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垂着眼眸，目光一错不错地看向面前的人。
大概是由于长年累月的生病，池念怎么养都还是瘦。
她娇嫩又脆弱，身形单薄，瘦的像纸，不堪一折。
沈宴每次把她抱进怀里时，总是忍不住想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头里，却又不敢重手，生怕折了她的细腰。
风掠过池念的眉眼，她打了个喷嚏，眼睛却依旧亮晶晶的，比天上的繁星更骄傲耀眼。
烟头燃到了最低端，烫到了手指，沈宴恍然反应过来，熄灭了烟。
“你不用急着做决定。”他语速很快，“等你想好了再说。”
事到临头，反而是他先退一步：“不要冲动。”
池念摇摇头：“我没冲动，我已经想好了。”
她勾起沈宴的手指，信誓旦旦：“你放心，我不会再做胆小鬼了。”
她一腔赤忱热烈，如飞蛾扑火，迷人又绚烂，在沈宴眼里美的惊心动魄。
沈宴一直觉得年轻人的爱恋总是来得快去得快，他总是做好最坏的打算，妄图在不得不分离时表现出成年人的体面来。
现实证明，不管理智如何劝说，他终究做不到放手。
既然不放手，那就索性摊牌。
沈宴哑声，半天反握住她的手，徐徐道：“好，我们一起。”
冷静、谨慎、缜密……这些似乎都被丢到了一边。
沈宴握住池念的手，明明是冰冷的冬天，他的后背却不知不觉出了一身薄汗，一如他心脏蓬勃跳动。
倘若这时候池念要沈宴的命，他也未尝不能给。
沈宴略微低头，嘴唇轻轻按在池念的手背上，温热的呼吸扑上去，细细密密的酥麻，爱怜又温柔：“念念，别怕。”
池念手指轻微颤动，抬起眼皮，呼吸急促：“你陪着我，我不怕。”
推开大门的瞬间，屋内明亮的白炽灯光洒落，晃得人猛地有些不适应。
琴姐不在，池青松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电视机开着，画面里是新闻频道，声音却很低。
他半斜着歪靠在沙发椅背上，半闭着眼似乎要睡着了，被突然而来的开门声惊醒，猛地睁开眼。
“谁？”
池青松年过五十，无事时显得和蔼，偶尔也会流露出几分精明和警觉。
可当他看到池念后，又陡然放松下来，重新坐回沙发上：“念念回来了啊。”
他目光往下移，落在一双亲密交握着的手上。
池念和沈宴是手拉手进来的。
池念咽了咽口水：“爸，我有事情要说。”
她挺直了脊背，强忍着紧张，牙齿都在打架。
池念自己不觉得，可放在旁人眼里，却像极了一只被惊到炸毛的小猫，弓着背克制着不往后退缩。
沈宴不动声色地往前迈了半步，挡住了池青松望过来的半边视线。
他肩宽挺拔，常年身居高位，即便刻意收敛了气势，也依旧不容忽视。
池青松盯着他多看了几眼，拍了拍身边的座位：“你们俩傻孩子，都回家了还傻站着干嘛？快坐下，有什么事不能坐着说？”
池念磨磨蹭蹭往他身边坐，手心微微沁汗。
沈宴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她就放松了一点。
池青松默不作声地把这一切收入眼底，电视机声音低低地传进耳朵里，他陡然间心生狐疑。
池念还没来得及开口，池青松猛地问道：“回来这么久，还没问你在学校这学期成绩怎么样？”
池念被这八竿子打不着的话弄蒙了：“还行……我等会在跟你说。”
池青松手指敲了敲沙发的扶手：“是不是又挂科了？”
他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我早就跟你说……”
池念受不了，打断他的话：“我这学期没挂科。”
“真的？”池青松问，“我会不知道你几斤几两？”
池念气呼呼站起来：“我去拿打印出来的成绩单给你看。”
她说罢就蹬蹬噔冲上二楼，回房间去翻成绩单。
客厅里猛地安静下来，屋内明明有暖气，却冷的和窗外温度一样。
沈宴和池青松各坐在沙发两边，半天无话。
方才显得和蔼又家常的池青松，此刻却收了脸上的表情，让人隐隐看不出心思来。
一片沉默之中，沈宴开口：“池叔叔，既然你把池念支走，那就我来说。”
他语气平静，轻描淡写，仿佛将要说的不是什么大事。
然而却抛下一个炸弹。
“我和池念在一起了。”
刹那间，客厅静的连针落地都能听见。
池青松鹰一样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年轻人，试图从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出一点开玩笑的痕迹，可是入目确是一张更加冷峻淡定的脸。
这张脸出现在很多财经新闻报纸和电视节目里，作为锦城最年轻也是最炽手可热的青年才俊，沈宴已经不再和那些二代的名字放在一起，而是隐隐又超越父辈的风采。
果然是一代更有才人出。
池青松脑海里不合时宜地蹦出这句话。
在今晚之前，池青松不得不承认，他看好这个年轻人。
然而当他触及到自己的底线，这点欣赏便不值一提。
下一秒，他猛地起身，压低了声音低吼：“你想都别想。”
等到池念抓着薄薄的纸从二楼下来，客厅里只剩下沈宴坐着，池青松不知去向。
她茫然地问：“我爸人呢？”
沈宴关掉电视，轻松道：“回房间了，大概是累了。”
“可我话还没说呢。”池念有点急，“怎么说走就走，我还没给他看我好几个90分+呢。”
她还念念不忘炫耀自己的成绩，沈宴听闻忍不住一笑，揉了揉她的发丝。
池念顺从地贴着他的手掌，扬起脸说：“还好我刚刚还写了一封信。”
她话音刚落，沈宴轻轻松松从她手上拿走了信，径直拆开。
池念抢都来不及，沈宴就看到了上面的字。
实在是……很短的两行字。
【爸爸，我有一件大事要跟你宣布，我谈恋爱啦，你的未来女婿就是沈宴。】
【兴奋吗？激动吗？改口费都省啦。】
池念脸爆红，从沈宴指尖夺了过来，破罐子破摔把信揉成团：“我就随便一写，再说了，又不是给你看的。”
她尴尬得脚趾扣地，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建设，准备再解释一下自己信上的“改口费”。
可是一抬头，池念却撞进了沈宴沉默温柔的眼眸。
池念不安道：“怎么了？”
沈宴把她揽进怀里。
贴着他坚硬温暖的胸膛，池念一整晚心里的不安终于被驱散一些，起码在此刻她是踏实的。
沈宴低沉地声音从头顶传来：“没什么，念念写的很好。”
他真的——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他是被心爱的人坚定选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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