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又一次被里头激烈的敲门声震的不得不打开宫门。
镇抚司问着为首的尚宫:“又怎么了?”话里满是无奈。
尚宫见着比上回更为慌张,像是被吓到了一般拉着人说道:“快去喊太医来,快去叫陛下啊。”
这话还不断重复着让人听不懂到底是要去叫谁,但这慌张的气氛倒是传递的很快,锦衣卫也互相打量顿时有点无措。
见着人不动,尚宫狠狠恰着自己的手臂,迫使自己平复些,她立马同人概述着:“娘娘有恙真是大事,你们先去请太医再去请陛下来。”
话依旧着急,但一旁的人还不动。尚宫只能加重说道:“危及生命的事,还不赶快去。”
这下锦衣卫看着世态好似严峻非常,立马只留两人看守,其余都往外跑。
镇抚司到毓庆宫外一听陛下还在议事,那真是成了一只被火燎烧的蚂蚁,团团转都是轻的。
岑幸见人那模样即刻明白今日这事非同小可,他在陛下身边多年自能看出陛下对娘娘的感情不同。
锦衣卫一见岑幸出来像找到了主心骨,立马同人说道:“内都知不好了,毓德宫出大事了,请陛下立马过去。”
岑幸挥手让人说的更明白些,饶是他有一定的心里准备可听对方那句性命垂危一出,也吓出了冷汗来。这腹痛也用了药如何会发展成这般。但人明白这事耽搁不得,他让镇抚司立马去请太医,而他自己则进去禀明陛下。
殿内,贺昶宥看着岑幸进来是那样的神色慌张,他便没了听下头人辩论的心思。这宫里也就两位能让岑幸慌成这样的主子,他好好坐在这那就只可能是毓德宫里的人出事了。
都不等人走到自己身旁贺昶宥立马站了起来,在下头大臣惊愕的瞩目下走向岑幸,还没得等开口说话就带人直接往外走。
尚书大声喊着:“陛下。”只看着人离开的背影也是摸不到头脑。瞬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起来。
好在很快就有内宦端着茶进来,同尚书说道:“陛下吩咐要留大人在殿里稍等片刻。”
尚书这才又缓缓坐下,心里好奇着是宫里出了什么大事。
出了宫门,岑幸边快步跟在人身旁边说道:“陛下娘娘恐有大事,方才已让锦衣卫去传太医了,陛下不必太过担忧。”
被人这么一提醒,贺昶宥才发现自己的反常。什么都没听就将说正事的大臣抛下出来,还不知具体就差些跑了起来,连轿辇都来不及传。他质问着自己急什么呢,但脚下的步伐并未慢下来。
汪郁倾和俞益很快就被锦衣卫带到毓德宫里。
汪郁倾自是从秦卿被关就着急的不得了,就怕人受委屈。如今一听人病了还是大病,他一起身就往外冲,连一旁的药箱都差些忘了拿。站在殿外,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哭声更是慌张。
秦卿已经昏迷了一会儿,叫也叫不醒,唇间血色也消退着,整张脸都刷白。而那锦被上的血却还在变多,愈发的深。
雨晴哭了许久听着太医来了才抹着眼泪,给秦卿拾了拾被角将床帷放下,只余一只手臂留在外头。
俞益进来听到娘娘昏迷了,心里一惊。他将手搭在脉上闭眼,但很快睁了开来这下更是惊吓,他连忙问着一边哭肿眼睛的女使:“娘娘,可是见红了?”
雨晴点点头,想着那一被子的血又掉起泪来。
俞益有了答案,起身又忙问着尚宫:“陛下呢?在何处。”心想这般大的事陛下总不能不知吧。
尚宫自不知人在哪里,直接无视问题反问道:“我们娘娘这是得了什么病?就不管陛下先医治吧。”
俞益见状明白过来,这才叹了一口气同人说道:“娘娘这模样可是小产的迹象啊。”
一瞬间殿里是更慌更忙了,尚宫连忙又让人去催陛下来,而汪郁倾却安静的待在一边,望着床围透出来的那个人影。
他不是在惊讶与秦卿有孕或是小产,而是不受控地回想起从前秦卿那一次一次的昏迷。他不懂那个人有多恨秦卿非得把人折磨得毫无人样了才能甘心吗?
这一世他不想再见着那只能躺在床榻上了无生趣的人了。
俞益拍的失魂落魄的人,还以为汪郁倾是近来常守在太医院里太累了,他再同人重复道:“你也去给娘娘诊诊脉,我们就开药下去。”
汪郁倾立马过去将双手摸索着又蹭了蹭衣袍,弄干净弄热了才搭在秦卿的手腕上。俞益那样的医术自不会诊错脉,他同人点头起身坐到一旁开药。
听着俞益说着要格外加入的几种药草,汪郁倾的手抖到不能写好这几个字,他只能将左手搭在右手手腕之上用劲才勉强落笔。等他写完了最后一笔,就看着贺昶宥被人迎进殿里。
汪郁倾看着陛下的目光里不再是为人臣的敬仰,那是连他自己都未发现的仇恨与嫉妒。
贺昶宥自不会看旁人脸色,一来就走到床侧坐下等着俞益回话。
“陛下娘娘已有一月身孕,但有些气血不足,加之昨日食用相冲之物才致有小产迹象,用几贴药外加好好修养,当会无恙。”俞益这话说的停顿,几番下来都不知该不该带上一句恭喜陛下。
这皇后肚子里可是陛下头一位嫡子,不论是长子还是长女,那身份都是无比尊贵的。但看人如今脸色又生生将恭喜憋了回来。他把脉后也觉得今日算是万幸,没伤着皇后也没真小产,只是迹象吓人看着严重。
贺昶宥听了这话没半分高兴,他让人都下去自己则掀开了一侧床帷,将他与秦卿同外头的人隔开,看着床榻上的人除开格外苍白,就像是睡着了一般。贺昶宥好好的打量着这张脸,不知这人有何魅力能缠着他的心头、梦里。他不喜这样患得患失的感觉,而后目光滑落他看着秦卿的肚子若有所思。
孩儿这词离他太远,贺昶宥的打算中并未出现这两个字。况且他与秦卿如今这般水火不容的关系,这人也未必愿意为他孕育孩儿。
那一夜只是个意外,便该停留在那,决不可一个意外生出另一个意外来。
他捏着手指,那关节被捏到作响,忽然俯身伸手摸了摸秦卿的脸,本打算就这般起身的人却又折回去抚了抚那肚子。
一个月不过是摊血水罢了,就趁此刻拿掉便当从来没有过。贺昶宥很快就收回了手,起身不再回头看一眼。
太医还在廊下等着,俞益去亲自抓药了,觉得这样的大事自不能出一点纰漏,就剩汪郁倾等着陛下出来回话的。
贺昶宥特意将人带至偏殿,两个人都不同程度地想着自己的是出神,有趣的是这两人所想,正巧敌对着,一个想着困住人,一个想着要带人走,但总归是贺昶宥能得的简单些。
他看向太医神情语气恢复往常,不带丝毫感情的问着:“今日皇后的身体可有大伤。”
汪郁倾在不情愿也不得不给人跪下,回话:“陛下,娘娘的身体只要好好将养着并无大碍。”说话间却刻意将“好好”二字咬的那样重,特意同人提醒一般。
贺昶宥一皱眉但并无多想,只接一句:“那胎儿对皇后可有所影响?”
贺昶宥不明这话中的意味,他抬头看了一眼人,正巧贺昶宥也正用打量的目光看着他,四目对上汪郁倾也不再低下头看着人的眼睛说着:“陛下,生育自是一件无法预料的大事,其中利弊怕是只有为人母才能真正知晓。”
贺昶宥听着话忽然笑了起来,眼前这人同自己说话句句带刺,他眯起眼来忽然转换问道:“你很关心朕的皇后。”
这话说的那样肯定,汪郁倾抬眸很快又将目光收回,他自知不能给秦卿带来麻烦。立马俯低同人说道:“臣不敢。”说完又重重一叩。
贺昶宥见人惶恐的模样便也只当是这个人不会说话,得了这么一个插曲,他也无心旁敲侧击的,直接问道:“若今日我要拿掉皇后肚子里的皇嗣,你有多少把握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最好连皇后也能瞒过。”
汪郁倾的思绪一顿,有些不敢置信。他本以为陛下只是在后来的岁月中渐渐对大皇子心生不喜,才会最后除之。没成想原来一开始就见这个孩子不顺眼了。
但他不能让人这样做,汪郁倾最是知晓秦卿有多喜爱这个孩儿。她亲口同自己说过,“宫里这般无望的时光这个孩儿便是她活着唯一的乐趣与期盼。”
汪郁倾再次同人叩头,他同贺昶宥极其郑重说道:“臣请陛下三思,娘娘的身子本弱,生子也不是一件小事,如今刻意让其失子若有不测恐一辈子都无法有孕。且小产之事,定然无法瞒过宫里所有的人。”
贺昶宥饶有兴趣的看着人,他竟不知如今太医也有规劝陛下的职责了。但贺昶宥没再多说什么,这个血淋淋的话题也随着外头的那声呼喊结束。
岑幸真是阖宫好找,跑一圈回来才知陛下在偏殿里,一得消息就急急的赶过来给人传话道:“陛下娘娘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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