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瑢没想到说话之人正是那久久品茶一直不言的男子,那人是先前在房里第一个发现她的人,现在瞧着像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鹿瑢很快反应过来继续抹着眼角的泪,“小女当时吓着了,会抓大人衣摆也是出于恐惧。”
不管他信与否,鹿瑢从头到尾都在抹泪,她这小腿上的伤痕还未完全结痂,跪在地上膝盖骨开始发酸麻还伴着小腿的几块伤隐隐作痛,她眉眼紧缩极力忍着不适。
徐靳淡淡一笑,眼眸泛着精光走到鹿瑢跟前低低望她,修长的大手握着一根短玉啸抵在鹿瑢下巴处抬起,“你见过凝心姑娘对吧?”
鹿瑢迟疑的撑大眼睛对视徐靳,心底愈发惊慌,这大人真不好随意糊弄,凝心她未见过,可那东西她却知道。
“大人,她根本不认识凝心,至于凝心是否成了那具焦尸,我们也无从知晓。”
金妈妈本不说话,但那日凝心一直在房间也不愿待客,所以她才把鹿瑢关在那间不起眼的房间准备带一有钱的客官去见见。
但凝心是不可能见过鹿瑢以及知道这事的。
徐靳再度观察了鹿瑢和金妈妈的神色并无异常,他也不着急。
一旁的景如风弯着腰身凑在徐靳那旁,疑惑不解的看跪着的二人,“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鹿瑢膝盖骨支撑不住的就往后倒,鬓角已落汗,唇无血色可言,素净的小脸苍白的像是张白纸,明显感染风寒并未好全。
徐靳将鹿瑢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此女像是伤寒未愈的模样行为举止也与清雅楼其他姑娘不同,若真是人牙子拐来卖给这金妈妈的倒也说得过去。
“她这是怎么了?”景如风不明,侧头看向头低至地面的金妈妈问着。
金妈妈猛地仰头,小眼睛俯视两手撑地的鹿瑢,见她脸色极为难看,心底多少挺骇人的,这丫头可别在这关头晕了,不然她要扯不清。
“两位大人,她被卖到这里已有伤寒之症,亏得我老妈子给她寻来大夫医治,现在可算好点,就是她这膝盖骨和小腿那儿有些伤痕许是跪的时间太长,才会如此。”金妈妈晃着头,圆润粉脸满是汗的回答。
鹿瑢那端哑口不言,只得捂着自己裙摆下的膝盖轻揉,细眉紧蹩倒吸一口气,实际还是很疼的。
景如风单手撑着下巴思索着,此女如此虚弱,怎可能是害死凝心的凶手?
“徐靳,你那日到底还看到了什么?”景如风越想越觉得渺然,更加的匪夷所思,一个女子不能凭空消失,就算走水尸体不见总归有些信物是烧毁不得的吧?
焦尸怎么就端端的被人挪到鹿瑢的屋里,凶手还会饶她一命?难道不直接杀她灭口吗?
徐靳多扫了两眼鹿瑢和金妈妈,见此二人一个慌张抖动一个举止行为看似平静又可怜倒真叫寻常人瞧见泛滥同情心,单单这情形她是最为可疑的。
于是,徐靳目光一瞄站着不言的黑风从衣襟处拿出一块泛黄的诏令,“去通知县衙那边的人加派人手封闭各个出口检查可有扮作奇形怪状之人,此案已到关键之处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黑风接过诏令后不做停留便离开了。
景如风真对徐靳看不透,明明从小一块长大的,偏巧他做的每件事都井井有条。
“不愧是北川行事果断的提刑检史,景某佩服。”景如风一副欣赏瞧着徐靳,他眉眼平淡,俊脸不曾有一丝急切,看得出来他对这案子倒是胸有成竹。
徐靳眼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的吐出一句,“有一东西,我想请二位好好观摩。”
东西?听闻徐靳话落的三人纷纷疑惑的看向徐靳,只见他瘦长的手指正捏着一枚通透碧青的玉扳指那晶润透精致的小物上还残留着黑浓的印迹。
金妈妈一瞧徐靳手中之物时嘴巴张得很大,脸色接着青白一通,这东西就是凝心的,怎么会?
鹿瑢侧着眼角余光瞥到金妈妈不对劲的神情,她紧捏着衣裙又迎面望向那扳指,是了,此物她见过,难道他发现什么了?
这样一想,鹿瑢顿时局促不安。
景如风挑着剑眉,眼底深沉的一望这扳指,“这是?”
“此物便是那日我在焦尸上所见,可这东西未曾烧毁,反而还完好倒挂在焦尸脖颈位置,不觉得奇怪?”
徐靳扬着眉又拿捏扳指放置眼前观看,“最可疑的是它像是被人刻意放上去的,目的不就是想让我们看到,你们难道就没什么想说的?”
早在徐靳拿到扳指后的那日他便一一查访询问清雅楼的姑娘,平时不和凝心走动的姑娘不曾见过这个,可有别的姑娘在伺候客人喝酒之时曾无意间见到过凝心姑娘所配带的就是这枚扳指,徐靳才确认那具焦尸就是凝心。
但走水后房间的人凭空消失,就算烧成一具焦尸可也不能在短短时间就能成,这恰恰才是案子的可疑之处。
徐靳晃着扳指瞧见鹿瑢和金妈妈,他慢条斯理的盯着她们,“县衙的人应该也快到了,你们二人还不说实情吗?待会去县衙水牢里可不知晓会不会大刑伺候,可得好好掂量。”
金妈妈被徐靳冷肃的模样给吓到,圆脸愁苦着,又扯着宽大的纱袖附在鼻端抽泣,“大人啊!老妇冤枉,这东西的确是凝心的。可老妇真的没害她,那日您也在场,我哪有功夫脱身去放火呀?”
徐靳不禁一笑,她这话可算说到点子上,但也不怒,“可我记得那日是你说走水的,证明你是第一个发现着火的,这总不能是凭空捏造吧?”
景如风闻言也频频点头,那日是她拿着他的银子便去楼上寻凝心,可还未见到人金妈妈就急切的跑来告知他们走水一事。
金妈妈一听圆脸一垮,气急吁吁的跪着动了几步,“大人,老妇是冤枉的,老妇怎可能干这等害人之事。”金妈妈再指了指身旁的鹿瑢说,“况且她才是最有嫌疑的,大人不该再查查吗?”
鹿瑢内心十分忐忑,这金妈妈还真会转移矛头,一时之间只得霎泪蒙蒙委屈巴巴的睁着眼睛看向徐靳,“大人,小女那日也被吓晕至于这枚扳指,小女是见过,可记不太清了。”
徐靳清冷的垂眸,嘴边讥笑,“你是记不清还是不愿告知?”
鹿瑢被徐靳说的有些怔住,她隐在衣裙的下方正紧掐着手心,久久不言。
黑风和县衙府知县等人一起出现在清雅楼里,此时清雅楼已无往日那般热闹座无虚席,极致的冷清寂静。
徐靳和景如风已下楼来至大厅就与他们碰上,县衙知县宁致远敦厚躬身朝着徐靳作揖,“下官见过世子,见过景公子。”
景如风谈笑着摆摆手,洒脱的拉着宽厚实在的宁致远,“知县大人不必多礼。”
徐靳并无任何表情,只是扬手指着身后跟着的鹿瑢,“知县大人,此案还得劳烦你与徐某多多配合,此女便是案发嫌疑人,还请大人派人押往大牢好好审审。”
宁致远摇头,谦让的看着徐靳,“世子,莫说劳烦下官,这是下官的职责所在应当的。”
很快几名捕快来至鹿瑢身旁。
鹿瑢埋着头,想到徐靳问她话时,她只说了见过运尸体之人,并无其他线索,为何他就是不信?
想到此,鹿瑢不愿这么不明不白的被抓去县衙大牢,然她抬起头眼见几个捕快抓住她手臂,她脸色更白,立即跪在地上连连给宁致远磕头,“知县大人,小女冤枉,凝心姑娘的死真的与小女无关呐!还请大人明察。”
鹿瑢好不容易活在世上断然是不能白白做了替死鬼,徐靳对于她的话根本就听不进去,现在只能指望知县大人能评断其中是非。
可鹿瑢却不知,徐靳在北川那可是北暮国的城都,无比尊贵的承安公世子又是陛下钦定的提刑检史,任何官司案件到了徐靳手里都会迎刃而解不存在滥冤枉人的烂名。
宁致远深深知晓这一点,自然是对徐靳客客气气的,纵使鹿瑢没杀人,可案发现场她就是目睹了真凶这点不假。
宁致远作此也不好发话,面露难色的侧头对准徐靳,“世子,这?如若冤枉了人,那下官这父母官到底还是不好的。”
徐靳墨黑的眼眸深不可测带着复杂的情绪看着那个小脸满脸泪痕不屈服的少女,他冷硬的脸色一变,“带下去。”
宁致远背对着鹿瑢伸把手示意手下人将鹿瑢带走。
鹿瑢偏得一愣,活生生的被人拖走,走时那双充满水雾的眼眸带着怨愤凝望着徐靳,这人不但冤枉好人,还故意定罪,就连知县大人都认可,天道真不公啊!
金妈妈杵在几人身后也不敢说话,小眼眯着透着可惜,那鹿瑢是她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下的,就这么白白费了真是心痛。
景如风俊脸一沉,压根没成想看似柔弱如柳的女子居然藏着一颗陋心,独独让他看花了眼,好在徐靳这回做事还是那么狠辣,不问缘由直接办理。
春夜外头凉风吹打一树梨花,风飘落英芬芳,空气中传来阵阵梨花落的淡香。
县衙府的一处黑暗角落里,有一身影隐在黑夜看不太清,他轻巧的穿进墙里,一路寻着目的地而去。
有三四个人守在外面,篝火通明,其中身穿夜行衣之人正目光触及那被银锁拴得紧紧的大门,那里是关押犯人的大牢。
衙役等人不曾换岗,他眉头一缩,只得暗暗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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