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在母亲和大姨三姨四姨的轮番轰炸下,终于叹了口气宣告投降。他去和海宁赔了不是,让渡了不少好处给对方,又在公司上下四处打点,再三保证自己会好好监督老李,有自己监督,老李不会再敢胡作非为的。李总也的确尽力去做了,老李被他管教训斥得像挨了毒打的狗。
因为苏清有备份文件的习惯,这件事并没造成什么真正意义上的严重后果。事情可大可小。
有了李诚为老李低头,单位内部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老李得以继续在单位里,还当他的李主任。
自从文件事件过后,老李异常安分守己了一段时间。他前一段时间施行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改革政策也都被砍掉,几乎占据了所有周六日的酒桌团建也消停了下来。部门同事们也逐渐回到了正常的生活轨迹上。
同事们并不知道管理层之间的互动,看着夹着尾巴做人的老李,看出了三件事。
第一说明老李托的关系还是比较硬,没有因为这次这件事开除他。
第二说明老李确实也被狠狠地教训了,至少让他心里产生了忌惮,虽然那一天的后续苏清没有跟进,大家都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样的。
第三说明老李所托的关系并没有迁怒苏清,不然苏清的日子过得不会这么好受。
有了文件事件做引子,关于老李的流言最近渐渐传开。
这天老李不在,苏清听到两个同事的对话。
同事a说:“那真是假释状态下来咱这上班的?这是怎么操作的。”
同事b摇了摇头,讳莫如深道:“不知道,也不是咱们该问的。”
同事a说:“还删文件,真绝了。老李,一个在刑法边缘游走的男人。”
苏清碰巧听了一耳朵,随即专心做自己的工作。既然工作已经回到了正常轨迹,那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日子就这样看似平淡地过去。
纠缠着小周的大包袱消失了,她的笑容多了一些,随着时日过去渐渐融入了集体,慢慢站稳了脚跟,工作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苏清也快乐地回到了早睡早起、无忧无虑的日子。
这时候柳条已经发芽,d城飘起了漫天柳絮。
这一天苏清准时下班。合上电脑,看向窗外,时间还是黄昏。太阳尚且没有落到地平线下去,远远地悬挂在高楼之间,照得一扇扇玻璃窗熠熠生辉。
苏清拎起背包,去到公交站点,坐公交回家。
晚高峰是没有座位的,她只有幸获得了一个视野很好的站位:门边。
车厢缓慢地启动,苏清晃动了一下,随即车平稳地行驶。
座位上有个小哥,看见面前新上车的老人家:“叔叔,你坐我这吧。”
那位鹤发苍苍的老人家强有力地把他扑通一下按回座位上:“没事,你坐你坐。”
可以看出是一位经常锻炼身体,力气也比较大的老人家。
苏清莞尔。
公交车平稳地向前行驶,透过玻璃,看到景色快速地变换。一片春意,嫩绿色的杨柳安逸地舒展着柳条,西府海棠开出了一小簇一小簇的粉花,夕阳的金黄色余晖洒在柏油马路上。
路边有放学的学生穿着宽松的校服、背着书包,有的三三两两笑着,有的独自走着。也有手提着菜篮子的大人,。
处处洋溢着小小的、微不足道的、但确实存在的、的的确确的美好。
苏清回到楼下,又路过了那家云吞面。店面的玻璃门窗反照着夕阳,淡粉浓红赤金的晚霞也很生动地映在上面。
“吃这家云吞面吧。”
苏清好心情地想。
进了店里,门上的扬声器和往常一样发出“欢迎光临”的声音。店里的人对苏清打招呼:“你好,吃点什么?”
来招呼的人却不似往常。
向苏清打招呼的是一张陌生的男性青年面孔。约么二十二三岁左右,眼睛黑白分明,鼻子挺翘,生得十分清秀好看。气质也周正,看着有些学生气。脸有点圆,笑的时候微微露出小虎牙。头发打着卷,像一只很可爱的小狗。穿着宽宽松松的卫衣,袖子拢到手臂,露出白皙略带肌肉的手臂。
平素都是老板娘在这,苏清因此愣了一下,却看见对方也看着自己出了神。
苏清今天内里穿着一件墨绿底白碎花连衣裙,外面敞怀穿着一件合身的短牛仔外套。连衣裙的绿底是一层看似单层布的不透明的挺阔纱质,看着朴素,穿在身上却很有型,又不会显得浮夸。再仔细看,才能看见墨绿色的底上,还有更暗的绿色横竖交织而成的方格格纹。这格纹并不是用胶印上去的,也不是混合了不同颜色织成的。而是在方格的线上,布料材质相较周围更密,看起来才会是更深的绿色。简约却不简单,低调之中蕴藏许多细节。
绿色的衣裙上印着一丛丛明暗错落的白色碎花,白色碎花并不大得夸张,但也并不小得细碎,只是恰到好处地在墨绿衣裙上丛丛开放着,花朵生动,仿佛能闻到其中的幽香。
而短款的深蓝牛仔外套底部晃动的衣摆则更加衬托出苏清不盈一握的腰肢。那袖子裹在她的胳膊上,合体又略显宽松,牛仔的材质则为苏清增添了一丝俏皮。外套上有白色的明线,虽然颜色深,看着却并不沉闷。只给人利落伶俐之感。
明明是普普通通的衣服,穿在苏清身上却显得那样的合适,仿佛能被她穿在身上,衣服自己也很高兴似的。
更别提——
少年呆呆地看着她那盈盈春水一般和善的双眸,那蔷薇色的唇瓣,桃色的两颊。
在那一瞬间,仿佛苏清便是这座城市的初春。
异性看着苏清出神,这倒是常有的事。
少年晃神的那一瞬间仿佛一眼万年,他内心中时光漫长地流过,但实际上时间只过去了几秒钟罢了。
苏清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眼光。她平常普通地问道:“老板娘今天不在吗?”
那男孩听到她的问题,才恍然从出神中醒过来,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回答苏清,道:“她和老板庆祝结婚纪念日去了。”
苏清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浪漫的答案,笑得眯了眼:“那真得祝老板娘节日快乐。”
她的笑容极灿烂,仿佛能融化冰雪。男孩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他看着苏清的笑容,竟是呆了。
这次很快自己反应过来,随即脸红到了脖子根。他清了清嗓子:“嗐,他们结婚都三十年了,还每天腻腻歪歪的。你吃点什么?”
苏清看着墙上的菜单:“来个煲仔饭吧,再来一份绿豆沙。”
那少年面红耳赤,但还是落落大方地说好。随即转身进了后厨,忙活起来。
苏清随便挑了个中间的位子坐下。此时桌子干干净净反着光亮,窗外夕阳的余晖打进屋子来,照得屋子里很明亮。整个环境呆着让人舒心。
大抵好吃又便宜的小店,装修未必豪华,但总是窗明几净。桌椅未必是多么好的材质,但一定擦得很干净。苏清总结道。
她没有低头摆弄手机,右手手指回握到指根,托着脸颊,看着玻璃门外来来往往的人。人们在春天里显得很放松、很有兴致。
没过一会,男孩端上来一份煲仔饭,掀开盖子的一瞬间一股白气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带着扑鼻的香味往人鼻子里去。男孩又从冰箱里拿出一份装在塑料盒里的绿豆沙,放在苏清桌子上,生涩地说了句:“齐了。”
苏清听到他这句“齐了”很是不熟练,仿佛平常不怎么说一样,让人脑中联想到蹒跚地学走路的、毛绒球球一般的小狗。她觉得有趣。又想到他刚才谈及老板老板娘腻腻歪歪,好似是和两人很熟悉,便道:“你是老板娘什么人啊?”
男孩说:“我是他俩孩子,充话费送的那种。”
苏清哈哈笑起来,男孩也笑了。
男孩却突然反问:“你是不是苏清?”
苏清讶异道:“你怎么知道?”
男孩说:“我妈说店里常有个漂亮女孩来吃东西,长得特别特别好看,人也很好。我就想会不会是你。”
男孩的话直白,纵使苏清这般从不扭扭捏捏的人,也不禁嘿嘿了几声,有些不好意思。
随即他自我介绍道:“我叫卫铭。”
苏清投桃报李,把自己名字又说了一遍:“我叫苏清。”
苏清随即又说道:“你姓卫啊,好稀有,感觉没怎么见过。”
卫铭说:“随了我妈的姓。确实挺稀少的。我爸姓张,姓张的人就很多了。”
姓张的人的确很多,苏清点点头,以示同意。
这样寒暄了几句,短暂的沉默提供了一个结束对话的机会。
卫铭察觉气氛,说道:“你吃饭吧,我先不打扰你了,净顾着说话待会凉了。”
虽然他还想和苏清多说说话,但他更希望店里的客人能趁热吃饭。
苏清微笑点头说好,卫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继续玩着手机。
苏清拿出手机,给煲仔饭拍了一张照片。切成片的腊肠红亮亮,整整齐齐地摆开,油菜青翠欲滴,蘑菇切成了薄片,被水汽蒸得软软地耷拉着。一颗鸡蛋在锅中间,白色的蛋清和圆圆的蛋黄增添不少色彩。
绿豆沙是冰凉的,从冰箱里拿出来这么一小会,盒子表面就细细密密冷凝了一层细小水珠。苏清先吃了一口绿豆沙。甜水饮入口中,冰凉清爽,带着绿豆特有的豆香气。程度刚好的甜美让苏清满意地眯起眼睛。
又吃了一口煲仔饭。
好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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