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森寒夜,皑皑白雪。
望不见尽头的黑还有茫茫一片的白色,黑夜与白雪,在静默中碰撞出最极致的对比。
忽而,水滴溅落的声音响起,紧接着,血色染遍白雪,又渐渐变黑,一个浑身浴血的人影缓缓清晰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空旷苍茫的空间里,阿玉的声音极为突兀。
她望着面前的人影,迫切地想要求个答案,她不明白。
“你都知道了我是公主,为什么还要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死在我面前?”
疑问如同阴影一样盘旋在阿玉心头,无法消散,便只能一直积压,一直积压,最终成为噩梦,成为心魔。
“你是在怪我吗?”阿玉朝着她走了过去,嗓音带着哭腔,隐隐颤抖,“对不起,我没能救得了你,对不起。”
阿玉无数次梦见月影,从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愧疚。
她始终记得月影认出自己时的眼神,很纯粹,很热烈,仿佛她是绝望中的曙光一样。
下意识的,阿玉不想让月影失望。
然而,阿玉没有救得了月影,反而让月影死在了化骨散之下。
她不认识月影,但她知道当一个细作有多难,士兵捐躯尚有烈士之名,但细作死了,连尸骨都不剩,还有什么名。
……
傍晚,城门将要关闭了,这时,一辆破旧的马车摇摇晃晃驶了过来。
城门守卫赶着下值,简单查问了一番,知道是兄长带着妹妹和妹夫出城探望乡下的母亲后,便放行了。
夕阳沉落云中,留下最后的红光,染遍天际数朵白云。
就是那破旧的马车上也因为渡了一层霞光而变得唯美起来,吱吱呀呀,摇摇晃晃,慢慢驶进茂密丛林,驶向城郊。
“对不起……对不起……”还在梦魇中的阿玉,无意识地轻声呢喃着,眼角泪珠都将一侧头发打湿了。
晶莹剔透,哭的眼尾洇红一片,极惹人怜爱。
“魇着了?”
青衣男子慵懒地躺在马车的坐塌上里,目光注视的地方,有个女孩被捆的严严实实,倒在车厢的地板上。
他话语中满是可怜哀叹,但魅惑的狐狸眼中却无半点同情,加上他右眼眼尾有颗痣,更显得他极为薄情了。
紧接着,他的行为也证明了这一点。
“小可怜的,我来帮帮你吧!”青衣男子缓缓勾起一抹带着恶意的笑容,随后拿出一颗药丸。
正当他要喂给阿玉时,马车急停,青衣男子一个不注意,摔了下来,又正好对着,像是对着她跪拜一样。
“墨池,你故意的吧!”青衣男子坐起身,望着走进来的冷漠男子,一脸愤怒。
被喊墨池的冷漠男子没看他一眼,只是拦腰抱起阿玉,丢下一句,“不是时候。”便走了。
这下,青衣男子也不玩闹了,他正了正色,抬脚也下了马车,跟了过去。
这女子既和主子师傅有关,又身带月影的化骨香,得赶紧审问,看来这梦魇丸她是没机会消受了。
两人将阿玉带来地牢,里面幽暗潮湿,还有刑具,什么鞭子、烙铁,一应俱全。
“弄醒她!”墨池把阿玉绑好后,转头,盯着青衣男子的眸子毫无温度。
青衣男子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可说起话来不比墨池温暖,
“这次用的不是半日梦,能泼醒。”
于是,墨池解下腰间的酒葫芦,正要朝着阿玉泼过去时,青衣男子却又阻拦了下来。
墨池转过身去,冷着眸子望着青衣男子,“谭殊!”他喊道,沉闷的嗓音中暗含警告。
“好啦!”青衣男子也不生气,直摆摆手解释道,“她脸上涂着特制的草汁,可使肌肤暗沉,起到易容的效果。”
“我那儿有解药,能除了她脸上草汁的效果。”
“用不用,你来定!”谭殊把决定权递到墨池手上,也是把审问的主使权交到了墨池手上。
墨池思考片刻,点了点头。
得到同意后,谭殊离开地牢,取来一瓶药水倒在布上,然后擦拭着阿玉的脸。
“希望这张脸能让我满意!”谭殊一边擦着,一边嘀咕道,“否则我要你好看。”
他擦拭的一点也不温柔,等他擦完,阿玉的脸通红一片,人也被疼醒了。
阿玉皱着眉,睁开眼睛,可眼前却一片漆黑,什么也望不见。
一下子,她慌了神,挣扎间,又发现自己被绑着,这下,她彻底惊慌起来,无法聚焦的眸子中充满了惶然不安。
此时,谭殊离得近,一下就发现了她的异状,他伸出手在阿玉面前晃了晃,还出言调戏着阿玉。
“瞎眼的小美人啊,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阿玉瑟缩着后退,可身后是木头刑柱,她退无可退,只能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对策。
她完全看不见,也不知道谭殊眼中并无色|欲,只有探究和怀疑。
他挑起阿玉的下巴,细细摩挲着,手一路下滑到阿玉的锁骨,马上就要覆上阿玉发育良好的小山丘上。
引起了阿玉的剧烈挣扎。
阿玉浑身颤栗着,眼睛通红,泪水在里面打着旋儿,她死死咬住下唇,一声不发。
倒不是阿玉知道言语震慑无用,而是丹娘在她身旁说了一句,“别吭声。”
有丹娘在,阿玉放心不少,但还是畏惧眼前的陌生男子,身体也止不住地颤抖着。
谭殊紧盯着阿玉的神情,并没有瞧出任何说谎的迹象,随后,他移开手,顺势捏住阿玉的手腕,替她把脉。
脉象正常,并无问题!那怎么突然失明?思考无果后,他回过头朝着墨池摇了摇头。
墨池颔首,以示知道。
他此前一直在旁不曾出声,就是因为他知道谭殊并不是不分轻重的人,而且,谭殊的能力不在他之下。
既然脉象没问题,失明了也就失明了,真假无所谓,能说话就行。
墨池在地牢四周走了几圈,匕首划过刑具,发出刺耳的声音,“既然害怕,就主动交代吧!”
“你应该不想体验这些!”
阿玉看不见,却也能想象到说这话的人多么可怕,用的最平淡的语气,说得话却如此令人胆寒。
怎么办?该怎么办?阿玉陷入无边的恐慌之中。
这时,丹娘出现,将阿玉的意识拉入一个寂静的空间里头。
望着丹娘红衣似火的身影,阿玉激动地眼泪都下来了,“丹娘---”她委屈地喊道。
“就知道你是个不禁吓的。”我要是和你一样早就死了千八百回了!
后一句,丹娘没说,正事要紧,万一刺痛了阿玉那玻璃做的小心脏,岂不是还要她费心安慰。
倒不是阿玉玻璃心,只是说到底她就是个小姑娘,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被绑不说,又遭人调戏,还被恐吓,阿玉就是再怎么冷静沉着,也不免慌乱无措。
现下,见到丹娘,有了缓冲,阿玉也很快调整过来,恢复了冷静。
“我失明是不是和你有关?”阿玉先前就有此疑问,不过没机会问。
这会儿,丹娘就在眼前,自己也不再慌乱,阿玉自然不会错过。
“不错。”丹娘承认的很爽快,不仅如此,她还主动解释了,“失明对你而言是种保护。”
“一来,你不会说谎,就算说了也很容易被识破,二来,面对一个失明的人总归会比不失明的少一点防范。”
“说谎?”丹娘后半句话,她理解,可前半句……阿玉却是一时半会儿理解不了。
她抬眼看了一眼,见丹娘没有解惑的意思,便讪讪笑了两下,低下头去。
对面的丹娘,看见阿玉这懵懂心虚的模样,心里直无语,这一看就是没打算说谎的架势啊。
可这情况,难道还要老老实实,别人问什么就说什么吗?那也忒便宜那两个臭小子了。
若是她,铁定要叫他们十倍偿还被绑的屈辱,那才解气。
不过,确如丹娘所想,阿玉根本没有思考过说谎,自然无法理解丹娘的意思,但是她很快按照自己的方式理解了。
阿玉想,丹娘大概想让自己在与他们对峙时,不会过早地暴露内心真实的想法。
然而,丹娘真正的想法并不只是如此,她确确实实是想叫阿玉编造个谎言,毕竟现在这种情况,一个谎言能解决地东西太多了。
“我懂了,丹娘,我真的懂了。”阿玉抬起头,极为认真地点了点头。
“是吗?”丹娘眉梢轻扬,并不是很相信,但很快,她便既期待又好奇地对阿玉说道,“那就让我看看你是怎么做的吧!”。
紧接着,丹娘一个挥袖,便将阿玉的意识送了回去,
“等等……丹娘,我的眼睛什么时候会恢复啊?”阿玉慌忙问道。
“不用担心,这只是暂时的,只要你想,任何时候都可以恢复。”丹娘回复的很俏皮,仿佛准备了什么大惊喜给阿玉。
果然,阿玉意识刚回笼,谭殊一个鞭子就挥了过来,鞭子上涂了药,会加剧人的痛觉。
不过,他这一鞭只为震慑,不为其他,因此只有鞭子上端轻轻‘碰’到了阿玉而已。
当然只有谭殊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阿玉本人的感觉,就是痛,皮开肉绽的痛,然后就是麻,紧接着就没了知觉
“小美人,你在想什么呢?这么不把我们放在眼底?”谭殊卷起鞭子,狐狸般的眼珠子里泛着丝危险的光芒。
“不如这些东西挨个给她用吧!你说呢?墨池。”谭殊嬉笑道,语气颇为不耐。
墨池没有理他,而是径直走到阿玉面前,口吻一如既往地冷漠,
“我有个同伴,她叫月影,一月二十三日的夜晚,你见过她!”
同伴?阿玉抬起头,凭着声音的方向转了过去,她很意外,这么冷漠的人竟愿意用‘同伴’这个词。
“那你呢?你也是想问这个吗?”阿玉转向谭殊,满脸平静,仿佛已经知道了答案。
刚才,墨池用的是‘我’而不是‘我们’,这就证明两个人虽是一起,但很大可能不是抱着同一个目的的。
阿玉想,她可以利用这一点,说不定还能离间二人。
“小美人是要离间我们吗?”谭殊依旧是嬉笑着说着,可浅色的瞳孔里却是一片幽沉。
阿玉浅笑了笑,怪不得阿玉要她失明呢?她是真的不善说谎。
“是啊,我是有这个想法?”阿玉没有否认,事实上,她也不喜欢说谎。
正因为不喜欢,所以才不擅长。
“不过,你不说的话,我怎么知道要告诉你什么呢?”
谭殊挑了挑眉,深以为是的点了点头,“小美人此话不假,但我说了,你就会如实告诉我吗?”
阿玉敛眉,低声笑了两下,并未接过话茬,而是自顾自的言语着。
“北朝暗营隶属皇室,专门培养暗卫细作,但也有世家大族豢养死士,培养细作。”
“若你二人隶属暗营,我当知无不言,若不是,便带我去北朝见你们的主子,那时候,我再考虑要不要说。”
谭殊盯着阿玉,不自觉地为她所惑,明明她双眼无神,但看着她的眼睛,就很难不去相信她。
她很美,比他见到的任何人都要美,若说能比的,可能只有主子了。
而且这会儿的她和主子身上的气势也很像,无论身处何地,都能冷静从容、处变不惊。
相比谭殊,墨池只是眼神略微闪了闪,但依旧清明冷漠。
“用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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