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识即将浮出梦之朦胧之时,段玉感到自己躺在一个柔软的怀抱里。
贪恋着芬芳的温暖,段玉几乎不想睁开眼睛面对事实。
她怎么会是橙子味的呢?是橙橙吧……
已经离开这么久了吗
久到自己已经习惯了她不在的世界了啊。
在她刚刚消失的时候,段玉总是睡不好。
有时梦到自己和她漂在黑沉沉的湖中央,月亮在水面上像发光的丝绸。她们在下降,不停地下降,绸面的波动都变得微小了,但湖深得没有底的概念。
银色的小鱼聚成一团一团来啃噬附在骨头上的血肉。段玉模模糊糊地想,是不是因为反射了月光,这些小鱼的颜色才能这么漂亮?
而她在很近又很远的地方冲自己笑,就是她最熟练、最自然、最好看的那种笑,让她在十数人中被段玉选中的那种笑。
好痛啊,有一点点想游过去跟她说话,但是动不了。
接着就会痛醒。
有那么一次,她打电话给妈妈,响了很久,日理万机的段女士终于接了,很疲惫的声音传来,可能是因为电流或者什么别的作用,听上去很陌生。
然后她说会让陈医生来看看。
有一句“妈妈,我好害怕”,段玉说不出来。
最后讲了一句“宝贝,早点睡吧”,她就挂掉了。
陈医生说是生长痛,她没什么意见。
妈妈的事业蒸蒸日上,后来她在电视访谈上说起自己是“丧偶式育儿”,想要以此拉近与广大女性消费者的距离。
段玉看到的时候正在数着碗里的饭粒慢慢吃饭,看到她完美的妆容下完美的脸庞,竟连嘲讽的感觉都不曾有。
她平静地想,那自己是不是应该叫“丧父丧母式长大”?
比起在南极科考的爸爸,她又有什么资格觉得自己一定就更称职一点呢?
断断续续了快一年后,这个梦和段玉的生长痛一起,几乎消失了。
没有不散的宴席,这世界连梦都有个尽头。
可是她偏要勉强。
用尽全力拉住时间的话,说不定美好的事情就能停留得久一点呢?
很久没有想起这些事了,收回逸散的思绪,段玉艰难地伸出勉强能自由活动的左手,摸向放在床边柜子上的手机,7:35。
9点拍摄,应该还不算晚,吧?
昨天是发烧了吗?记得是队长把我背回来的……
楚云秀轻轻拧开了门,再不把她俩喊起来,说不定就得迟到了。
何况还不知道小玉的烧退了没有……
呈现在端着感冒药和温度计的楚云秀面前的,是半个身子都被旁边的橙发女性紧紧箍在怀里,生动演绎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病号段玉和睡得正香、抱得正开心的怪力少女苏沐橙。
楚云秀感到自己的血压上升了。
如果说段玉一开始还是不想打扰好朋友睡觉,在想要下床洗漱却发现根本挣扎不能后,段玉已经躺平了。
有起床气的橙橙惹不起,表面柔弱实则筋力碾压自己的橙橙更惹不起。
不待蓄力大招的楚云秀怒而出击,苏沐橙就自然地睁开了眼睛,还嚣张地在段玉身上蹭了蹭。
真人快打一触即发,段玉忙下床,欲接过放着药和温度计的托盘,却被楚云秀摁了回去。
“你先量量体温,还烧着的话今天拍摄就请假好了”,她把东西放下,摸了摸段玉的额头,接着抬起少女的胳膊,直接帮她把体温计夹好了。
段玉有些羞愤,“哪有那么娇弱的?我只是昨天穿的少了那么一点点……好吧,我忘记这不是在k市了……”
在楚联盟唯一女队长云秀的凝视下越说越没底气。
楚云秀催苏沐橙赶紧下床整理仪表,苏沐橙嘴上抱怨她偏心,却也乖乖地去了。
段玉想着转移话题,就问:“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我后来都记不得了。”
楚云秀没好气地说:“你睡得可香了,我俩给你脱衣服给你喂药你都没醒。亏我和沐橙还等着你回来好送礼物呢,你倒好!”
段玉赶紧说:“诶呀,秀秀别生气嘛,还是你们对我最好啦!”
看小伙伴脸色好转,段玉才说道:“队长有说什么吗?他把我背回来,估计还挺累的。”
楚云秀把对百花队长的羡慕隐藏起来,“昨晚喻队拿了温度计过来,你量过体温后他们就走了”,她边看温度边说:“张佳乐只说让你醒了如果还不舒服的话给他打电话,他好向联盟请假——挺好,已经不烧了。”
段玉完全抓错重点:“喻队怎么也在?这下好了,丢脸丢到蓝雨去了。”
楚云秀忍俊不禁:“何止喻队,你连王杰希都惊动了呢!”
见段玉满脸疑惑和生无可恋,她解释道:“喻队应该是陪着黄少天在等你,王队就实在有点巧。好像是他房间的门卡坏了,下来换的时候碰到了。”
苏沐橙从洗手间探出头来:“哦,云秀忘了说了,感冒药就是王队买的。”说完还不够,干脆倚在门边好整以暇地欣赏段玉的绝望表情。
段玉想死,自己冷酷无情的帅气剑客形象从此就要在微草一去不复返了吗?达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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