酒汤喝了干净,也顾不上梳洗换衣,大踏步走出房门。
——
阿月刚刚给苏梦枕诊过脉,他的病情暂且控制住了,往后只要接着吃药,总会慢慢调转过来的。
不过他父亲新丧,即便得知了这个消息也没有高兴多少,这种事情没办法安慰,只能靠时间慢慢化解,所以她也没说什么,嘱咐了两句按时吃药,就径自离开了。
没有多远,就看到前方白衣胜雪长身玉立的白愁飞,他负手立在栏杆旁,看样子是专门等在这里。
看到他,阿月就不由自主想起昨晚的事,不免有些窘迫,脚步略微迟疑着打招呼:“你是来看苏大哥的吗?怎么不进去?”
“不是,我在等你。”白愁飞看着她越走越近,唇边挑起一点笑意:“谢谢你的解酒汤。”
阿月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醉酒之后,不过他不说,她当然更不会主动提,就客气地摆手:“没什么,一点小事而已。”
她今天难得穿了件绯色的裙衫,衬得面若新桃,白愁飞贪看了会儿才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试探着问:“还有昨晚……也谢谢你。”
提起这个,阿月更加尴尬,只好继续微笑。
白愁飞察言观色,道:“昨晚我喝多了,要是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你不要介意,我先在这里陪个不是。”
“没有没有,没有冒犯的地方。”阿月连忙摇头。
最多就是嘴里叫着“仙女”,抓着她的衣袖死活不撒手而已,她在心里默默腹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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