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余小鱼,一名普普通通的高一学生,性别女,爱好男,喜欢吃糖,口袋里不带着一颗糖就浑身不舒服。
我和张楚岚是高中同班同学,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我早已想不出来,不过忘掉也是很正常,谁会记得和一个普通人的初见?他又不像孙泽。
孙泽长得高高壮壮,才十五岁就已经有一米八五,又是篮球队的主力,班上的女生都说他长得好看,上课也忍不住偷瞄他,反正我看不出有多好看,但我觉得张楚岚比他还要好看,可很少人会喜欢那时身高只有一米六多的张楚岚。
我注意到他时已经是高中开学半个学期后——他和我都在肯x基兼职。
这个肯x基不是肯德基,它的名字真的叫肯x基,而为什么叫肯x基,自然是因为它是山寨版肯德基。我跑了许久,才找到这家可以自由支配时间的餐饮店,最关键的是——可以收未成年人。
嘘——这个可不能说出去。
因为都是高中生,所以我俩的班次被值班经理排在一块。
我在肯x基的更衣室换好工作服出来,迎面碰上了急匆匆赶来、满头大汗的张楚岚。
我往左挪一步,他也往左挪一步,我往右挪一步,他又往右挪一步。我俩本来都低着头,结果来这么一出,便都抬起头来。
我觉得这人眼熟,脑子一糊,跟不上嘴巴,“你…你,张…张什么……”一面心里想:原来他就是经理说的新来的男生。
张楚岚对我一笑:“张楚岚。”
“对不起,我记性不怎么好。”我再次往右边挪去,还好,没有再出现刚才的情况,张楚岚从我身边走过。
“谢谢。”门啪地一声关上,有些重,可见他有多急。我走到打卡机处打卡,看了眼时间,发现他还有一分钟就迟到了,而肯x基规定,必须换好工作服才能打卡。
难怪那么急,迟到一分钟可是要扣五块钱的。
我转头走去前台,一股风从我身后掠过,“滴——打卡成功。”打卡机发出机械的声音。
张楚岚跟上来,又对我一笑,“还好,赶上了。”他把我落在更衣室的工作帽递给我,“你的帽子,余小鱼。”
“谢谢。”我接过,整理好头发,随后把帽子扣在头上。
虽然和张楚岚熟络不少,但在学校也只是迎面碰上了点点头,还不如在店里说的话多呢。让我觉得奇怪的是,孙泽在我眼前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我本不觉得尴尬,可每当我不经意回头或者看什么东西时,总会和他的眼睛对上。
尴尬、真尴尬,我真怕他以为我喜欢他,像个变态一样整天瞧着他。还好后来他每次与我的眼神对上时,都会率先移开视线,让我大松一口气。
张楚岚的成绩不上不下,和我差不多,有时候我真替他担心,担心他能不能考上大学。愁得我每次月考成绩出来都会先去看看他的,见他成绩没有起色,便背着手叹气,想拉着张楚岚好好学习补补课,却发现我们的时间都已经被安排得满满的。
摇摇头,像个老大人一样坐回座位上,寻思着有啥两全其美的办法。我皱着眉,在草稿纸上写下兼职与学习两个词,随后又圈上这两个词。我又摇摇头,直接打了两个大叉。
虽然张楚岚没说过他家的事情,但十分也能猜出一二分。他一个大男孩,学不好好上,才十五六岁就跑去兼职,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没问过,他也不想说。
同桌是刚转来的学生,叫楚谙,临时和我做了同桌。她是个学霸,等月考排名出来,应该就坐在前排了。
她见我又叹气,一根细长的手指轻轻点我的脑门,“你啊,脑子里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快上课了,赶紧回神。”
我应了一声,问她上什么课。
“数学。”
我趴在桌子,以头磕桌,想放弃治疗。
楚谙长得很好看,鹅蛋脸,鼻子是驼峰鼻,侧脸像刘亦菲,是个妥妥的小美人。看到她第一眼,就想到小说里“肤如凝脂、美若天仙”这四个字,脸上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不像我们这些青春期长痘痘的孩子,隔几天额头冒一个痘,过两天下巴又出来一个,让人恼极了。
她身高也高,高我半个头。每次我嘟囔着自己太矮的时候,她总会说:“你只是还没开始长身体啦,等你长身体了,说不定比我还高呢。”
楚谙还是一个舞蹈生,她每天早上都在学校的练功房压腿。她前两天还邀请我去看她跳舞,特地拿来一条红色的长裙,开始时对我盈盈一笑,随后用手掀着裙摆,裙子掀起阵阵红浪。她笑着,像只红色的蝴蝶一样飞走。
我看呆了,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的背露在空气中,背上那两只蝴蝶骨随着她的动作飘来飘去,时隐时现。
她旋转、旋转,跳跃、跳跃,她美丽得像是天上降临的仙子,我总会疑心在那翩翩的舞步中,裙子里会不会突然飞出一只只五彩斑斓的蝴蝶。
一只舞完了,她用澄净、温柔的眼神看着我。
“以后你要当一个舞蹈家吗?”我问她。
楚谙说:“不,我要当一名演员。”
我给楚谙递水,微微笑了笑——实在想不明白,这样温柔又聪明的楚谙,怎么会一直盯着不怎么出色的张楚岚?而且在一次肯x基和她相遇后,就常常问我一些工作上的东西,有时还会说到张楚岚。
我不喜欢告诉楚谙工作上的事,不是因为自卑,而是忽然来了一个人,这么关心你的生活、学习、社交,甚至心疼你、帮助你、鼓励你,是个人都会觉得奇怪。
我从来不相信什么“时来运转”,更不会觉得是我的人格魅力足以吸引到楚谙这样优秀的人。
诡异,太过诡异了。
“这次文化节你要跳这支舞吗?”学校的文化节即将来临,规定每个班都要出一个节目,楚谙便是代表我们班前去表演的。
“是另外一支啦,到时候小鱼可一定要看噢。”
我笑笑,并不允诺,“演出成功。”
文化节那天晚上,我和张楚岚在肯x基碰面,两个人都流露出“你果然也在这里”的眼神。
“怎么不去看节目?”张楚岚问我,他用抹布擦着前台的桌子,我在他旁边把牛奶盒剪开补上用完的牛奶:“嗐!哪有挣钱重要!”
我想了想,说:“今天下班记得等我。”
下班后已是十一点。我和张楚岚上辈子大概都是饿死鬼投胎,这辈子才会这么喜欢吃,总是在后厨藏起鸡块、鸡腿、汉堡……有时候开心极了,会买一瓶小瓶可乐,两个人在路边一起分着喝。
“干杯!”我说。
“哎哎哎,可别还没仔细尝就喝光啦。”张楚岚这么说着,伸出一次性杯子与我碰杯。
冰凉裹狭着气泡入肚,让我精神大振,一天的疲惫一扫而空,兴致来了,便双手捧起杯子,用手肘碰下身旁的张楚岚。
我清清嗓子,“以天地为证,今日起,我,余小鱼!”
张楚岚陪着我闹:“我,张楚岚!”
“在此结拜为兄弟,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张楚岚没有接上,反而一脸忧虑地说:“这不好吧!一天死两个人……”
“别打岔!快说!”
他坐直身体,“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我和张楚岚将杯中可乐洒在地上,怕不够喝,都只敢洒那么一丁半点。
我不由感叹,我和张楚岚就抠门和学习成绩差这两点像了。若是天地会说话,一定会骂我们两个结拜都这么没诚意。
说起抠门,就想起我偷肯x基剩下的鸡腿。那时候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在干这种偷鸡摸狗、见不得光的事,直到我找张楚岚要肯x基仓库的钥匙补齐番茄酱时,才发现了他和我一样。
“楚岚!经理说仓库钥匙在你这。我去拿一箱番茄酱回来。”
经理喜欢叫人叫名字,不加姓,还要求我们员工也这样。可我一点都不觉得亲切,让我别扭了好一阵,还跟张楚岚吐糟过这件事。张楚岚说让我多听听,就会舒服许多,然后他也“小鱼小鱼”的叫我许多次,听着听着的确没有那么别扭了,也就习惯了。
张楚岚正在挤柠檬汁,腾不出手。
“在我口袋里,你找找。”张楚岚半侧头,用下巴示意。
我伸进他裤子旁侧的口袋拿钥匙。
这一拿不要紧,掏出来的竟然是吃了一半的鸡腿,我赶紧把鸡腿塞回他口袋,抬头看了眼监控应该没被看到吧
张楚岚感受到我手下的动作,身体一僵,这才想起口袋里的鸡腿。
我从另一边口袋掏出钥匙,嘻嘻一笑:“好啊,楚岚,放口袋也不嫌它油,而且不脆了也不好吃呀。平时在哪吃的,我怎么没见你吃过?”
张楚岚也不瞒着,“冰库那。”他小声说:“可别说出去。”
好家伙,不冷吗?
“当然。”我拍拍张楚岚的肩膀,“去什么冰库啊,我告诉你个好地方。”我环顾四周,确认附近没有人后,才小声说,“就在烤蛋挞箱那,等会我指给你看,而且下班后拿出来还是暖呼呼的,一点儿都不酥。我先去拿番茄酱了,你等我回来哈。”
“不会被发现吧?”张楚岚皱眉,有些不相信我。
我刚踏出的脚步收了回去,继续小声说:“不会的,我观察过了,那是监控的死角等着哈,下了班我就拿出来一起吃。”
“好。”张楚岚扯起嘴角,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黝黑的眼珠少了些光泽。
我不再说话,走下楼梯,心里回想着刚才张楚岚的反应,刚才说错什么话了吗?
跟张楚岚一起吃多了饭,便建立起了浓厚的饭友之情,有时他帮我藏一个鸡块,我帮他拿个鸡胸肉,要是电饭锅里的饭还有剩下,那便都是我们的了。
可是吃多了店里的油炸食品,脸上从不长痘痘的我冒出了好几颗大痘,张楚岚还笑了我好久。
一想到这里,我愤恨地咬着烤鸡腿,满脸愁容,说:“张楚岚,你说咱们老是吃这种东西,是不是不健康啊?”
“……你可别把长痘痘的事赖在上面!看看我脸上,哪有痘痘。”张楚岚一眼看穿我的心思,啧啧怪道。
这家伙又仗着皮肤好反驳我!
我狠狠咬下一块鸡肉:“不行!咱们要吃健康一点的东西!这样下去你会长不高的!我也会长痘痘……不行!你要长得比孙泽还高!”
夜色太浓,十一点多的城市里,万家灯火关了一半,路上的行人也只有寥寥几个。高楼大厦建得太高,险先就遮住了月亮,银色的湖水铺满整个寂静的世界,我们坐在路灯旁,暖黄色的灯光照在我们身上。
我忍不住想:这光不要钱,阳光、月光也不要钱,它们可真大方,一点都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没有光,就这样洒在我们的头顶上,让人觉得又暖又舒服。
路上飞驰而来一辆摩托车,它发出的引擎声实在是讨人厌,“轰隆轰隆”的,像打雷,路过我们时,骑车的人还朝我们吹了声口哨,随后再摁了几声喇叭,说几句下流的话,扬长而去。
我向来不在意这些,继续手舞足蹈,兴致勃勃,模仿炒菜的动作:“这不如我们买个锅?再去菜市场买点米,买点菜?”
张楚岚用一次性筷子夹起小小的鸡块:“妹妹呀,下班都十一点了,明早还要上学,哪来那么多时间。”
我焉气了,“也是。”随后又振作起来,“周末,周末可以呀!”
张楚岚折断手中的筷子,说:“再说吧。”他把筷子扔进垃圾袋,“我吃饱了,你好了吗?送你回家。”
我气得跳脚,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提出买锅煮菜的事了,可每一次张楚岚都说“再说吧再说吧”。我再迟钝,也看出了张楚岚不愿多谈这件事。我也曾委婉地提过菜钱aa的事,可张楚岚就是不愿同我一起做饭。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为什么,可一想到他半工半读,就忍不住发挥我极大的脑补能力,给他安排一个凄惨的童年故事,长大自食其力、独立自主、顽强拼搏……
可钱不是问题,挣就行了,健康不能落下呀。
面对这样顽固的张楚岚,嘴里的鸡腿也不香了:“饱了饱了!可饱了!”
没等我说服张楚岚,我们两个就被经理拎出来谈话。
“最近我发现咱们店里有两只小老鼠。这两只小老鼠馋得很,老是偷吃咱们的鸡排鸡块鸡胸肉,就差没把店搬回家”
没等经理说完,我就“嗷”的一声,抱住经理的胳膊,“经理经理,我们错了嘛,下次不敢了,就原谅我们这一次,好不好嘛~”
经理说:“小鱼,我不吃你这一套。”
张楚岚眼睛一睁,热泪盈眶,“姐哟,你听我说”他扒拉开我,让我别再抱着经理,转而站在她的身侧,“这件事的确是我跟小鱼的不对”
他们说得小声,我也不好凑上去听。最后经理把我叫过去,亲溺地用手点我的额头,“你们两个呀,一个一个的,真让人操心。以前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不是你俩最近拿得太过火,我也不至于摆在明面上。好了,回去干活吧等下就是用餐高峰期,准备准备吧。”
我和张楚岚回到后厨,哭丧着脸,互相看对方一眼,再摇摇头。情绪一直像水下的石头一样,重力太大,浮不起来,开心不了。
张楚岚安慰我:“没事这不是没被开除嘛以后我们不偷店里的东西了。”
我嗯了一声,从食物柜拿出汉堡片,做汉堡。
张楚岚见我不笑,又继续说:“你上次不是说想一起做饭?我现在觉着这个想法实在不错我们什么时候去买?”
“真哒!好啊,好啊!”一听他这么说,我立马收起闷闷不乐的表情,开心笑起来,“说话算数。”我脱掉一次性手套,十分蛮横地拉过张楚岚的手,用尾指勾起他的尾指,趁他没反应过来,迅速盖章,“好啦,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随后快速放手,“快准备吧!”
张楚岚啧了一声,“变你大爷……多大人了,还这么小孩子。”
“这下你可不能再敷衍我了!”
我重新带上一次性手套,手脚麻利滴干活,可头脑在飞快运转,回想着蛛丝马迹,心里觉得是新来的送外卖的大叔给经理打小报告。
我对新来的大叔印象不是很好,因为他总是悄悄盯着后厨干活,每次盯得我头皮发麻,好像这肯x基是他家开的,生怕我们多用了一滴油就能让肯x基破产。
被盯的感觉实在很不舒服,总感觉……被监视了。
……监视?
监视……
监视。
我忽然明白过来,转头看一眼把蛋挞拿出烤箱的张楚岚,觉得有些有趣。
自从遇到张楚岚,被监视的不适感一直如影相随。
无论是路边吃饭,还是学校上课,一直都有一双眼睛紧紧盯在我们身后。
我一直想不通的事顿时被“监视”二字所化解,有些好奇,同时又隐隐感到危险——张楚岚会有什么样的秘密,足以让楚谙、外卖大叔花这么多的心思、时间去监视他。
“小鱼!要一杯温开水!”张楚岚在前台喊我。
“噢!好的!”
这样的张楚岚,最好不要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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