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啦”一声,客栈房间的门被推开,黑色的夜行衣被淋得透湿,近乎贴着肌肤,一向喜好美男颜色的赵喜宝,顾不得欣赏王爷健硕的身材,翻找出一套干净的衣物。等她从里间出来,正准备开口唤水的时候,门口小二已经将洗澡水全都换上,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准备脱衣服的楚勤之和她。
楚勤之眉眼弯弯笑着看她,“夫人,为夫的样子,可还满意?”
他看着她脸红羞涩的样子,继续逗弄她:“夫人,稍等片刻,等会儿为夫再来为你暖床。”
赵喜宝脸红片刻,转身进了里间。
半晌,没听到淋浴的动静,赵喜宝担心他洗浴睡着,深秋寒冷,易得风寒。她转出里屋,却看到,白衣黑发,衣服松松挎挎,隐约看到白皙健硕胸肌。发不扎不束,直似神明降世。他的眼睛里有琉璃般的光彩,看向她时又饱含脉脉深情。
楚勤之看着赵喜宝微红的面颊,一步步靠近,她步步退让。退至墙壁,退无可退。只能背靠墙壁,被他圈在怀里。
楚勤之扮作风流浪子的样子,勾起她的下颌。她看着楚勤之姣好的美色,比她以前跟小姐妹们一起逛过的清倌馆的绝色头牌,更像是头牌。尤其是,他故意用美色引诱她时,她更是抵挡不住,清冷妖精的道行太深了。她忍不住吞了口水,太丢人了。
楚勤之点点她的樱唇,“夫人,夫君的模样,可否当得起你的梦中情郎?”
赵喜宝在腹中诽谤暗自叫苦,小心眼的男人,他是故意的!上次跟小桃子调侃他是京城女子的闺中情郎,被他记到现在。
赵喜宝一不做二不休,环抱着楚勤之,专门挑拣好听的话说,希望美貌的妖孽夫君能放过自己。“夫君,京城中能比得过你的人,还没有呢。京中第一公子,能成为我的夫君,我荣幸之至,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楚勤之轻轻吻下去,封住她喋喋不休的樱桃小嘴,小骗子,就会哄他。偏偏他甘之若饴。他轻吻他的稀世珍宝,他不仅想要这一世的相守,还想贪心下一世,下下世。
东州,靠近淮河水系,按照寻常道理,有水便不会干旱如陇南道的陕甘区域,寸草不生。
这也是赵喜宝百思不得其解,东州灾害能至此等地步的原因。
楚勤之昨夜抱着她,说他会去都督府一趟,路途遥远,可能需要几天时间才能返回,让她在这段时间乖巧一点,别闯祸。
赵喜宝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离开了。她心想,人生地不熟的,闯祸,才不会呢。
临近中午,肚子有些饿了。她带着小桃子出门找一家酒楼坐下来休息,闻着酒香味道,委婉强烈表示想吃糕点。小桃子哼的一声,吃那么多,小心脸长圆了,到时候又怪我不拦着你吃东西。
赵喜宝左右闲等无事可做,就想找掌柜套套话打听事情。
“掌柜的,来一桌好酒好菜。”
“好嘞”镶了一颗金牙的掌柜,开口金灿灿。
“掌柜的,我跟你打听个事儿”掌柜一直点头哈腰表示听着。
“东州城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记得半年前,我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哦,干旱,老天爷不赏饭吃,已经连续五个月不曾下雨。”
“掌柜你知不知道,城外的灾民是怎么回事?”
掌柜脸色瞬间一变,手上的盘子,一个没端稳,差点摔在地上,掌柜镇定下来,声音还有些抖,哽哽咽咽得说“那个,那个,我,我不清楚,什么都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赵喜宝看看周围人,周围人立刻收回好奇的眼光,一个个像是鹌鹑一样。仿佛她说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一群人,怎么都奇奇怪怪的。她总要弄清楚事实。
她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门外突然闯进了许多的官兵,环顾四周,二话不说,将赵喜宝带走了。
“咣当”一声,赵喜宝被衙役粗俗推进牢笼中,“老实呆着”。
赵喜宝扒拉牢笼的栏杆,“牢头儿大哥,麻烦问问,我为何会被抓进来啊?”
牢头皱眉大声怒斥,“不该问的别问。”
赵喜宝从头上拨下一根钗子,递给牢头。牢头走近牢笼,掂量掂量钗子,塞到袖子里。
他压低声音说:“你在酒楼说了不该说的话,所以被抓进来了。”
赵喜宝仔细回想,又问着,“牢头大哥,灾民,”
牢头低声斥责,“别瞎问,你自己不想活,别拖累我。”
赵喜宝又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玉,塞给牢头,“即使明天会被砍头,也得做个明白鬼。”
牢头招呼她凑近一些,“是上头大人物吩咐的,城中不许提及灾民,但凡有人谈论,就抓进来关着。人都是贱骨头,关几天就老实了。”
剩下的,牢头也不愿多说。牢头喜滋滋收东西走开了。今天又宰到一只肥羊羔。牢头摸摸袖中的宝贝,方才瞧着绿玉透着水润,定是个上品货色。
赵喜宝人生第一次进牢笼,以前出行再苦,好歹有辆马车支应。
四周是灰暗的铁栅栏,背面的墙壁小方窗过来一缕阳光,照射在霉臭的稻草堆。肥硕的老鼠,不敢靠近人,只能在角落吱吱叫。
牢房的气味烘臭不可闻,赵喜宝若不是用手帕捂鼻,进来的时候,就会吐出来。
眼下的环境,她是站也站不住,坐也坐不下。只能倚靠在铁栅栏上,盼着小桃子能早日搬来救兵。
等小桃子兴高采烈拿着糕点,走进酒楼的时候,发现小姐不见了。以为她一个人又出去闲逛,转身返回到客栈。
临近下午吃晚饭的时候,小桃子才意识到不对劲。从小到大,小姐最不喜欢一个人吃饭。每次都得拉着人陪着。
小姐在饭点儿,还没有回来,一定是出事了。小桃子赶紧拉着西成,来到酒楼询问。毕竟,最后一次看到小姐,就是在酒楼里。
不问不要紧,一问,小桃子吓哭了。西成顿时起了一身冷汗,他们不仅把王妃看丢了,让她被官差抓去。
西成立即发信鸽密报,王爷不在身边,他们在东洲城无权无势,只能等王爷回来。他虽是一品带刀侍卫,但为皇上口谕所封赏,在京城有实权,却无实职印章。
在外识人,尤其是外官,更会查看来人的官印大小,否则,想让他们放人,比登天还难。做事情比不得京城刷脸熟,看王府腰牌。
更深夜漏,其他关在牢笼里的囚犯,哀嚎声,求饶声,喊冤声,此起彼伏。
赵喜宝站了几个时辰,终究是站不住,蜷缩在栅栏旁边,睡着了。
秋风猎猎,树叶枯黄凋零,随着风打旋飘落。楚勤之和溪风日夜兼程,赶到了都督府。都督府内书房烛火一夜未歇。
楚勤之疲倦得揉揉眉心,对东州的事情,心里大致有了解。提笔修书一封,告知圣上。
楚勤之准备合衣躺在塌上,休息片刻。稍后出发回东州城,他不放心宝儿一个人在外。
“王爷,出事了,东州城急报,王妃被捕入狱。”
“回城!”
宝儿,一个人在牢狱,肯定会很害怕,他恨不得现在就回到东州城。
好一个东州刺史!!
赵喜宝是被饿醒的,牢头虽然早已送来晚饭,但是她一口也吃不下。她仰头看着小窗外,希望看到小星星。
什么都没有,漆黑黑一片。赵喜宝想起那些饿倒在地的灾民,想起提及灾民一句,就被关进来的自己。
心中恨意丛生,东州刺史大概不知道,她赵喜宝的心眼如针尖。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欠我的,必让你加倍奉还!
“开牢门!”赵喜宝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王爷暴怒的声音。向来温润睿智的夫君,清冷矜贵似天上的仙人,如今,也有了人间烟火气。
楚勤之远远就看到,宝儿在角落缩成一团,他的宝儿从小被父兄娇养长大,跟着他竟还受到这般对待。
是他没有照顾好她。
抱着高烧的宝儿,他的心像是被一把钝了的锉刀,一刀一刀割开。
牢头瑟瑟发抖,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关着一位贵人。他看到,刚刚踢门而入的那位,眼中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通身的气质,威严逼人。牢头瘫坐在地,闯祸了!
楚勤之冷冰冰丢下一句话,“全都拿下!”
身后的神策军,将牢狱的牢头们,全都控制住,听候发落。
城门外五十里地,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整片大地都在轻轻颤抖,放眼望去,道路的尽头出现一队人马,旌旗飘飘,冷冽寒光的铠甲闪现黑铁光泽,贴地的马蹄声发出沉重的轰隆巨响,扬起尘土滚滚。军队的威武冷肃,让人不禁望而生畏。
溪风高举起火把,翻身下马暂停前行。王爷吩咐深夜进城,非必要情况不得扰民,不得引起民众的恐慌。进城前,将所有的马蹄全都包上厚厚的棉布。
夜如漆黑深渊,笼罩一切房屋,万籁俱寂,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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