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珩从医院离开,直接去找了张嘉。
张嘉没有在自己家,段珩想了想又回了段家老宅,张嘉果然在张慧那里。
闯了祸,张嘉从来都只会来找张慧。
张慧搂着他正在安慰,张嘉缩在她怀里已经哭成了泪人,眼神惊慌。
见段珩进来,张嘉又往张慧怀里缩了缩。
“段珩,你来了啊。”张慧拍拍张嘉说:“张嘉他不是故意的……。”
段珩皱了皱眉,张慧又说:“反正孩子也是个孽种,你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他吧。”
“我没打算怎么他。”段珩说:“你为什么要推祁溟……?”
张慧又拍了拍张嘉:“张嘉,好好和你段珩哥认错,他会原谅你的。”
张嘉听见这话,赶紧连滚带爬的扑过去拉着段珩的裤腿:“段珩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听说祁溟怀孕了,我以为那是你的孩子。你知道的,我……我那么喜欢你,我看到祁溟就,就忍不住。求你了,段珩哥,原谅我。”
现在不是收拾张嘉的时候,段珩拉着他的衣领把人推开,看了一眼张慧,和在场的两个人说:“安静些,祁溟的事和老爷子过世的事情已经让我很烦躁,不要在这个关头上惹我。”
“我,我知道了。”张慧说。
“祁溟害了老爷子,他有现在的结局,我就当是你帮我惩罚他了。”段珩又对着张嘉说:“从今天起,不要再来段家,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张嘉愣了,反应了半天又去拉段珩的手。
段珩这是再也不想和自己往来的意思,以后还怎么和他结婚?
“段珩哥……。”
“滚!”段珩怒吼了一声,甩开张嘉的手转身出去。
段珩回了主楼,在二楼的客厅坐着,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外面飘起了小雨,没多会儿窗子外面的树就开始滴水,管家上楼来,和段珩说祁望来了。
“不见。”段珩说:“告诉他,祁溟不在段家。”
外面的祁望得到这句话,推搡着想闯门,一边和管家周旋一边骂:“段珩,祁溟到底怎么了,你这个畜生,你出来见我!”
“祁少。”管家堵着祁望把门关上:“你这样不合适,还是赶快回去处理祁氏的事情才好。”
管家说完这句话鞠躬离开,祁望没有再骂的人,咬牙站了一会儿之后只好离开了。
祁望回家的路上给齐轩打电话,齐轩还没从外地回来,也说不知道祁溟去哪儿了,最近忙,都没和祁溟联系。
“那好,我派人找找。”祁望说着挂了电话。
其实祁望确实分不开神,祁氏树倒猢狲散,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还有家里的程晓,祁望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哪怕再恨,他也还怀着自己的孩子,而且一大笔资金已经被程晓转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
祁望回到家,只能出钱雇了两个人去找祁溟,自己又忙着处理祁氏的事情。
祁溟休养的别墅在海边,段珩把人送得很远,就是不想再看见他。
外面是波涛汹涌的大海,祁溟抱着瓶子躺在床上,也不吃东西,医生只好给他挂营养针。
瓶子里的肉团像是祁溟的命,谁也不让动。
祁溟怕海,外面海浪一响,祁溟就抱紧怀里的瓶子,悄悄的安慰:“别怕,别怕,爸爸在这里。”
每次护士都听得心惊肉跳,久而久之,也很少进祁溟的房间,每天把准备好的饭菜端进去,随祁溟吃不吃,第二天不吃了,再端出来换新的。
天黑的时候,祁溟会准时给孩子唱安眠曲,小心的哄他睡觉。怀里的小瓶子似乎会回应,祁溟觉得,孩子还在。
医生把祁溟的状态告诉段珩,段珩沉默了很久,沉声说:“随他吧。”
祁溟躺了半个月,每天都做同样的事情,唱歌,搂着孩子睡觉,偶尔吃一点东西。
早上,护士照例端着吃的进屋,发现祁溟不在屋里。
“祁溟。”护士叫着祁溟的名字跑出房间去找,最后在别墅外的草坪上找到了祁溟。
别墅的背面对着海,正面是一片大草坪,对着一个小湖,湖边的椰子树成熟了没人采摘,落了一地。
祁溟抱着瓶子坐在离树不远的地方,指着远处的椰子笑着说:“那是椰子,很甜,爸爸去给你拿一个好不好?”
阳光照在祁溟身上,祁溟瘦得像个只剩骨架的干尸,站起来欢快的跑到树下抱了一个椰子回来放在瓶子旁边:“你现在还太小,不可以吃,等你长大了,爸爸带你去摘椰子,带你去海边度假,到时候有你在爸爸就不怕海了。”
寂静的空气没有回应,祁溟又说:“对了,爸爸给你想好名字了,你觉得祁衍衍好不好,小名叫衍衍,爸爸喜欢衍衍。”
祁溟在自言自语,护士觉得祁溟的精神已经不正常了,心里不忍,小心的走过去柔声和祁溟说:“你在陪孩子说话啊?”
“是啊。”祁溟抬头露出个明媚的笑:“他还没有名字呢,你觉得他叫祁衍衍好不好?”
“好,风太大了。”护士说:“我们带衍衍回去好不好。”
“好。”祁溟点点头,抱起地上的瓶子,一只手拿着捡回来的椰子回了别墅。
护士把祁溟送回床上,又给段珩打了电话。
段珩正在开会,接到电话沉默了很久,和护士说:“照顾好他,给他找个心理医生,我抽时间过去看看他。”
听见护士说祁溟的情况,段珩总感觉心牵着痛,却又不知道怎么处理。
明明对祁溟,不应该这样的。
他自私、虚伪、阴郁、恶毒,为什么要为他心疼。
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段珩没有心思再开会,让助理组织会议,提前回了家。
车刚停进车库走出来,段珩就看见段林满头是汗的跑过来,浑身透着兴奋。
“哥,哥……!”段林口齿不清的说:“祁,祁……。”
“好好说话,像什么样子?”
“祁盛回来了。”段林说。
“什么?”段珩浑身一震,以为自己听错了祁溟的名字。
“是祁盛,哥,祁盛他没死,他回来了,就在客厅呢。”
段珩直挺的身子一颤,推开段林就往主楼跑。
祁盛?
祁盛回来了?
怎么可能,他已经死了两年了,他怎么可能回来?
客厅里欢声笑语,张慧和段琛都在,正在和一个段珩刻在脑子里的人说话。
“段珩哥!”祁盛兴奋的抬手对着段珩挥了挥。
段珩浑身酥麻,根本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是祁盛。
可那确实是祁盛。
祁盛变了,以前祁盛留着利落的短发,现在留了半长的碎发,在后面扎起了一个小发揪,脸上的轮廓也比以前更分明。
留了长发的祁盛,让段珩脑子里瞬间浮现出了祁溟的样子。
面前的是祁盛,鼻尖上没有那颗痣,而且整个人透出来的阳光,和祁溟大相径庭。
可段珩却想起了祁溟。
祁盛看他愣了,蹦跶着过来紧紧抱住段珩蹭了蹭:“段珩哥,你怎么了,看见我不高兴吗?”
“你,怎么……?”段珩愣了半天,才搂着祁盛的肩拍了拍。
“说来话长,我正在和叔叔阿姨讲这个事情呢。”
段珩被拉着坐在沙发上,听着祁盛叽里咕噜的说话。
两年前的海难,祁盛落海就撞到礁石昏了过去,被海水冲到了海边的一个渔村。
在海里不知道受了多少次撞击,祁盛被人救起来之后就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一直生活在海边跟着渔民打渔,最近才恢复,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难怪祁盛黑了很多。
段珩听他说完,心里也高兴,原来祁盛没死。
那个当年在自己心里最明媚的少年,没有死。
失而复得的心情让段珩最近压抑的心情好了不少,听着祁盛一刻不停的说自己这两年遇到的趣事,渐渐露出了笑。
祁盛没死,他没死,多好。
张慧一直在和祁盛说笑,到了快吃晚饭,才说:“阿姨以前就喜欢你,去给你准备个礼物啊。”
“谢谢阿姨。”
段琛和张慧离开,段林也说去给祁盛准备礼物,回了自己的房间。
屋里只剩下祁盛和段珩,段珩忽然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段珩哥,你见到我不高兴吗?”祁盛问。
以前段珩也不爱说话,但是今天祁盛感觉他比以往更沉默。
“不是。”段珩摇摇头:“只是很久不见了,不知道说什么?”
忽然回来的祁盛,让段珩觉得陌生,不知道怎么面对。
“啊,你好讨厌啊,以前什么都和人家说。”祁盛嘟起嘴,不高兴的控诉段珩:“你都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不喜欢。”段珩伸手摸摸祁盛的头,手上的触感让段珩顿了顿,“我从以前,最喜欢的,不就是你吗?”
“那就好。”祁盛龇牙笑了一下,低下头,不太好意思的说:“嗯哼哥,其实,我还有事情和你说。”
“嗯?”
“你记不记得,我走之前,说回来之后有事情和你说的。”
“记得。”
“其实。”祁盛扭捏半天,小心的看了段珩一眼:“其实,我是想和你表白的,可惜……。”
这个小心的眼神像极了祁溟,段珩心里一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段珩的心乱了。
自己和祁溟,还没有离婚。
段珩看着祁盛,笑了一下又摸了摸他的头:“祁盛,我们两年多没见了,都变了很多,你再考虑考虑,再和我说这件事情好不好。”
明明喜欢,可段珩却不想回应祁盛。
祁盛不情愿的低下头:“那好吧,那我先回家,听说我家里出事了,我回去看看我父亲哥哥和弟弟。可惜我爸爸……。”
祁盛提起弟弟,段珩心里又是一疼。
“别想了。”段珩安慰他:“你活着回来,你爸爸一定很高兴。”
祁盛勉强笑了一下,段珩想了想,看着祁盛的眼睛问:“祁盛,我问你一件事情。”
“嗯,你问吧。”
“你当时,是怎么落水的?”
祁盛回忆了一下说:“我在顶层的观光区和人打台球呢,船触礁的时候被甩了出去,就掉进海里了。”
顶层,祁溟说他当时在甲板上。
“你当时没和祁溟在一起吗?”
“没有,他好像在甲板上。”祁盛说起这个,拍了拍胸口说:“我恢复记忆之后看了落难人员的名单,好在祁溟没事。”
祁溟没有说谎,他在甲板上,他根本没有推祁盛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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