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第一轮小学期要去工厂打杂工。这么大批量的学生要全部塞进工厂,那只能是监狱厂了。
监狱都在郊区,班车从早上六点出发,八点钟到,中午吃监狱的盒饭,下午五点钟离开,七点钟到。
这样的生活,枯燥,没有新意。
经过一个学习的工业衣车学习,技术上来的学生去车间,技术差的就钉扣子收尾熨烫工作。
苏淼去哪里都行,她为了和江媚缕在一起,就选了收尾工作,腰长期佝偻,她又不爱运动,所以脸色总是白得憔悴。
一个月过去,学生们面黄肌瘦的回来,到食堂狼吞虎咽,饿狼扑食。
终于放了暑假,草长莺飞,漫山遍野的花,闷热的暑气让她深夜无法安眠。
苏淼要回老屋子一段时间,扫扫墓,看看妈妈。
走在熟悉的路上,怪异的感觉慢慢浮现,她怎么觉得这个地方,不像是没有人住的样子。
很多年前,妈妈从祖父那边分了一块宅基地,建起来的小院子。屋子很破,但地方很大,整体住起来舒适又温馨。
更重要的是,这里还盛满,苏淼对妈妈,对秦默的回忆。
她一直没舍得卖掉这个小屋。
小院里长满了绿色的植物,而那颗养了二十年的枣树,被砍了。
苏淼掏出手机打算报警。
“诶,淼淼回来了呀。”
身后传来不熟悉的声音,叫的却是她的名字。
往后看,看到一个比较丰满的女人,手上拎着三四个装着菜的塑料袋,慢悠悠走过来。
“回来时候,怎么也不和你叔说一声?”
苏淼抿了一下嘴唇,不知道怎么开口。
若是她没猜错,这个人,应该是她婶婶,她小时候只见过三次。
祖父死后就更没有见过。
他们怎么在这里?
苏淼跟着进去,发现她们家的门,已经换了一个新的,承载记忆的老木门不知所踪。
“怎么回来这么晚,大崽都要被饿死了,懒婆娘!”叔叔的声音难听又沙哑,长期吸三无老烟的男人,肺已经坏了七七八八。
“来了。”婶婶声音也不示弱,把菜往厨房丢去,叉着腰,走进里屋就和叔叔对骂,“怎么回事,苏淼回来也不和我说一声?”
“谁回来?”
“苏淼啊,你姐那女儿。”
里屋脚踏声不断,眼神阴毒的男人出现在苏淼的视线。
他看着极为干瘦,脸上没有一丝肉,眼睛又突又圆,打个喷嚏能掉下来似的,腿也坏了一只,坡着脚,拄着拐杖。
“你回来做什么?”没等苏淼问,叔叔先发制人,“你来我们家做什么?”
“这是我家。”苏淼手里拽紧手机,情况有变,她就要打110。
“这我姐家。”叔叔大声嚷嚷,气势全靠嗓子扯。
“你叔叔脾气不好,淼淼不要在意哈。”婶婶把苏淼拉近里屋,挤出讨好的笑容。
他们确实是没有经过主人同意私闯民宅,婶婶怕苏淼报了警,害他儿子前程。
“你叔叔被同事骗了,催债的上门逼我们帮同事还钱。”说着,她还哭了起来,“我们哪有钱啊,你表哥上学花的多,都被掏空了。淼淼啊,婶婶也不想叨扰你啊,不然你借婶婶一点钱,等你哥毕业了就还你。”
苏淼不吭声,目光垂到了地上——妈妈选的地板,浅色温柔,以前妈妈在的时候总是干干净净,可以照出人影,而现在污秽不堪,灰扑扑模样。
“她和她妈一样,就是个白眼狼。”叔叔坐在妈妈选的木沙发上,目光毒得能滴出毒液,“苏淼,我和你说,这个屋子本来就是我的,这是我爸的宅基地,我才是合法继承人。”
打乱了婶婶的感情牌,两口子就着苏淼的面吵了起来,最后统一思想,苏淼给他们八十万,他们就走。
苏淼一直站着,站得背疼,恶心难受,更想吐。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淼所谓的表哥回来了,读的动漫设计,上了一个专科,满身肥肉,大裤衩,肥t恤,满脸青春痘,和没有剪的长头发,活脱脱的死宅男模样。
表哥看到里屋出现一个漂亮的女生,眼睛一亮,“你谁啊。”
“这是你表妹,淼淼啊。”婶婶缠上来。
表哥眼里闪过一丝欲念,直勾勾盯着苏淼,就像把她上下都剥光一样,“哦,表妹啊。”
酸水在胃里翻江倒海,涌入口腔,想要吐出来。苏淼拉起行李箱,想要先离开这里。
表哥握住了她的手腕,“表妹,去哪?”
湿漉漉,如同肥肉一般的滑腻感觉在手腕漫溢,苏淼用力把手抽回来,可怎么也抽不回。
“要吃饭了,先吃饭吧。”表哥转头对婶婶说,“开饭,我都要饿死了。”
语气恶劣得就像个大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吩咐家里的佣人。
苏淼走不了,只能坐在餐桌上又不想听表哥说混话,只得打开手机和江媚缕吐槽。
两人和好之后,关系比之前更好了,江媚缕黏糊得苏淼要命,一天不聊天就要耍赖。
苏淼很多事情也不再藏着,有什么不高兴的就和江媚缕念念。
“家里房子被叔叔占了,他们撬锁进来。”
“我想走,他们不给我走,还特别恶心。”
“待会,我就去报警,真烦。”
开饭的时候,苏淼不好再打开手机,她看着一锅油腻的菜反胃,吃下几口饭,坐了大半个小时,站起来离开。
没想到被表哥锁了门。
“表妹,这可是你自己家,你去哪?”
苏淼眉毛上挑,后槽牙顶着痒痒。
这个叔叔年前犯过事,又是亡命赌徒,她就不该进来,导致自己陷入被动局面。
“别这么看我们。”表哥油腻的脸可以挤死苍蝇,“我们可是亲戚,连着血脉,相信表妹不会让我们家流落在外吧。”
苏淼不留神,就被婶婶抢过手机。
“淼淼现在有钱了,都用某果了,打开给婶婶看看呗。”
只要苏淼手里没有手机,她就不能报警。他们想胁迫她做什么都可以。
居然毒到这种程度。
怪不得,当时外公即使被叔叔骂死,也要把财产分给妈妈。
苏淼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表哥窝火,把她关到房间里。
她的房间被油腻的宅男住了,许久不通风,难闻作呕的腐烂味浓郁不散。
傍晚吃饭的时候,他们只给苏淼塞了几个面包。她怕下了药,不敢吃。
等夜深人静,蝉鸣声声。苏淼撬开了许久未开过的窗,打算爬出去,直接去报警。
而窗打开那一刹,一张肥腻的脸挤进窗框,绿豆大的眼睛转来转,“表妹,怎么懂我晚上要来看你。”
尖叫声从苏淼齿间溢出来。
客厅的脚步声慌乱了一会,以另外一个卧室的关门声画上句号。
“你叫也没用,我和爸妈说过了。”表哥表情也有些许无奈,“反正你给了钱,我们就放你走,不然我只能看你。”
“你说我一个大男人,在外面喂蚊子也不好吧。”
“表妹,蚊子真的好多,不然我回房间找一下花露水?”
说着,他打开整面窗要爬进来,急的苏淼举起书本往他身上砸,反而燃起他的兴趣。
“这么暴力,一看就没有被爸爸教过,哥哥来教教你。”
苏淼被肥腻的手掌捂住,腰重重的砸在地上,撕裂的疼痛感从尾椎骨蔓延开。
手指颤着,却举不起来。
“哪里受了伤,表哥帮你揉揉。”
肥腻的手隔着衣服游走,苏淼痛苦闭上眼睛,手腕动了动,抓起散落地上的钥匙。
她要杀了这个男人,把钥匙插入他的太阳穴。
明日太阳升起,阳光灿烂,她就去死,归寂在光里。
空气慢慢稀薄,时间好像慢下来,她视线被泪水模糊,耳朵却被打通,逐听到了很多细碎的声音。
急促的脚步声。
痛苦的嘶吼声。
骨头移动的嘶啦声。
还有男人痛苦的求救声。
新鲜空气争先恐后钻入鼻腔,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她撞入一个炽热又熟悉的怀抱。
“伤到哪里了?”秦默问的很急,声音都有些含糊不清。
他把苏淼横抱起,让她的头贴在自己心口。
脚尖勾起,转胯横踢,老式门口的锁被他轻而易举踢掉。
艾旅打人打得正上瘾,抬头发现秦默抱着苏淼已经跑远,暗骂一声,兄弟没有妹重要。
更用力捶到肥宅肚子上,在他呕吐之前,轻巧站起来,揉揉松动的手,妖孽至极的笑着,“明天再来收拾你们。”
听着儿子的背景音,叔叔最先反应过来,“私闯民宅,我要报警抓你!”
“那太好了。”艾旅摆摆手,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明天公安局见。”
艾旅赶到回车上,苏淼已经在秦默怀里哭累,睡了过去。
他抹开额件的汗,坐上驾驶位,油门一踩,快速驶到地图的首个医院。
苏淼背部撞了一下,有点骨折,要躺在病床上几天,秦默在外面忙前忙后,买药买吃的,而艾旅就双臂抱着胸,腿跨出来,斜靠在墙上,目不转睛看着病床上的人。
苏淼特别瘦,她埋在被子里的时候,平平的一片。
看着快流尽的吊瓶,艾旅走上前给苏淼换药。
“你能不能安稳睡觉,别这么多心。”
苏淼纤长的睫毛如同被火烤过濒死的蝴蝶,疯狂跳动,煞白的脸与病床床单混为一体,她原来这么白。
艾旅眼色一暗。
晚上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背上的伤还在折磨着她,苏淼没办法睡着。
但是她也不想面对艾旅,然而装睡被艾旅看出来了。
索性,她睁开眼睛。
“你……”艾旅正在帮她捏被子。
两人四目相对,鼻尖距离,仅仅一个手掌。
苏淼脸上热腾腾,迅速别过头,艾旅闭上眼睛起身,两人都把刚才那幕抛之脑后。
“谢谢。”苏淼开口,声音沙哑。
艾旅先是愣住,然后才恢复他那个欠扁的表情,“谢谢之前,你应该先和我说对不起吧?”
苏淼目光转过来啊,凝视着他。他又换了发色,黑色的头发在前面挑染了一簇蓝,汗水浸湿后,头发变成一缕一缕的挡着眼睛。
所以,他把头发全部撩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
苏淼轻咳一声转移话题,“你们怎么突然过来。”
还是深夜,还开着车。
“你不是和江媚缕求救了吗?她没有秦默联系方式,所以打电话给我,让我来救你。”艾旅耸了耸肩膀,嘴角勾起来,“我本来不想理的,换了三个号码给我打电话,把我手机都要闹废了。”
苏淼目不转睛看着表情丰富的他,脑海浮现江媚缕那个疯狂打电话,哭得涕泗横流的模样,泉水入心,温暖四肢。
“谢谢你。”苏淼再次诚恳地说。
江媚缕闹是一回事,艾旅愿意来又是一回事。两人还开着车,应该是上高速冲过来的。
艾旅没好气哼了一声,“打了我一巴掌,有了个好闺蜜,然后还是我还要来救你,合着就一句谢谢你?”
“那……你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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