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师姐……”
行出云慌乱的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
此时周围已经没了任何人的踪影,似乎连鸟雀寒蛩都被雾气勒紧了呼吸,发不出一点声来,世界万物都一同淹没进了黑暗之中。
行出云没有办法分辨方向,顿时紧张起来,手腕间还有她适才捉过来时残留下的余温,同时感觉袖子有一点点的潮湿。
他轻轻的提起袖子凑到眼前,即使在黑暗里,仍能辨别出那是鲜血的颜色。
是她刚才过来替自己挡下那不知名东西时受的伤。
行出云心跳一窒。
又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环顾四周,再次扬声喊了一句盛荣华的名字,语气里已经充满了紧张和焦急。
就在六神无主之时,头顶传来了一声温柔的安抚。
“别怕,你就站在原地,我来找你”
是盛荣华的声音。
行出云瞬间找到了主心骨,冷静下来。
他循着声音摸了摸头顶,触碰到一个微凉的物什,知道是当初她留给自己的传讯金蝶。
两指捏着凑到近前观看。
这是一只金色的传音灵蝶,做工极为精巧,双翼颤巍巍的抖动着,好像下一刻就要飞走一般。灵蝶的尾部在黑暗中形成了一个薄如发丝的金线,延伸去了不知名的远处。
应该就是盛荣华所处的位置。
“这迷障里有法阵,我们被分开了。你别动……嘶……”
盛荣华的声音断了一刹,继而急道:“雾里有东西,保护好自己。”
“你怎么了?”
行出云听出情况不对,忙将金蝶别在耳后问道。
那边没人回他,已经响起金属相撞的铮鸣,行出云浑身紧绷着,不敢打扰,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听了一会儿。
撞击声越来越快,时远时近,渐渐的几乎要听不清了。
他忍不住寻着金丝指引的方向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空气中开始有细小的波动,一道快如闪电的亮光倏然疾射过来,直到行出云眼前他才看清一二。
幸亏他一直提着心不敢大意,见到光亮迅速反应过来,足下用力,白鹄展翅般腾空而起。谁知刚一落地又是一阵异动,忙压了腰身躲避。
这两次异动都是悄无声息的,且不知来处,行出云心有余悸,同时更加为盛荣华担忧。
可能是这边的响动传来了盛荣华的耳边,他刚站稳就听盛荣华喘着粗气急急的问他:“小云朵……你是不是往这边走了。”
“我……我担心你。”
黑暗里盛荣华的声音异常严肃:“别过来。你修为太低,会分散我的注意力。”
接着,不知为何又软了语气,“听话,我一会儿就去找你。”
行出云立刻不敢轻举妄动了。
他不想拖她后腿。
奇怪的是,自从盛荣华说完这话之中,他再也没有受到袭击。
他听话的待在原地,时刻注意着迷雾里的动静。
无数次想开口跟盛荣华说话,但听着对面的打斗声一直没有停止,强迫自己按捺住性子,忍了过去。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周围的迷雾渐渐的散开了,天色恢复了之前的晴明。
而那边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盛师姐,你……你怎么样了。”
那边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行出云慌忙拿下耳侧的金蝶,发现它原本垂在尾翼的金色光线,不知何时,已经断掉了。
他愣了愣,急忙输了灵力进去,那金线才闪起微弱的光亮来,不过片刻,倏然熄灭。
行出云傻了眼,翻来覆去的看那金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这传讯金蝶,关键时刻,坏掉了吗?
他只能先将金蝶卡回耳后,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这里与屿云烟其他的地方没有什么不同,四处矗立着高大的云瑾花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他的视线从树上转移到脚底下,突然间发现在不远处的草丛里溅落着一滩滩墨绿色的血液。
看这颜色的新鲜程度,应该是刚洒下来不久。
沿着鲜血的痕迹一路向前走去,行出云陆陆续续的发现了几节妖兽的断肢,接着,就是尸体。
这是是一只魇兽,体型不大,四肢已经被齐身砍掉。在它的尸体旁边,旁边还有两条巨型的蜘蛛的断肢在地上孤零零的躺着。
横七竖八的几根粗壮的树枝压在断肢上,那蜘蛛的血液是绿幽幽的,没什么味道,却隐隐散发着雾气。
行出云不敢靠的太近,他认出了那蜘蛛的名字,文蛛。文蛛狡诈,时常跟其他的异兽一起行动,魇兽可以算说是它的老搭档了,因为魇兽有转移空间,以及迷惑人的本事。而文蛛行动迅速,时常杀人于无形。
看来这黑暗与迷障,就是这两只搞的鬼了。
行出云翻出《异兽录》,找到关于文蛛的详细注解,一颗心霎时间凉了大半截。
文蛛的蛛丝血液里都含有剧毒,具有极强的腐蚀性,能够渗透到识海里,侵蚀金丹与元婴。所以它的毒并非寻常丹药能解,就算是元婴期的长老,恐怕也不能在它面前全身而退。
果然低头仔细看那压着断肢的树干,已经被缓慢的腐蚀大半了。
再看血迹蜿蜒的方向,向前走了几步,入目是一处断崖,而那崖边有大滩的血液跟泥土松动的痕迹。
很明显,是什么东西被弄到崖下了。
行出云在心里猜测,恐怕就是那文蛛无疑。
在屿云烟,谁还能有那么大的能力,把元婴都对付不了的文蛛弄下去?
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一个人。
心惊肉跳的看着深不见底的断崖,颤着手捏紧了耳边的金蝶。
既然文蛛已经跌下悬崖了,为什么,盛荣华也失去了音讯……
会不会,她也在下面?
行出云不敢细想,站在崖边,再次取下耳侧的金蝶,试图输入灵力联系到她。
金蝶尾翼的金线缓缓亮起,一点点的拉长,眼看着就要由虚变实,倏然再次断裂,金光碎在了半空里。
这次行出云看的明白了,不是金蝶出了什么问题,而是那边,从中阻隔,在金蝶亮起的一刹那,用灵力切断了。
行出云剩下的半颗心,也跟着凉了。
不必深思,切断联系的人,一定是盛荣华。
行出云抱着侥幸的心理,再次催动金蝶。毫无疑问,还是被拒绝联系。
她是什么意思?
不想跟我一起走,还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他潜意识里更倾向于后者,她表面冷漠,其实骨子里柔软的很,就算是想跟自己分开,一定是在确认了安全的情况下。绝不会是此刻……
所以……
行出云看着脚下的悬崖,十指翻动,那崖边常年生长的一片片的藤蔓顿时飞起来一根,落到了他的掌心。然后,握着那粗藤一路荡了下去。
半途的时候,藤蔓的长度不够,行出云用空出来的一只手轻轻划动几下,藤蔓立刻迅速的生长起来,再次往下延伸,直到看不见影子。
他刚要再次下落,忽觉手上虎口巨痛,一抬眸,跟一对赤红妖异的眼睛四目相对,大惊失色之下差点跌落下去。
是……是一条叫不出名字的青蛇。
它的颜色跟崖壁的藤蔓太相近,甚至看不清它的身子到底缠在哪里。
那蛇瞪他一眼,牙尖仍是深深地陷在行出云的皮肉里,咬的他吃痛不已。
行出云深深地皱眉,一条藤蔓迅速游了过来,包裹上了青蛇可见部分的身体,试图将它拽走。
谁知那青蛇反而跟他较上了劲,藤蔓越拉扯它,它咬的越紧。
行出云一时有些眩晕,被咬的手不仅痛的很,而且手臂发麻,明显这蛇是带了毒的。
不想在它身上再耽误时间,行出云心里一狠,直接让藤蔓缠着蛇头猛地一拽,那蛇瞬间脱离了原来的位置,被扔了出去。
只是与此同时,虎口处的肌肉也被撕裂了大半,鲜血沿着手背流了下来。
颜色乌黑。
行出云只觉眼皮微微一沉,手一松,哗啦啦落下去一截,又瞬间清醒,握紧了藤蔓。
他急忙从怀里掏出白荼留给他的解毒丹药,顾不得会有什么小问题,直接倒了几粒送进嘴里。
这才感觉酸麻感消退不少。
等落到崖底,这蛇毒带来的不适已经完全消失了。
山崖下原来是一处茂林,果然走了不久,就发现了文蛛爬行的痕迹。
与此同时,又在不远处的树边发现了一滩红色血迹。
行出云心下一凛,忙凑近去看。那血迹颜色很深,应该是有人受了重伤,将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树上导致。仔细一看,地上也有同样的一滩血迹。
鲜红的血液里参杂着一缕缕幽深的绿,一路蜿蜒至密林深处。行出云不敢想象受多了多重的伤才会流那么多的血,而且看血液的颜色,那人恐怕还中了毒。
行出云心里逐渐发凉,他越是着急,思路反倒清晰起来。
他再次催动起金蝶,双目死死地盯着逐渐亮起来的金色,手指不可遏止的微微发抖。下一刻,金蝶在他的手心断成了三段。
断……
断了……
是她吗?
她为什么要碎了金蝶……
现在连唯一的指望也没有了,行出云的心直接沉到了谷底。
他第一次尝到了孤独跟六神无主的滋味。
习惯了依附别人,此时的他,不仅心里没底,同时对身边陌生的环境十分的恐惧。盛荣华说得对,他被娇养的太好了,没有吃过苦受过伤,圈养在探虚峰方寸之地。
哪里知道修仙界,广阔无垠,处处都是杀机。
他开始后悔不该任性跑到这屿云烟来,然而下一秒,又打翻了这个想法。开始后悔没有早早的来这种试炼之地。
他若是跟盛荣华一样有在外行走的经验,也不至于此刻,这样的被动。
怎么办……
他开始在心里细盘眼前的问题。
那滩血液很可能是盛荣华的,他想起在悬崖上看到的断肢,边缘处切割平整,且冒着丝丝凉气。甚至有的部分还结了冰。修仙界没有几个用剑的冰灵根,不是她又能是谁。
她受了伤,自然也跑不远。
可如果文蛛已死,她完全可以通过金蝶向自己求救。她碎了金蝶,就说明她不想让自己过来。不是文蛛没死,就是有别的危险存在。
金蝶已废,血迹也断了。只能想别的办法确定她的位置……
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对了,草木……
或许草木能够知道她的所在。
想到这里,他手指翻飞掐了个诀,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以前只是利用身边的草木强制拉扯过来战斗,这一次,行出云试着用心跟他们沟通起来。
周围的树木花草都微微的摇晃起来。
随着花木的回应,他的神识跟着逐渐的往四周扩散。
汗水从他的脸上滑落下来,神识是修士的脆弱之处,若是有人在此刻攻击他,必受重伤无疑。
他心里一边紧张,一边拼命的将神识往原处延伸。
终于,在神识即将断裂的那一刻,寻到了她跟文蛛的位置。
他们果然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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