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喜宝的情绪有些崩溃,她不信,却又不得不信。事实摆在她的眼前,如今,她不能因为冲动,冲回去找他对峙。
她不确定,他是否已经跟孙国舅勾结在一起。既然现在,到了岛上。荒岛虽然大,但是她知道看守的人住在哪儿,只要找到他们,也算是人证。
说不定,能从他们嘴里问出一点儿线索。
“阿柳啊,最近吃的穿的,都缺不缺啊。”赵喜宝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表情自然的走到小竹屋里头。
阿柳躺在小竹屋里呼呼大睡,听到赵喜宝的声音后,揉着惺忪的睡眼,“赵小姐,您怎么来了,您又看中了岛上的什么物种,您写个信知会一声,我们下个月帮您送到府上。”
赵喜宝眼里的光芒,黯淡下去,“不用了,谢谢。我登岸的时候,看到有很多大船的痕迹,你们这儿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柳挠挠头,“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有一批货船,听说是在海上遇到风浪抛锚了,借用我们的地方。”
赵喜宝舒了一口气,暗想道,或许事实就是这样,凑巧而已。
阿柳又想了想,“不过那些人,也挺奇怪的,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船,非得将一船的货物搬下来,再换到另外一条船上。”
赵喜宝听到这儿,心仿佛掉到了冰窟窿里,什么叫一模一样的船?她怕惊动阿柳,转过身,摆弄小竹屋的摆设,不经意问道,“是挺奇怪的,你还记不记得,那他们后来还有没有其他奇奇怪怪的举动?”
阿柳没想到赵喜宝对这件事情比较感兴趣,不过,按照赵小姐喜爱玩闹的性格,她现在说是造计划摘天上的星星,他也不会奇怪。
毕竟,赵小姐总能想出很多奇奇怪怪的主意。
“想起来啦,后来,担心他们迷路,我还送了他们一程,谁承想,一批货船掉头回去,另一批货船竟然是径直往前走。当时,我还在纳闷,是不是货船坏掉了,但是,我看过,回去的货船,比前行的货船还要新啊。”
赵喜宝接过话头,“或许,是新船有什么问题呗。”阿柳觉得有道理,否则,哪能新船不出海,让旧船出海的道理。
宁王提及过,孙国舅曾在朝上言谈,说是货船在海上漂流,因被风雨摧毁,损失两条。赵喜宝尝试的问了阿柳,“阿柳,我也觉得这事儿透着奇怪,你看到哪儿边儿的船少,哪儿边儿的船多。新船就出了问题,我看看有没有可以谈生意的可能。”
阿柳称赞道,“赵家的商船,比一般的商船更稳当更坚固,坐着也舒服。”赵喜宝不能再多问下去,否则,阿柳就该起疑心了。
赵喜宝准备告辞,阿柳追出门,喊住她,“对啦,赵小姐,我家公子上个月来,留了个话儿。说若是遇到赵小姐登岛游玩,就请赵小姐你去他府上一趟。”
赵喜宝蓦然回头,想说什么,又顿住了。看着阿柳,几经挣扎,最后还是选择放弃。她决定先见上他一面,再决定带不带阿柳离开。
回去的时候,赵喜宝是归心似箭,根本没有心情欣赏海上的美景。既然他已经知道,自己会来,那么是不是代表他知道些什么事情。
他为什么会跟孙国舅纠缠在一起,他明明不是那样的人啊,至少,从前赵喜宝认识的他,不是当下的样子。她坚信自己没有看错人,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赵喜宝怀着复杂的心情,离了海岸,直奔他的府邸。多年的朋友,她不信自己看错了人。
门童从来不会阻拦赵喜宝,看到她下了马车,径直将她引向他的书房。赵喜宝心里又是一沉,他能料到自己会找上门,如今,不奢望两人丝毫没有关联,只是,关于那件事情,她想听听,看看他有什么想对她说。
“你终于来了。”
说话的声音,源于院子里的海棠树下,穿着绯红衣袍的男人,悠闲躺在竹摇椅上,摇着折扇晃悠。明明是冬天,这个人偏偏在院子地底下,深挖建造地龙,就是为了府上的花花草草。
暖气熏着,进入院子,仿佛置身于春天。不得不提一句,这个人,天生的会享受生活。
赵喜宝在他身前一米处站定,“你不惊讶?”
那人起身,一步步走近她,“我知道你会来找我,七嫂嫂。”越王向前走一步,赵喜宝就往后退一步。
赵喜宝站定后,越王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他在空中嗅了嗅,赵喜宝好整以暇看着他,然后颇为残忍说道,“你没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越王乖巧点点头,赵喜宝咧唇一笑,“我今天是有重要的事情,向你求证。不过我才下船,好几天没洗澡呢,一身的海腥味儿,你确定要离得这么近?”
越王一听,立刻远离她,恨不得距离个十万八千里对话。颇为委屈的说道,“你,你就是故意的。明明知道我最讨厌臭味儿。”
赵喜宝心想,如今我是你嫂嫂,不仅辈分之间有差异,而且她已出嫁,单独见他,本就是不妥当的行为。若不是为了孙国舅的事情,她还是很珍惜自己的名声。
她嫁的人是一个谦谦君子,是京城美男榜首,是贵女们削尖脑袋都想嫁的儒雅矜贵七王爷,她不能给他丢人呢。
想到这儿,王爷还在家等着她回去吃饭呢,不由板正脸色,快人快语,“九爷,您”。
越王出声打断她,“别九爷九爷的喊,还是如以前一样,喊我小九,听着耳顺。”赵喜宝无所谓的摊开手,“随你开心就好。你知不知道有人登岛的事情?”
越王把玩手中的玉扇,“知道。”
赵喜宝攥紧手中的拳头,“是事前知道,还是事后知道?”
越王低垂着眸,“你知道,从小到大,我从不骗你。位置,是我告诉他们的。”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哭腔,“为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一次,你犯了多大的错?”越王扭过头,不去看她的眼睛,“知道。”
越王看向开得有些颓败的海棠花,“你体会过绝望的感觉么?就像是你眼睁睁看着一个好端端的果子,一天天在你面前腐烂掉。你想做些什么保护这个果子,却无能为力。”
“小时候,没有一个人看好我,宫里的人向来是迎高踩低,只有我母妃是真心疼爱我,她总是舍不得吃,将最好的东西留给我。她一边饿着肚子痛,还要笑着说,小九,别担心,母妃已经吃过了。”
“那时候的我,总是天真以为母妃,是真的吃过了。后宫之中,谁会关心一对儿在冷宫中失宠的母子呢。人人说夸赞帝后,说帝后和睦恩爱,是天下有情人的表率。但在我的心里,父皇是冷血无情的,他只爱着自己想爱的人,根本不会顾及母妃的感受。”
“你说我恨不恨,怨不怨。有的时候,我宁可自己没有被生下来,或许母妃的日子就会好过一些,我劝过母妃多少回,劝她自爱,劝她想开一点,多爱一点自己。但她傻啊,一心爱着一个根本不关心自己的男人。我看着她一点点被冷宫的生活折磨,提起父皇的时候,依旧是两眼充满神采。多么可笑!”
“我有多恨这个男人,母妃是知道的,所以,母妃到最后的时候,我看着她身体日渐消瘦,看着她被痛苦折磨,我心里的恨意,到了无法言语的地步。恨自己无能,恨自己生在皇家,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带着母妃脱离苦海。”
“你说,这样的我,为什么不会跟孙国舅合作呢?孙国舅贪财又无能,不正是他的放纵,才会使孙国舅的手越伸越长。”
赵喜宝沉默地听着,越王语调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似乎他是站在一个旁观人的角度,讲述他的过往。哀莫大于心死。
她不是审判者,也没有经历过越王的痛苦,她没有资格对越王所做的一切,进行评判。她能做的就是,以客观公正的态度揭开事实的真相。
“我师父曾经劝过我一句话,如今,我把它转赠给你。物来顺应,过往不究,当下不杂,未来不迎。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总是沉溺在回忆中,不愿意走出来,不愿意看看身边的人和事,你一辈子都不会开心。作为从小玩到大的伙伴,我是真心希望你能早日放过自己。人总要往前走,带着别人的期许和爱,好好生活,我想,你母妃最大的心愿,也一定会是希望你活得自在快乐。”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尊重每一个人的选择。
既然已经知道,孙国舅是提前谋划。她和宁王爷也可收网了,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贪了国家的钱财,哪能轻易就被放过。
赵喜宝准备告辞离开,越王背过身出声说道,“人,已经帮你送上了马车。以后做事情谨慎一些,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我们别再见面了,忘了我吧。自此以后,天高水远,望君珍重!”
若是赵喜宝能预见未来,一定一定会好好跟他道个别。她以为,是他想与她划清界限,她以为,是他以后再也不想见到她。
此去一别,竟是赵喜宝一生的遗憾。
那个人,是她,从小到大一起的玩伴儿,是那个从来不对她设防的人啊!
是那个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想着帮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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