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段珩在,祁俨俨基本就不理自己了,祁溟嫉妒,可是也落得轻松。祁望带着两个孩子跑了一会儿之后,换成了段珩去带他们。
一直到晚上,都是段珩给祁俨俨喂饭,带他玩,祁俨俨甚至还想和段珩睡,被祁溟拒绝了。
晚饭过后,气温降下来,祁俨俨回归了爸爸的怀抱,被祁溟洗了澡塞进被子里。
“爸爸,我今天玩儿的特别开心,我喜欢这里。”祁俨俨在被子里扭着不愿意睡觉。
祁溟搂着他开始给他讲故事,“爸爸在斯坦尼的时候,那个小镇也和这里一样安静,有山有水……。”
讲着讲着祁俨俨睡着了,祁溟也正打算睡,听见有人敲门。
这个节奏,好像是段珩。
祁溟顿了顿,下床打开了门。
段珩换了身衣服,还加了大衣,手上还抱着一件,门开了之后往里面看了一眼,问祁溟:“俨俨睡着了吗?”
“睡着了,”祁溟说:“有什么事情吗?”
“来。”段珩伸手拉住祁溟,把他拉出房间一路拉着往外走。
“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儿啊?!”祁溟挣了两下,段珩拉得很紧,皮肤相接的地方透着火热。
段珩不说话,拉着祁溟出了酒店,把大衣给他披上,然后一直把他拉到了湖边,上了中午看到的那艘小游艇。
段珩上了船,发动了游艇朝着湖中心开。
“你干什么呀!”祁溟说:“湖面上都是冰。”
“我问过管理员,他说可以开,只是不能开太远,再出去一段到了有树的地方就不能进去了。”
“这是重点吗?”祁溟甩开他的手:“你大晚上的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祁溟莫名的有些心慌,低着头不敢去看段珩。
“陪我看看夜色吧。”段珩说:“顺便聊聊天。”
“大晚上的聊什么啊?”祁溟其实很怕和段珩待在一起,心容易动摇。
“祁溟。”段珩走到栏杆边站着,看着漆黑的湖面:“你要和周霖结婚了是吗?”
“是。”祁溟回答:“三月份,很快了。”
段珩笑了一声,夜里的凉风吹起了他的头发,祁溟的心越来越慌。
“你要带着俨俨和周霖结婚吗?”段珩说。
祁溟愣了,心里咚咚的跳。
段珩发现什么了,怎么突然谈起祁俨俨?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让船靠岸。”祁溟慌忙想要脱下身上的大衣还给段珩,却因为手抖,一直脱不下来。
段珩转过身,走了两步把祁溟拉进怀里,连着大衣把他勒紧,下巴抵着他的头顶说:“祁溟,你这么狠心吗?你已经离开我了,还要俨俨去叫别的alpha父亲。你对我一定要这么狠心吗,一定要吗?你已经给我判了死刑,就不能让我喘口气吗?”
“放开我!”祁溟使劲挣扎着,整个人除了慌,已经没有任何思考能力了。
“祁溟!”段珩吼了一声,压抑了好几天的情绪瞬间崩溃:“你还要我怎么样,我还能怎么样。我曾经做错了,我想方设法的弥补,可是我做的,都不是你想要的。我放你离开,因为这是你想要的,我看着你和周霖在一起,闻着你身上属于他的味道,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这些我都没有权利去说什么,可是俨俨的事情,你就不能,给我一点活路吗?”
“不能,段珩,你最没有资格的,就是让祁俨俨认你,难道你忘记了那个可怜的孩子了吗,忘记了!那个连光明都没见过的孩子,他的尸体现在还在大海里,说不定早已经喂了鱼,或者腐烂在哪个角落里!”祁溟发现自己挣不开,只好紧绷着身体让段珩抱着。
“是,我确实没资格。”段珩的声音低下来,祁溟感觉到自己头顶的头发湿了,是段珩的眼泪。
祁溟吸了吸鼻子,忍住眼泪:“那你还想怎么样?”
“祁溟,我不敢奢求你回到我身边,虽然我做梦都想着能和你在一起,能弥补曾经犯下的错。可是我真的不敢想,我也没有那个资格。我只是想在俨俨身上,弥补曾经犯下的错,我只想对他好。如果你不愿意俨俨认我,至少不要让他叫周霖父亲。”
“俨俨是我生的,我养大的,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要求。”
“祁溟,你就当,可怜我吧。”段珩说:“四年了,我就像是用绳子栓着自己的脚,把自己绑在原地。我不敢去找你,不敢打听你过得怎么样。因为你说过,别再看见我,就是最大的仁慈。换做是我,我也不想在看见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这些我都坦然接受,可是俨俨……。”
“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祁溟眨了一下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了段珩大衣上,心也被段珩的体温烫的剧烈的疼。
“我想告诉你,我爱你。祁溟,我爱你,自从发现我爱上你,我的爱一分一秒都在增加,已经到了我不能承受的地步,可是我只能压抑,我不敢再靠近你了,我怕你再受伤。”
“我问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段珩被他吼得浑身一震,却做不出解释。
是啊,有什么用,把祁溟带到这里来,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本来只是想让他别把祁俨俨变成周霖的孩子,可居然情不自禁的说了这么乱七八糟又没用的话。
段珩踌躇了几次,放开了怀里的祁溟,迎面而来的就是祁溟的耳光。
啪的一声甚至盖过了船的引擎声,段珩偏着头,脸上的泪痕加上被吹得凌乱的头发,看上去非常狼狈。
“你没有资格做当初那个孩子的父亲,同样没有理由做俨俨的父亲,从我的心死了的那一刻,不管是我,还是孩子,跟你都没有任何瓜葛了。如果不是我的亲人还在国内,我这辈子都不会带着俨俨回来,不会让他见到你。”
“我知道。”段珩转头看着祁溟:“可是我已经见到他了,祁溟,我已经留不住你了,求你,你和俨俨,至少让我留住一样,否则我真的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当初那个孩子,我也很心疼,他一样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离开了,我也措手不及。你说过,希望过后的绝望最让人崩溃,我本来不敢给自己希望,可是那么一点点的火光在面前,已经让人迷失了。”
“你没有资格。”祁溟说:“我曾经那么爱你,可是你……。当初哪怕你多上一点点心,张慧他们的伎俩很容易就能被拆穿,那个孩子现在会绕着跑会绕着你跳了,他该上学了。可是我们连他的性别都不知道,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秒,是在冰凉的盘子里,然后是在有着刺鼻气味的防腐剂里。我不知道此时此刻,你还有什么资格,来和我谈俨俨。”
“那你要我怎么样?”段珩痛苦的看着祁溟:“装作不知道俨俨是我的孩子吗?”
“最好是这样。”
“我做不到,我只是压抑对你的爱,看着你和周霖在一起,就已经筋疲力尽了,我做不到再对俨俨视而不见。”
“那你去死吧。”祁溟抹干净眼泪:“死了不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就像我当初那样,死了就不会痛苦了。”
段珩笑了一声,说:“好,曾经你以为我让你给我一刀,是想留下你,但是我并没有这么想。今天我明确的告诉你,我就是想用我的命,换俨俨。希望我死了,你不要让俨俨叫周霖父亲。”
祁溟抖了一下,终于知道段珩为什么要把谈话的地点选在船上了。
段珩后退了两步,抵着栏杆。
“段珩!”祁溟伸手去拉段珩,后悔说了刚刚的话。
“祁溟,你当初在海边自杀,我今天以同样的方式,还你一条命。”段珩猛地甩开祁溟刚刚拉到自己的手,往后一仰身体凌空在了船外。
水面咚的激起一阵涟漪,祁溟站在船边,整个人都木了,连呼吸都忘记了。
黑漆漆的水面似乎还飘着寒气,在船灯的照射下还能看得到细小的浮冰,可是此起彼伏的水面上,看不到段珩浮上来。
他是会游泳的,可是如果他不想浮上来,就算会游泳又有什么用。
段珩本来就是寻死,又不是游泳,
“救……。”祁溟想喊救人,可是嗓子像是噎着东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船上没有人,祁溟已经好多年不游泳了,当年对海的恐惧虽然消失了,可是祁溟依旧不敢下水。
段珩在水里,没人救他他就要死了。
祁溟恐惧,不敢往下跳,可是渐渐消失的起泡像是倒计时一样,在眼前闪过。
“你混蛋!”祁溟骂了一声,抖着手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又脱了鞋子,扶着栏杆跳了下去。
水很冷,祁溟跳下去的时候迅速开始下沉,脑子也乱,呛了好几口水才找到节奏,蹬着腿浮出水面吸了口气,再潜下去找段珩。
水里很黑,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只有船灯照着的地方还能勉强看到一点光线。
祁溟上浮了两次,都没看到段珩,第三次潜下去的时候,才感觉脚踝被细密的发丝扫了一下。
那可能是段珩的头发。
祁溟继续下潜,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凭着感觉伸手去拉。
手触碰到比湖水更温热的东西,祁溟心里一喜,抓着碰到的地方努力蹬着腿浮上去。
浮上水面,祁溟奋力的拖着段珩靠近船边,找到了船尾尾一手拉着小栏杆,一手拖着段珩的手臂,自己爬上去之后才把段珩往上拖。
段珩很重,祁溟把他拖上去之后,整个人都已经脱力了,可还是撑着不敢坐下,小声哭着给段珩做胸外按压。
这片湖不是特别大,段珩落水的时间也不长,祁溟才能幸运的找到了他。如果水流急一下,面积再大一些,祁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按了几次之后,段珩皱了皱眉吐出两口水,然后咳着醒了过来。
祁溟脱力的倒在甲板上,啊的一声哭了出来。
段珩咳完之后,并没有安慰他,自己一只手撑着斜靠在甲板上,什么话也没说。
祁溟哭了好一会儿,心里惊吓的感觉消失之后,才又爬了起来,爬过去对着段珩手脚并用,逮到哪里揍哪里。
“你混蛋,你他妈混蛋,段珩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死是随随便便的吗?!”
段珩不说话,又被祁溟打了几下之后伸手把他拉到自己怀里沉默的抱着。
“我为什么要救你,让你死了好了……”
“祁溟,对不起。”段珩终于开口:“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办,只有我死了,才能抚平你心里的痛,你不该救我的。”
“你死了我心里也好受不了,你死了难道曾经的一切,就没有发生了吗?”
杀人犯死了,死者的家属也不会觉得心里好受。
“那祁溟,我要怎么办?”段珩把脸埋进祁溟湿透的颈间:“我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我再也没办法忍耐,沉寂,我知道祁俨俨是我的孩子之后,每一分一秒都是折磨,因为我一边希望着你对我还有感情,一边又怕祁俨俨和你都离我而去。我没办法求你原谅,只能求你把祁俨俨留给我,让我哪怕有一点思念的寄托,都好。”
祁溟的心堵着气,有很多话想骂段珩,都骂不出来。
两人又沉默了很久,祁溟抹干净眼泪说:“先回去吧,太冷了。”
段珩重新发动游艇,拉着祁溟在驾驶舱坐下来,躲着风。
祁溟很冷,挤了挤靠着段珩,恍惚的的盯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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