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靳在书房休憩了一夜,此刻已醒,右手摸着自己胸膛之伤,这两日上了药倒也好的差不多了。
只是这几日忙碌查案,身上的衣物还没怎么换过,他低头扯住自己的衣襟嗅了嗅,鼻尖漫过一股浓郁的药味,实在难闻,只得嫌弃的先脱下外衣。
在脱下第一件外衣后,他挑起剑眉,眼眸眨了几下,似是想起什么,目光对着门口喊道:“黑风。”
门被推开,黑风抓着怀中的剑柄走到徐靳跟前,眼神不敢向上看。
“世子,有何吩咐?”
徐靳继续脱身上的衣服,这两日都已换过药,不曾换过新的衣服,这一股子药味若是回了到府里,被母亲和父亲知道恐怕又要数落他了。
徐靳暗暗咬着牙,再将目光转向黑风:“去把袖玉送来的衣服都拿过来,替我更衣。”
“是。”
黑风轻车熟路的翻找着徐靳房间的衣物,那些都是袖玉亲自按照徐靳的尺寸量身定做的衣物,当时还是让黑风给拿到蒙院的。
徐靳不喜外面那些衣铺里面的衣物,平时一大半的时间都是耗在提刑司,有时外出办案经常做不了旁的事情,都是袖玉姑娘替他置办些行头。
为此在黑风心中,袖玉姑娘可算是蕙质兰心的佳人与徐靳般配的很。
黑风很快将几件挑好的衣物全部捧在手上供徐靳一一挑选。
徐靳神色淡然的翻了一下那些个绣工精巧的衣服,随手拿了一件青衫长袍,迟缓的掂在手中,望着黑风:“就这件。”
黑风默默点头,接着递过徐靳丢来的青衫,然后走到徐靳身后为他更衣。
“世子,袖玉姑娘托人送了几样糕点,您是否现在就食?”
门外头传来青雅的声音,徐靳这时已然穿好衣服,回头示意黑风:“让她放在厅堂用餐。”
黑风点头,快速离开房间,看着低头不语的青雅,“去厅堂。”
徐靳先到厅堂,目光扫向满桌的几盘点心,却没瞧见鹿瑢,想来昨天她哭得那么伤心,吃点甜的兴许心情会好点。
徐靳这样一想,才淡淡道:“鹿瑢呢?”
杵在一旁的青雅先是低头作答:“回世子的话,奴婢今早便瞧见鹿姑娘出门了。”
徐靳疑惑出声:“出门?可有告知你去哪儿了?”
这些天鹿瑢在蒙院干了什么,他也没有多加过问,先前替她寻亲的线索也断了,眼下丢失的白银又被白禛抢先一步找回,想到这他颇有些沉闷。
青雅只记得一大早鹿瑢就出门了,她跟在她身后喊她,她也没有回应,倒是奇怪的很。
“世子,奴婢也不知。”
徐靳一听,神色复杂的锁定眼前的糕点,昨天鹿瑢哭的那般伤心,难道是找到家人了?
鹿瑢还是来了秋家钱庄,她一夜未眠,辗转反侧许久,仍是想不明白。
雪影姑姑到底为什么让她来北川,是希望她永远不要回鹿家吗?
可是她不愿意离开姑姑,如今她又想知道答案,若是那位容姨娘真是她母亲的好姐妹,又怎会放任她在鹿家受苦?
整整十六年来都不曾留过一封书信和照看,现在却无比可笑的说着这些冠冕堂皇的可笑情谊,鹿瑢真的没办法理解。
那清秀小厮一见到鹿瑢便领着她上了楼去见夫人。
只是那位夫人却在门外焦急的等着鹿瑢,一瞧鹿瑢来了,她脸上绽着一抹笑,眼底都是浓浓的宠溺。
她快步的拉住鹿瑢有些冰凉的手,紧紧的握着她,一副欣慰样子看着鹿瑢:“孩子,你果然来了,没让姨娘失望。”
失望?鹿瑢嘴角勾起一抹自嘲,她猛然掰开容姨娘的手,冷然的凝视眼前这个口口声声的人,她讥笑着:“是吗?可是姨娘让我失望了十六年呢!”
鹿瑢的话冷不丁的打响在容姨娘的心上,她脸色煞白,两手紧攥那条碧青手绢放在手心,以为鹿瑢想明白了会跟她回去生活,却不曾想鹿瑢会错她的意思了。
鹿瑢这个孩子,是海棠唯一的孤女,自幼出生便遭到世人唾骂,一个灾星贱种怎么能轻易活在世上,那时她秋月容正是听从了家中兄嫂的劝诫,才不得去管这些鹿家事。
那毕竟是鹿家人自己的事,饶是秋月容当时动了恻隐之心,也抵不过一些家里长短的阻扰,只好作罢,等鹿瑢长大了再好好补偿她。
秋月容一时真没想好要怎么跟鹿瑢解释清楚当年的隐情,只想劝解她:“孩子,莫要再去想以前的事了。姨娘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很不好,也知道你可能觉得我现在出现在你面前和你说我与你娘之间的情谊你会觉得很突然。”
“可是我是真的想帮你,让你过得好一点,也让你母亲在黄泉底下能安心。”
鹿瑢这会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根本分不清她到底是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别再假惺惺的了,若你真有心有意为何在鹿家不曾来过一次登门拜访?为何在我差点被烧死的时候,你不出现?为何你作为我母亲最好的好友,为何不曾伸出援手来救救雪影姑姑?”
鹿瑢还是不愿意相信秋月容的话,在她心里,秋月容此时出现对于她而言就是在撕开她的伤口,重新血淋淋的去面对她的过去。
秋月容不敢置信,鹿瑢这孩子是在怨她吧?她眼泪也跟着向下落,想走近鹿瑢身侧,却被她冷清的的挪开。
在她们身后站了很久的陈咎,听着她们之间的对话,他见不得鹿瑢如此对待秋月容,这事情是有隐情的。
不是鹿瑢埋怨就能置喙的。
“鹿姑娘,当年的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夫人那时候有苦衷。”陈咎冷声道。
鹿瑢脸上噙着笑,继续看向他二人:“是吗?究竟是怎样的苦衷我也不想知道了,我不可能跟你走的,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既然姑姑让我来找秋家,现在你们我也找到了,罢了也就这样吧!”鹿瑢丧气的说着,她不愿意跟着秋月容。
姑姑让她离开鹿家,想必也是为了让她留在秋家,跟着他们好好开始新的生活,可是姑姑自己呢?
难道终日过着仰人鼻息,遭人辱骂的日子吗?姑姑,你可真糊涂。
鹿瑢决定了,她要去元晟好好陪着姑姑,不管前路如何凶险,她都不想抛下姑姑。
秋月容和陈咎互相看向鹿瑢,她就要转身离开,陈咎快步的挡在鹿瑢身前,他眸光冷厉的盯着鹿瑢:“你要去哪里?”
秋月容也上前,揽着鹿瑢的肩:“孩子,姨娘知道你这些年来过得苦,可能不能给姨娘一个解释的机会呢?”
鹿瑢强制的压着心中的怨念,讪笑着:“不必。”
陈咎阴沉着脸,端详着鹿瑢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他怒道:“你想去找雪影?可你想过没有,她为何让你来北川,让你来北川不是为了来撒气的,也不是要你如此消沉,你知不知道?”
鹿瑢停下脚步红着眼睛,为了不让他们见到自己流泪,她忍的已是十分艰辛,可也奈何不住听到雪影的名字,她又支撑不住的哭了。
“雪影姑姑……”鹿瑢眼泪如泉涌似的往下流,她失落的蹲下身,记得她刚离开姑姑的时候,姑姑也是红着眼将她贬低的一无是处,狠心赶她离开。
兴许那个时候,姑姑就是为了不让她回元晟继续受苦对吧?
姑姑啊姑姑!你苦了这半辈子,可有想过自己吗?鹿瑢在心里默默念着。
秋月容也俯身下来将她搂住,轻轻拍着鹿瑢的背,轻声安慰解释着:“当年你母亲生下你之后便离开人世,鹿家又在意名声,你尚在襁褓又被传出是灾星的传闻,因此雪影不敢带你走,怕连累我们。”
鹿瑢抬起头,泪眼婆娑的望向他们。
徐靳今日没去提刑司,原是想着去看望父亲与母亲,可是自己偏偏还有伤在身,倒不如养好了伤再去探望也不迟。
待在书房看书看了好一会儿,徐靳有些乏了。
不料被外面的黑风给惊扰。
景如风抡着画扇提着几壶酒,兴致满满的看向黑风:“怎么样?要不来点?”
黑风冲着他摆摆手,他可没那缘分去沾景如风的酒,谁不知景如风一向千杯不醉,这要是喝多误了大事可就麻烦。
景如风对着黑风“啧啧”两声后,才朝着徐靳所在的书房进去。
这一进门,他就瞅见徐靳颇显不耐烦的神色,也不知是怎的,他就端着酒放在徐靳面前,问道:“喝点?”
徐靳摸着伤口,深思一番后,才言:“你不在府里好好待着出来干甚?”
景如风笑道:“没事就不许我来找你,埃!徐靳,我劝你好好珍惜咱们兄弟之间的情谊。”
徐靳默不作声的推开景如风提来的酒,“或许,咱们兄弟情谊就会因为这酒给毁了。”
“徐靳,你把话说清楚些,我好心好意来找你喝酒,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景如风佯装不高兴,语气十分不爽。
徐靳起身离开书桌,继而走到景如风身旁,似是想到昨天鹿瑢的表情,他嘴角微微泛着笑意。
他勾起的唇角被景如风看在眼里,惹得景如风来了一番兴致。
景如风很久没看到徐靳如此模样,心中很是好奇凑到他耳边,问着:“你今儿个是不是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或者什么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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