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有片刻的失神。
然后他很快克制地松开手,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池念像一只昏了头的小猫,在一大片人群当中兴奋地蹦蹦跳跳。
“我忘记告诉你了,白天我去崔珂姐那里帮忙,就是那个慈善拍卖会。”
“你是不是以为我跟你约好的是这个义卖会场?”
她说着说着又懊恼起来:“我应该在电话里跟你说清楚的。”
“没关系。”沈宴说,“不要紧。”
夜幕沉沉,头顶是一片无垠的漆黑。
城市广场绚丽的灯光依次亮了起来,周围五光十色的高楼上挂满了彩色的灯光广告。
义卖会场点亮的是一盏一盏串在一起的小灯,亮晶晶的,小巧可爱。
池念巴掌大的脸在橘黄色灯光的映照下,洁白无瑕。
她兴高采烈地松开手,转过身去开始看挂在架子上的其他画。
“这个好看。”
“这个一般般。”
“我喜欢这幅画,等等,我要买下来。”
“……”
沈宴不远不近地跟着池念,恰恰好是一伸手就能护住她的距离。
他看着池念跳跃的发丝像长耳兔的耳朵,因为快乐眼睛亮晶晶的。
人群中,沈宴挺拔高挑,似乎一眼可以望到。
池念总忍不住回头望过去。
目光对视,她好像又没有什么要说的,于是很不走心地催促:“你快跟上。”
沈宴“嗯”了一声,不自觉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池念像看到了什么稀奇事一样凑过来:“哎,你笑了。”
沈宴收了表情,云淡风轻:“没有。”
“骗人。”池念嘟囔道,“天天假正经。”
她说话黏糊糊的,像玉米甜糕。
小时候她最爱玉米甜糕,又霸道,谁都不肯分。
除了池青松。
池念心心念念的玉米甜糕,给爸爸留了一份,珍惜地装在盒子里,放在每天都看得到的地方。
她掰着手指算日子,等他出差回来,好吃到她觉得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一周没到,玉米甜糕就发臭了。
再打开,上面爬满了青黑的霉菌。
苏姨几乎是抱着池念长大的,她私下里偷偷把玉米甜糕换成了新的,每几天换一次。
有一次疏忽了,池念发现后伤心的不得了。
“爸爸为什么还不能回来呢?”池念问,“他吃不到我玉米甜糕了。”
苏姨心疼地哄她:“我们念念自己吃就好,不用给他留。”
后来池念就再也没给池青松留过玉米甜糕。
也许是她也长大了,再也不会等着跟爸爸撒娇,等着跟爸爸讲自己在学校在医院遇到的事情。
隔壁床的小妹妹前几天进了icu,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数学老师说话很慢,但很温柔,她很喜欢。
公园的花都开了,但是苏姨送她上学很忙,她只能偶尔路过瞥一眼。
……
池念在义卖会场时,也忽的想起了玉米甜糕。
但奇怪的是,她没有那么想吃。
但她觉得自己此刻,很像多年前的自己。
只不过这一次她留下的玉米甜糕,有人如期而来,陪着她一起吃掉了。
·
难得看到池念兴致这么好,沈宴就陪着她把义卖会场来回转了两三遍。
等到回到家后,他忽的发觉池念脸上染着不正常的红晕。
再测体温,已经在发烧了。
这一天几乎透支了池念未来好多天的精力。
她没精打采关在房子里了一周,才堪堪退下烧。
沈宴管池念管的严,他恨不得更严一点,只觉得自己稍微不注意,她就把自己弄生病。
池念对这一切反倒接受良好。
她一开始确实讨厌别人管教她,但与其说是讨厌管教,不如说是她讨厌“别人”。
对她来说,接受一个人需要非常恰当的世纪和漫长的过程。
现在,沈宴不是“别人”。
只不过吃药实在是痛苦的事情。
池念皱着眉头一边慢吞吞吃药,一边打游戏。
这一关卡了十几次都没能过去,她玩到后面几乎是咬牙切齿。
背后忽然有道声音说:“这里先跳再拿箭射击。”
天还没黑,沈宴不知为何又提前回来了。
这些天,他似乎都回来的早,没有缺席,总是能和池念一起吃晚饭,
有时候,还能指点一两句池念的游戏。
然而这一次打的实在太烦。
池念仰着头,只能勉勉强强看到一截衣角。
“你帮我。”
沈宴似笑非笑,弯下腰,倾身问道:“我凭什么帮你?”
池念理直气壮:“你不是我哥哥吗?”
她很耿直地说:“帮我通关好不好,哥哥?”
她说的这样淡定,一如一切本该如此。
从一开始的抗拒转变成现在这样,对于重组家庭中,暂时处于同一屋檐下的两个人来说,似乎已经是想象中最好的情况了。
沈宴的心头像是有一阵风轻轻刮过。
原本不知道有什么。
也许只是一片叶子,一片羽毛。
风一吹就轻飘飘散了。
本来什么都没有。
池念催道:“哥哥哥哥哥哥……”
她又开始没耐心和不讲理了。
偏偏有人吃这一套。
沈宴失笑。
他坐下来,接过手柄,一步一步通关,最后递还给她:“你说得对。”
本该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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