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狼王交手了?”贺兰澍明知故问。
“对。”我靠在椅背,楼下还在叫价——
“宜康公主金枝翡翠彩宝冠!”
贺兰澍对沏茶有着不一般的爱好,侍女已经为他换上了一套新的茶具。他一边沏茶一边感叹似的说:“它现在依然是今枫涯的狼王,长寿狼一般活十五六年,它在六岁时成为狼群首领,九岁成为狼族之王,真好奇它的统治会延续多久。但无论如何,它已经是一个传奇了。”
多数人都认为狼是狡诈阴险的,睚眦必报。但今枫涯的狼大不同了,或许是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没有什么是正面来一架解决不了的。
狼王,他究竟受过多少伤才赢得了这无上的荣耀?这一路拼搏,是否值得?当他开始衰老时,他又是否会愤愤不平?
他最终,又会走出怎样的结局?
我有些疲惫,过了会儿才说:“跃央,继央人叫他‘跃央’,意为‘无双的王’。我输给他两招,再来一次,可能还是会输。我觉得他无愧于‘无双的王’这个称号。你没有见过他统领狼群的威严,也没有见到他迎敌时的果决。你说他是个传奇,但你不会高看这头狼,认为它不过是一个有点能力的畜生。”
贺兰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静静地听着。
我想到那一晚寂寥的夜,我想到我在那时感受到的安宁,因为陆骞说他喜欢这个地方,苍茫的天和广袤的地,一切都在顺其自然地走着,人与狼,草与霜,皆为爱子。
我最近总是多愁善感,怀念往昔,尤其是那些沉默寡言的故人,我想我是做不到他们那般坚毅的。
我是心有不甘的无能者。
“可是我敬佩他,”我顿了顿,仰头闭眼,“他很像陆骞……”
但陆骞身边从无千军万马,他只有我一个拖油瓶。
贺兰澍长长地叹息:“你很想他啊,明玉。”
我之所以和贺兰澍来往,是因为我可以和他谈起陆骞。
莲青憎恨陆骞,所以她不愿意提及他,他永远是她的苦楚。
那么我呢?我永远怀念陆骞。
“因为没有陪他到最后,所以痛恨自己的懦弱,拒绝再为别人付出,害怕是对他的不公。明玉,你活得好累。”
我闭着眼笑笑,“贺兰澍,你有时候就是太聪明,所以有点儿讨人厌。”
贺兰澍很轻地笑了笑,“为什么过得这么辛苦呢,明玉……”
“我不知道,”我坐直了睁开眼,“可能因为总有人让我去冒险。”
贺兰澍又开始沏茶,话锋回转:“和我说说愁苦女吧,我感觉你有些不想提及她。”
“没有不想说她,就是……”我想了想,如实道:“觉得我和她有些相似。”
“怎么说?”
怎么说?
很难说。
天亮后我依照手稿上歪歪扭扭的地图再走了一遍,鬼目探和俏孟婆跟在后边动不动就抱怨。我听着实在上火,刚想发作就被俏孟婆一声惊呼截住了。
“蟒蛇!”我顺着她的视线一看,一条三丈多的巨蟒正压着软趴趴的草丛游过来。
“啧啧!”鬼目探一听就是来劲了,他平时就喜欢和有毒的混在一起,不论是毒手还是毒物,他都有兴趣。巨蟒一般无毒,但今枫涯的蟒蛇可拿捏不准。
这条巨蟒必定感应到了前方有拦路虎,但他前行不停,更不改变方向,一对赤目阴森诡异。这是一条绿得发黑的蟒蛇,蛇背有一条红线,有成人大腿粗壮,一路游一路碾石压草的动静。
这蟒蛇眉间有一小片灰褐色的鳞片,怎么看都很怪异。
“真是送上门了!”鬼目探摩拳擦掌,兴奋地举着烧火棍,看样子他准备直接打晕。
我看见俏孟婆白了一眼鬼目探,不知为何我就想笑。
不过还没等我想好要不要笑,那条蛇已经瞬间提速游到了我们面前,腾地一下窜高,露出印着一条金蛇的腹部,乍一看实在瘆人,再看也好不到哪去。
“嘶嘶!”还未等我们有所反应,那蛇已经张开血盆大口伸出鲜红蛇信,不费力地喷出一口紫色烟雾。
一呼一吸间,我就因为反胃而干呕,听声音另外两人直接吐了。
臭虫的屁都没这么臭!
有没有毒也不重要了,多闻两口都能醒不过来。
我一咬舌尖,凭直觉挥剑,鬼目探和俏孟婆也动了兵器。明显一道鞭风剌过右脸,即使没碰到,我还是感到火辣辣的疼。
我好像刮过一片铜墙铁壁,尖锐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我一阵头晕目眩,腥风扑面时下意识提剑格挡,又是一声撞击。
我被震得往后一退,鬼目探和俏孟婆两人已经没了动静。身边的烟雾散不尽,我屏息狂挽剑花,此时防御才是上策。
突然脚下一阵动摇,一股吸力将我直接拽下,经历片刻的黑暗,我直接率进了寒潭里。
潭水冷得刺骨,我奋力上游,身边似乎萦绕着什么。
我十分不喜深水,常常心慌气短。
我猛地涌出水面,用力抹了把脸,环顾四周,入眼一周堆成小山的夜明珠和其他宝石。
我有些愣怔,怀疑自己眼花,要不是冷得哆嗦可能还会以为是在做梦。
忽然小腿上一紧,水下有东西正在往我身上爬!
我骇得浑身挣扎,呛了几口水,还好剑转得快,砍到一块硬东西后总算松了口气。我迅速往岸边游去,幸好这寒潭并不大。我急忙爬上岸,头也不回地走了好几步才转身认真打量起这块地下藏宝洞。
这洞看起来不深,那蟒蛇从头挂到尾也差不多了。我沿着小潭绕了一圈,靠着岩壁的都是珠宝首饰,那些个夜明珠都有鸽子蛋那么大。我随脚踢了踢,哗啦啦地落,又掉出一个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发着莹润的光。奇怪的是这些宝贝都没沾上多少灰尘,难道有人住在这里?
我警惕地走到被藤蔓和蛛网遮住的那个隐蔽入口,一条通往不知何处的通道,幽深漆黑,还有一股很浓烈的腐臭。如果有人能忍受这道气味,那我也算大开眼界。
我替受苦的鼻子扇了扇风,不禁有些为难。如果这条路就是离开这个地下洞穴的出路,那我即使自带掌扇旋风,也说不定会被熏晕过去。
岩壁上爬满了青苔,石头与石头严丝合缝地卡在一起,我试着用从靴子里摸出的匕首扎了扎,石块毫无损伤。
我不得不再次看向那个入口,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就在这时,原本平静无波的寒潭开始晃动,冰水像是煮开了似的咕嘟咕嘟冒泡。
我一手匕首一手软剑,那条巨蟒自我跌下洞穴后便不知所踪,由是我也无法断定这是否是它的老巢,毕竟这里除了玉石什么也没有。
晃动越来越剧烈,我略一思索,矮身捡了两顶宝冠向着潭正中扔了过去。
显然是砸到了什么,我凝神聚气,却忽然听见一声怪异吼叫,那叫声十分凄厉,又带着明耳人听得出的愤怒。
“吼!!!”
我拿着兵器的手一抖,不敢置信地看着从寒潭中腾升的庞然大物。
蛟!
贺兰澍闻言一怔,匪夷所思道:“蛟?明玉,你所言当真?”
我见他如此惊愕难免有些爽快,这瞎子在我面前总是当百晓生,所以他也有不知道的事。我肯定道:“当然,尖头细颈有直角,蓝背赭胸有白纹,不像蛇也不像龙,你说不是蛟是什么?”
贺兰澍若有所思地点头,“传说浊不浊曾在荒寒之地与一食人雄蛟斗法,一道一蛟大战一天一夜,恶蛟战败法力尽失,被判永生永世封禁之刑,直至骨化血散元神俱灭。如此一来,想必那荒寒之地便是今枫涯了。明玉,那食人蛟有没有伤到你?”
贺兰澍果然还是贺兰澍,他不说我根本不知道这潭蛟还有这等来历,不禁有些后怕。“这倒没有,你不是说它法力尽失了么,它从寒潭中一跃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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