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藏在昏暗里的隐秘被挑上台面，池念在惊愕之中，却有种“本该如此”的踏实感。
她后退一步，腰重重抵在餐桌的桌角，被磕出了青红的淤血，却恍若不知：“凭什么？”
前几天池青松还能冷眼旁观，眼看着池念跟沈宴不像是在开玩笑，他终于急了，像一只被激怒的猛兽：“就凭我现在还是你爸，我还管得住你。”
父女两个人激烈碰撞下，所剩无几的相处的温馨支零破碎。
池念轻轻松松的笑了笑，眉眼间有些恍惚的坦然：“但是你不是总说，我已经长大了吗？爸，我长大了，有自己想要喜欢的人，你干嘛不高兴呢？”
她这样伶牙俐齿，池青松一瞬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气得喘息声急促，像一只暴怒的猛兽，脖子瞬间憋得通红，看得人心惊肉跳。
池念也不例外。
她手足无措站在一边，终于软了声音，恳求一样道：“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先别气。”
池青松缓了半天，大声地咳嗽起来。
池念转身慌慌张张倒了杯热水递在他手边，把沾了水浸湿的毛巾贴在他手臂上。
她有些担忧地问：“爸，你刚刚是怎么了？”
池青松吹胡子瞪眼：“还不是被你气的。”
池念垂着头，眼睛里溢满了无措和紧张：“我不气你了，你别这样好不好。”
女儿终究是贴心的。
池青松的火气一点一点消下去。
池念温顺地依偎在他身边，丑丑见状也跟着窝在池青松的脚下。
尽管池青松一向不待见这只不大好看的猫，此刻看它却也有些慰藉，他嘴硬说：“猫都比你懂事。”
池念此刻不想惹他生气，干脆什么话都没说，把脸贴着池青松躺的摇椅的扶手，尽管表面上什么都没说，大脑飞速地旋转，思考着接下来改怎么做。
池青松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余地。
他很快又重新提起来：“念念，你还小，沈宴虽然优秀，却并不适合你，而且现在这个状况……你们早早断了最好。”
池念闷声不说话。
她没有顶嘴，池青松已经有些欣慰。
他知道池念一向说风就是雨，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不是一个长情的人，因此也只当她跟沈宴不过是闹着玩，心底放下担忧，又温声哄着她：
“他比你大几岁，爸爸也是担心你被骗了，要是听我的话，就别再见他，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爸爸不会害你的。”
“这些天我带你出去多见见人，你慢慢就会知道，什么样的人才适合你。”
池青松好话歹话说尽，池念却不肯应声。
“听到了没有？”
池念闷闷不乐：“听到了。”
池青松忍不住想叹气。
他在商场上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人，此刻面对女儿却不得不压抑住火气，安慰自己能听进去多少算多少，慢慢就掰正过来了。
池念表面上听话，转头回到房间，就打电话给沈宴。
“我爸不让我见你。”她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声音小小的，紧张地像是在做贼，“他也不让我出门。”
实习当然是不可能了，连见面都难。
池念沮丧地说：“我不想惹他生气，但是再这么下去我们一定会吵起来。”
她越说越乱，话里急躁又迫切。
电话里沈宴的声音平和冷静：“我会想办法的，别急。”
池念指甲扣着枕头，言语中透露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地慌乱：“沈宴——”
沈宴低低“嗯”了一声：“我在。”
池念吸了一口气，把眼泪忍了回去，知道这条路难，但真正遇到时却依旧让她无所适从。
电话里短暂的沉默。
忽然，沈宴问到：“念念，怕吗？”
他语气温柔，如情人呢喃，听不出任何的负面情绪。
只有沈宴自己知道问出这话的时候，他带了多少自虐一样的怀疑和不确定。
池念摇摇头，头发在被窝里被弄得乱糟糟的：“我不怕。”
电话里沈宴轻声笑了一下：“到窗户边来。”
池念福至心灵，急匆匆下床，隔着窗户往望过去。
别墅侧面静静停着一辆车。
昨天沈宴说好要接她去实习，他准时来了，池念却没能赴约。
可他一直没走。
池念眼眶有些发烫。
沈宴斜倚在车前面，抬头望着她。
枯黄地树枝上还挂着白色的霜，沈宴一个人站在那里，却像是漫天遍野的春天，挺拔地让人移不开视线。
池念眼圈一下红了。
冬天令人伤感，她脑海中浮现出无数悲情的故事，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池念一边哭一边对着电话说：“我们好像罗密欧和朱丽叶，被父母棒打鸳鸯，我的命好苦，我就算变成蝴蝶也不会跟你分开的。”
沈宴原本的情绪被她的眼泪淹没，只剩下了无奈：“你放心，不会让你变成蝴蝶的。”
“而且——变成蝴蝶的是祝英台，不是朱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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