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步路,她好似走了一天一年,等果真将怀里的人偶放到了褚长玉床板下的缝隙里,晚灵已经出了一身汗,感觉几乎要虚脱。
正要离开时,忽然想起刚刚看见的匣子,好奇心和好胜心的驱使下,还是向掩在书卷下的匣子伸出了手。褚长玉离开前,没忘了把匣子放出来。
晚灵将匣子打开,里面叠放着许多纸。
她是识字的,匆匆将这些信打开,一目十行地看下去,见都是闵家和褚长玉来往的书信,有闵恩闵苛的,也有闵舅舅的。
几乎都是些琐事,她看了几页都要放弃了,忽然发现一张看着比较新的纸,像是才写了几天,不似别的信已经能看见明显的泛黄。
她拿出来,按捺住紧张的心跳往下看,却仍旧大失所望,还是些琐事,闵舅舅唠唠叨叨一些闵家兄弟又闯祸了,闵老爷子生气,还得找褚长玉去哄哄老爷子。
正要将信放回匣子里时,她忽然在信里瞥到一个‘死’字。本就紧张的晚灵直接屏住了呼吸,认真将那几段细细看下来。
却是一桩写得隐晦的命案,闵苛在离昌州不远的宜州将一个富商打得半死,闵舅舅求褚长玉通融救命。
晚灵晕乎乎地将信放回去,匣子收拾地和之前一般无二,而后踩着云彩往外走。她感觉自己真得像活在天上一样,居然真的发现了褚长玉的一桩秘事,终于有话能回给万贵妃了,晚灵喜极欲泣。
她就这么飘忽着,和外头一个扫地的小内监说了会儿话,然后消息就传到了深华宫内,万贵妃的耳朵里。
“当真?”万贵妃先是惊喜,而后便皱了眉头,“她才被提到内殿去,就找到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别是有诈。”
贴身内监笑着说,“晚灵说那信看着有些日子了,想来那时候闵家还放肆着,不觉得打伤平民算什么。”
“公主现在掌兵,心里得意有些疏忽也是应当的,再者,是真是假,咱们派人跑一趟不就知道了。”
“也是,”万贵妃放松了,身体靠在软垫上,就连声音也软下来了,“你便安排吧,若是真的,记得将人带回来。”
褚长玉还不知道自己的计谋成功了一半,她正呆在承平宫里,看着一群太医争得面红耳赤几欲动手。
皇后病得呼吸急促,神思恍惚,褚长玉看看闵皇后,又看看太医,心里居然冒出一个念头来,若没有她这个公主坐镇,皇后的寝宫里怕是要打翻天了。
她清清喉咙,咳了一声,“好了,众位都是我靖安栋梁,有什么想法,尽可与孤道来。”
“启禀公主,微臣以为,皇后恐染上了疫症。”一位太医跪着,朗声说道。
“胡言乱语,若是疫症,其余宫人为何没有发病。”另一位太医急急道,“启禀公主,娘娘所得之症,还需细细斟酌。”
“斟酌什么,红疹,发热,呼吸急促,明明便是疫症。”先前那位据理力争道。
于是褚长玉听着底下又吵了起来,真是头疼啊,她想着,一只杯子便从手里飞了出去,砸在底下那群太医面前,脆响声喝止住了争论声,黑压压的脑袋瞬间趴了一地。
褚长玉的声音却是柔的,“方子呢?你们争了这半天,倒是开个方子用药啊。”
“是不是得等着你们写出一本论著来,才能给皇后开一副药出来。”
休息不好,她的嗓音微哑,音调软软的,长长的,拖着尾巴,细细地绕在底下太医们的脖子上。
“孤这个公主,”她笑了一下,“可还没死呢。”
褚长玉牵住闵皇后热的发烫的手,回身看着底下一群人中间,并没有太医院院判,“叫院判来,他若不来,孤便亲自去请他。”
一个‘请’字说得婉转,却能听出来咬牙。
底下的人跑开了几个,褚长玉没管他们,只是默默给闵皇后换了一块额上的湿帕子。
细珠正从外头进来,她也听见了里头的动静,知道褚长玉现在心情不好。
“公主,鱼上钩了,”她附耳对褚长玉说。
褚长玉微微点头。
还没等到院判来,先等到了启泰帝的旨意,宣褚长玉过去。
“圣上,您可要三思啊,这可是疫症。”
褚长玉还未进勤政殿,就听见了万贵妃娇滴滴的声音。
她抬脚进殿,却看见启泰帝身边站着万贵妃,桌前站着院判,“院判原来在这儿,倒叫皇后好等。”
说完,她也没受院判的礼,先跪下给启泰帝问安。
“父皇,院判大人并未问诊,岂可直接断定母后得了疫症,到底是与不是,总得诊过一回。”
这话里夹枪带棒地捎上了万贵妃,气得娇滴滴的美人儿杏眼圆睁,恨不能叉腰骂街将褚长玉好好奚落一番。
启泰帝也想知道个答案,便允了褚长玉所请。
等待的时间里,褚长玉眼观鼻鼻观心,只做听不见万贵妃的娇声软语,看不见体态风流。
倒是启泰帝知道在女儿面前保持形象,将万贵妃推拒一边,惹得她看褚长玉的眼神更加不满。
院判的速度极快,怕是来回跑着的,气喘吁吁地回复启泰帝,“圣上,皇后娘娘确为疫症。”
空气一滞,接着便想起了万贵妃的声音,“圣上,您看,真是疫症。”
“长玉,”启泰帝沉思片刻,出声唤道。
“儿臣在,”褚长玉俯身叩首,知道启泰帝要下决断了,心里升起一阵祈盼,也不知道具体期望什么,就觉得,好像希望这样,好像也希望那样,恍惚又模糊。
“疫症非同小可,”启泰帝斟酌着用词,“先送你母后去宫外养病可好,病好之后再接回来。”
万贵妃听见要送出宫外,面露喜色,接着又听到还会接回来,那喜色便倏忽不见了。
褚长玉没有抬头,“不知父皇要将母后送往何处?”
“可否送往公主府?”
启泰帝又沉默了,之后才开口,“既不想去行宫,那便回闵家去吧,想来你母后也是愿意的。”
万贵妃脸上的喜色又浮了出来。
“儿臣代母后谢父皇。”
褚长玉的心里放下一块石头,机缘巧合之下,她能带闵皇后出宫了,出去总比在宫里好运作,离开这座深宫的机会又大了一分。
可她也是伤心的,启泰帝居然不见迟疑地就将闵皇后赶了出去,毫不顾及十五载的夫妻恩情,也不顾及闵皇后的面子。
“儿臣谢过父皇,”她的心里泛上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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