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武林大会回来,萧玄清身体愈发病魇缠身,经常卧榻不起,吃了好些药都无用。今日一早刚进了一些米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吐的一干二净不说,连带着咳血不止。见此状况清河峰自然上下忧心忡忡,看到掌门身体如此,又是许久不愈,难免会有些闲言碎语。最终也是被萧凤焉好一顿责罚。
“修逸,父亲的身体如何了?”
萧凤焉看着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的父亲,担忧的问道。
萧长兮收去为父亲搭脉的两指,起身甚是羞愧地对着萧玄清拱手一礼,道:“修逸愚笨,医术浅陋,不能为父亲排忧解难,实为不孝至极。”
虽为父亲施了针,止住了咳血,但总是表实里虚的体相,萧长兮也是疑惑重重。
“十四、五岁的年纪,自然能力有限,为父让你拜师,只想让你有个可以傍身的能力,你若是妙手回春,苏神医若是泉下有知,岂不是要嫉妒的棺材盖都盖不住了?”萧玄清胸口里灼烧的痛着,却还是想借着打趣的意头宽慰自己的小儿子,他偏过头,又勉强对萧凤焉道,“修逸还小,你将他唤来也只能让他平添担忧,你去请李大夫吧!”
“不管睢宁的事,是我考虑不周,我本想着长兮在居灵散人门下也是十年之久,自然学的不少精湛高深之技,所以……”长孙闻玉解释道,“想着也能替自己的父亲分忧解难一二。”
“长兮辜负了大夫人的信任。”萧长兮道,“是长兮学艺不精。”
萧玄清的身体虽不是萧长兮亲自诊脉调理,但自从他归家,对于父亲的药方,他也是细细研究过,并无不妥之处。萧长兮自诩虽不能比的神医,却也是被师父赞誉过,起死回生虽不能,却也是百治百效。
这小小咳嗽却整整断断续续治了半年之久也不见好转,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如今是寒冬,但平日里已经十分注意保暖了,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不怪你,修逸,你莫要放在心上……”
“父亲……”
“他……”
他们还在说着什么,萧长兮却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只见他眉间紧锁,目光四处环扫,似是漫无目的地想要寻些什么,至于寻些什么,就连他自己也未必说得清。
须臾,满眼疑虑的盯着外厅圆桌上的一座铜制镂花香炉,缈缈轻烟从镂花中袅袅冉起,那轻薄的香烟随着上升渐淡渐散。
此香名为尚谷,是萧长兮从居灵山特地为父亲调制的熏香,安养生息,静气凝神之用,他自己也一直在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心中虽这般安慰自己,双脚却向香炉踏出了一步。
父亲除了心系百年家族基业,平日里也就是喜爱这熏香了。在居灵山的那些年,每年父亲生辰,萧长兮都会亲制各种熏香,派人送去清河峰。
中间也未曾听说有过任何差池。
此香提炼纯度极高,燃尽的香灰,正常是铅白色,若是纯度达不到或者从中参杂了其它东西,从香灰颜色一辩皆知。
萧长兮盯着这铜炉,越是靠近,心中总是觉得哪里不对,难道他每次调制的熏香与铜制的香炉不能共存?
可是师父的雅阁中,便是蠃鱼铜炉。
“你说呢?修逸?”长孙闻玉柔眉款款,掩嘴笑道,“这孩子,怎么了?”
“唔?什么?”萧长兮刚刚掀开铜炉盖子的手定在半空,不知所以的将目光转向长孙闻玉。
“我与你父亲打算为你哥哥选一门亲事,正好为你父亲冲冲喜,准备定下豫州墨家的墨染姑娘……”
“哐当——”
萧长兮手中香炉盖子掉到了地上。
“对……对不起……”
萧长兮失了神,捡起盖子,慌张间又险些撞翻正巧过来送药的弟子手中的托盘。
“这孩子,今日怎如此冒失?话说回来,长兮如今也快十五了,也该物色个姑娘家预备着……”长孙闻玉又是抿嘴一笑,“可不能让你父亲说我这个做母亲的偏心了。”
萧玄清沉着声说道:“修逸还小,不急。”
萧长兮怔住,无措的望了一眼被长孙夫人扶起正在喝药的父亲,又将目光落在盯着自己,满脸笑意的萧凤焉身上。
是什么破碎的声音。
只有萧长兮自己能听得到。
“我见过墨染姑娘,家世,样貌,品行都是极好的……”长孙闻玉接过萧玄清的药碗搁置回弟子手里的托盘上,对萧凤焉道,“你见了定会喜欢。”
萧凤焉笑道:“母亲说好,自然是好的。”
又是“哐当——”一声。
香炉不知怎的被打翻在地,萧长兮涨红了脸,那身白色衣衫下摆被烟灰污了一片。
“修逸,你今日怎么了?”萧玄清咳嗽几声,问道。
萧凤焉几步走来,拾起打翻在地的香炉,注视着有些慌乱的萧长兮,关切道:“修逸,你今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
萧凤焉转身对父母二人一礼,道:“父亲母亲,容我带修逸去更衣。”
“去吧!”萧玄清挥手让他们离开。
“记得去把李大夫请来。”长孙闻玉叮嘱道。
“是。”萧凤焉道。
兄弟二人行礼,一同离开了房间。
转身离去的背后,依旧是长孙夫人絮絮说着萧凤焉与墨染婚事的欢愉之声,萧玄清并未太多言语,只是止不住咳嗽。
萧长兮脚步有些虚浮,硬撑着身子踏出房间,寒气扑面,他禁不住缩了缩脖子,走在回廊没几步,忽觉眼前一黑,身体歪向一边的一瞬,被人稳稳揽在臂弯。
“修逸,你还好吧?”萧凤焉关切道,他自知这个弟弟身体从小便不好,可今日着实让人担心的厉害。
萧长兮像是碰到了什么让他害怕或者抵触的东西,飞快从那人臂弯中直起身,退后一步,涨红了脸拱手一礼:“修逸失礼了,多谢大哥。”
萧凤焉看着满脸通红的萧长兮,更是担忧了,抬手便想面前之人额间摸去。
“修逸先告辞了!”
“等……”
萧凤焉停在半空的指尖被萧长兮转身离去的长发扫过,如锦丝柔。
摸索着什么都没有指尖,萧凤焉喉间动了动,不知为何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焉儿,你怎么还在这儿?”
从萧玄清房间走出来的长孙闻玉诧异道。
看着萧凤焉一个人几乎呆愣地站在回廊上,长孙闻玉不满道:“还不快去请李大夫过来诊脉,然后跟我去见墨家姑娘。”
萧凤焉转过身,道:“墨家姑娘?”
跟在长孙闻玉身后的刘妈妈笑道:“大少爷。您忘了,墨氏夫人前些时日递了拜帖,说是带着她女儿今日来拜访,昨夜里到的幽梧州,今儿一早便上清河峰来了。”
萧凤焉作揖,道:“对不住了母亲,睢宁这就去请大夫。”
刘妈妈笑道:“大少爷最近是累坏了,老爷身子不好,门派之事大小皆是大少爷操劳着,忘了些事情也很正常。”
长孙闻玉双眸沉淀,凝视着萧凤焉渐远的背影,面无表情道:“他这恐怕不是因为操劳门派内务的原因吧……”
寒冬里的清河峰,已然被昨夜那场纷扬的大雪覆盖了厚厚的一层,在银装皑皑之下探出的翠绿中,几只雀鹰在稀碎的枝丫间腾空而起,直起云霄,那颤颤地晃动着树枝上的银粉闪闪,簌簌而落。
各处庭院“哗哗——”的扫雪声,不绝于耳。
一双黑色羊毛毡靴踏上台阶,步履坚韧,暄软的津雪在脚下被踩得“咯吱”作响。
萧凤焉还未走到霄云台大门,便听到了院中传来几声清脆的扫雪声音,顷刻间又突然停下了。
霄云台红漆大门大敞着,正中央的青石板院落中,攀膊束起的霜色广袖将萧长兮皎白纤细手臂暴露在外,在寒冬里被冻得有些微微泛红。
可少年似乎并未察觉到空气寒冷,一手执帚,而另外一只抬起的手,正有一只黄褐色的金翅乖巧地停在他的微扬的左手食指上。
不入世俗的清雅面容,眉眼含笑如沐春里。
萧凤焉看得一时有些呆愣。
一阵凛冽的寒风袭来,扬起萧长兮半束的墨色长发,也惊了那只留恋的金翅,它扑棱了翅膀,迅捷地飞上湛蓝的天空,萧长兮一手搭在眉间,遮住刺眼的阳光,视线追随着的那只金翅倏尔不见了踪影,也不知觅向了何处。
萧凤焉忽觉得有些烦躁,唇齿张合了半晌,心神莫名恍惚地唤道:“修逸。”
萧长兮微怔,有些意外的转过身,看到萧凤焉径直走向自己。
“大哥?你怎么来……”
萧凤焉结下面前之人的攀膊,为他整理好了衣袖。
“大哥,我不用……”
萧凤焉扬手将刚刚从自己身上结下的黑色裘皮金丝蟒纹斗篷后牢牢系在萧长兮颈间。
萧长兮只觉瞬间被宽大的斗篷整个罩在温暖中。
好暖和啊!
萧长兮微垂着头,不敢看那个人,他贪恋着不禁拢紧了斗篷。
“身为萧家二少爷,住所居然没有一个伺候的人,再怎么不喜欢有人打扰,终究需要有人照顾起居才是。”
萧凤焉蹙眉,责备道。
二人一并走向屋内,那宽大的斗篷只过萧凤焉的小腿,而穿在萧长兮身上生生多出五寸,斗篷穿在他的身上沿着一路横扫积雪,萧长兮不得不将斗篷提起一些。
“大哥见得墨家姐姐……如何了?”
萧长兮快走两步,先替萧凤焉掀了门帘,装着漫不经心地问道。
萧凤焉微微附身进了屋,背对着他道:“挺好。”
萧长兮跟着进了屋,萧凤焉背对着他,萧长兮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这屋怎如此冷?”萧凤焉打量着屋内,看到屋里除了外厅圆桌上燃着的小炉上正煨着一壶热茶缓缓冒出热气外,屋内没有一丝暖气,比外面只好了那么一点。
“外面太冷,云竹都移到屋里了。”萧长兮提下热壶倒了一杯茶递给萧凤焉,“不敢燃碳火,怕太热。”
“你心疼这些倒是比心疼自己还要多。我回头让人再腾一间屋子出来给你养云竹,这么冷的天,莫要冻坏了身子。”
萧凤焉端着杯子踱步到内室的方案旁,一眼瞧见了摊开的那卷画轴上尚未完成的云竹画,笑道,“父亲总夸你,让我这个做兄长的真是嫉妒呢!”
萧长兮避开对方的目光,坐在榻倚上忸怩道:“大哥莫要取笑我……”
萧长兮拿起坐塌方桌上的书籍假装看着,阻挡了那人直视过来的揶揄的目光,可他却偷偷用余光越过书的上段边缘瞄着在自己方桌上翻看画卷的萧凤焉。
眼眸凝冽沉邃,如鹰洞悉一切。萧凤焉明明只有十八九岁,平日里的穿着总让人觉得有着比真实的年龄更深沉的心思。
萧凤焉与父亲萧玄清眉眼极为相似,皆是英气俊朗,只是萧凤焉目光中多了几分桀骜之气,倒是有些像长孙闻玉。那身墨色暗纹劲装系着的一条墨色镶黑玉腰带衬得他身姿更是挺拔修长。
萧长兮不知不觉将书又放下了一些,偷睨着那人的腰间,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小的时候,萧凤焉每年去居灵山看望萧长兮,在他住处也总是喜欢翻找新奇的东西观赏把玩,萧长兮从不说什么,如今回了家,依然如此。
“咦?这是什么……”
萧长兮看清那人手中的画卷时,心中顿时惊跳,捏着书的手心里汗津一片。
看着萧凤焉快要解开了画卷的系带,萧长兮惊呼:“大……”
“二少爷!二少爷!”
院外忽传来几声粗声粗气的喊声。
萧凤焉停下动作,面色不悦,他搁下手里的画卷,掀开棉门帘走出去,冲着来者斥道:“鬼喊鬼叫什么,不知二少爷喜静么!”
棉门帘将屋外的声音阻挡了一些。
萧长兮慌慌张张地将那副画重新收藏了起来,跟着也走出了房间,看到一名萧家弟子怯怯地站在院中。
“大少爷,掌门让我来找,问您和二少爷怎么还不去前厅用餐?”
“这就去了,急什么!”
萧凤焉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其实,萧凤焉并不想去前厅用餐,无非是作陪墨家母女二人。
“我们这就去了,劳烦你又跑一趟。”萧长兮歉道。
“请二位少爷快些吧!掌门和夫人都等着呢!”那人陪笑道,“墨家也在等着,毕竟是客,不好失了礼数。”
萧长兮结下斗篷还与萧凤焉,转身去内室拿了自己的斗篷系上,和萧凤焉一并走出霄云台。
萧长兮的心犹如这清河峰的满山冰雪。
只一眼,萧长兮便记住了那位墨家姑娘。娇俏可人,美目流转,举手投足间皆是秀丽佳人之姿。
与萧凤焉再相配不过。
萧长兮只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以身体欠佳为由离席而去。
午膳过后,女子家自有说不完的体己话,更何况是心知肚明即将成为姻亲的两位家母。
萧玄清借口离了席,在张伯的陪同下去了霄云台。
院落积雪已然被扫净,除了那株赤松上厚垂着一层,偌大的院子,原本还有些云竹摆放添点生气,现下落了雪,云竹也撤去了。
整个院子空阔又冷清。
“又是二少爷自己动手清扫的?”萧玄清偏过身,问身旁管家张伯。
“回掌门,是,二少爷不喜有人近身伺候。”张伯回道。
萧玄清皱眉:“他不喜人近身伺候,你们也不知派人来打扫吗?”
张伯无奈道:“派了,让二少爷都打发回来了。”
萧玄清叹了口气,径直走向萧长兮的房间,他掀了棉门帘走了进来时,萧长兮正一手捧着手炉,独自一人在坐塌上钻究着围棋。
“午膳是不是没吃好?”
“父亲怎么来了?身体可好些了?修逸中午有些没胃口,所以吃的少了些。”
萧长兮起身正要行礼,被萧玄清摆手止住。
“一时觉得好些,看你午膳用的少,过来瞧瞧你。”萧玄清接过萧长兮递来的手炉,坐在榻上,环视着屋内清素的装饰,道,“去了十多年的居灵山,习性也太素雅了。”
“父亲见笑了,许是修逸本就是淡漠平凡之人,安于现状惯了,也不想求什么东西。”萧长兮沏了一杯热茶端来。
萧玄清沉稳的眸中微微的晃动一闪而过,瞬间被笑意淹没,嗔怪道:“你这孩子就是不上进,不如你哥哥。今日是不是因为你哥哥的亲事……”
“父亲……您的意思……”萧长兮忽而心虚。
“你是不是想念母亲了?大夫人如今张罗着你大哥的终身大事,对你许是疏忽了一些……有母亲疼爱自然是让人羡慕的……可怜你了……”萧玄清喟叹道,“是为父无能,没能护住你母亲。”
萧长兮怔了半晌,道:“父亲和大哥待我极好,大夫人对我也是关怀备至,请父亲莫要自责,是修逸心思浅薄,未能领悟家人的心意。”
萧玄清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道:“当初你师父留你在居灵山,你执意要回家……”
“我……我只是想念父亲……觉得离家太久了……有些想家了……”
萧长兮心慌意乱地辩解道,心中难免忐忑是不是被父亲察觉到了自己大逆不道的心意。
“现下无事,与为父过两招?”萧玄清笑道。
“父亲身体未愈,修逸不敢。”萧长兮道。
“无妨,”萧玄清对一旁立着的张伯道,“帮我回去将破风取来。”
张伯颔首离开。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张伯将佩剑交于萧玄清之手。
空旷静雅的院落中,萧长兮摸向腰间的右手轻挥,一把削薄的软剑执在手中,剑锋寒光闪闪。左手并起两指置于胸前,右手一贯流水行云的背式剑花。二人持剑相对,立足之地的身影被煦阳投在地上拉的修长。
萧长兮眉眼弯弯,对着自己的父亲戏道:“萧掌门,得罪了。”
话音未落,软剑似是被注入了无形内力,柔软拂柳的剑身顷刻坚硬不催,剑锋笔直刺向萧玄清。
萧玄清手执利剑,双眸沉着,淡定自若,一听面前的小儿子笑称自己为‘萧掌门’,这边也是笑道:“起势不错,莫不是个绣花枕头吧!”
萧长兮如冷冽之风来袭,只见萧玄清一剑在手,几招格挡,毫无破绽。
“是与不是,来一决高下吧!”萧长兮那张少年俊逸的脸上笑意更浓。
又是凌冽剑锋破风劈来,萧玄清几步侧身避开,剑风扫过赤松皑皑沉雪,萧玄清持剑旋身闪过,一大团白色砸下,就在他刚刚所立之处,扬起一阵银白色雾茫。
轻弹几下肩上的细碎,萧玄清一脸蔑视道:“不过尔尔。”
萧长兮无言,不疑有云,持剑上前。
萧玄清手腕回转,从容不迫迎面而击。
两剑相迎,剑影寒光交错,破空之声此消彼长,难分强弱。
萧长兮手持长剑且战且退,余光瞥见身后回廊边上的朱漆栏杆,那双绣云白靴顺势踏上一跃而起,旋身回转,再一次借助廊柱之力,避开萧玄清攻击范围,凌空翻转,身形敏健双脚稳稳落在萧玄清背后。
萧玄清并未转身,仅是背身后退一步,反转右臂,利剑剑锋借着手腕聚力一点。
“噹——”
几寸之距被剑刃横档,险些击中在萧长兮头顶。
萧玄清迅雷不及掩耳,转身抽剑,身体微右侧,一个反转撩剑似乎志在必得,可还未将嘴角扬起,剑锋就被面前之人一招截下,狠狠压制住。
注视着少年笑意浅浅,萧玄清自是面色微怔,心中却甚感欣慰。
萧玄清胸口忽而沉闷,剑锋微滞,萧长兮察觉父亲面色微异,一招收剑,正要伸手向前搀扶。
只见萧玄清表情微妙,抬起一掌直袭面门,萧长兮迅速侧首,堪堪躲过的那掌内力冲击他身后的赤松枝干。
瞬间簌簌落下的积雪中铺天盖地般洒满了萧长兮的全身。
张伯在一旁抿着嘴隐忍着笑意。
萧玄清早就收了剑,退居几丈之外的空地,心满意足地注视着被自己摆了一道的狼狈模样的小儿子。
“爹……”
银银白雪肆无忌惮地钻进萧长兮的衣领,那人被冻得瑟瑟发抖,可怜兮兮的怨声喊道。
“兵不厌诈。”萧玄清戏道,“承让了,萧二少爷。”
霄云台大门外,萧凤焉倒是不掩饰自己看到这般有趣的场景的欢愉,传来一阵爽朗笑声。
“大哥?”
萧长兮瞬间有些不知所措,如此狼狈,定是让那人看了个清。
“父亲怎可如此耍赖……”萧长兮赌气道。
萧玄清笑道:“只能怪你意气用事。”
“修逸是担心父亲身体……”
“如若你独闯江湖,对方是仇敌,是强者,你再如此,早就成了他人剑下亡魂。”
“修逸还小,又不曾经历过江湖之事。”萧凤焉道,“不懂也情有可原。”
萧玄清将佩剑递给张伯,问道:“睢宁何时来的?”
“没多久,一盏茶的功夫。”萧凤焉收起笑意,向父亲行了一礼,道。
“那你觉得修逸剑法如何?”
“年少有为,是睢宁也不能及。”萧凤焉由衷道。
“可惜不懂尔虞我诈之事。”萧玄清叹道,“行了,你兄弟二人且聊着吧!”
兄弟二人行礼送至父亲离开。
雪停后的清河峰,天色湛蓝无比。
行至霄云台台阶处,跟着萧玄清身后的张伯低声问道:“掌门可还满意?”
萧玄清顿足,目色微戚,眺望着远处不禁感慨自语:“我终究对得起那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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