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风和日丽的中午,一只鸟雀从窗前掠过。
一楼的小房间里,岑洺坐在床上晃着腿与系统交流,说着说着他就生气了。
他从系统那儿接到新通知,得知自己被欺负的剧情一夜变成三倍。
‘这么多主角配角一起折腾我,我还能活吗?’岑洺气鼓鼓地指责它,‘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大部分宿主都不乐意扮演反派的少年时代,毕竟惨兮兮的,但你的性格很适合。宿主,我们对你评估的结果是,你的内心坚毅强大,是莫欺少年穷任务的最佳选择。】
系统说完这句瞎话,惭愧地摸摸不存在的鼻子。
在穿书部门的评估里,岑洺是个很好欺负的小美人,虽然有点小脾气,但本质好哄好骗,情绪来得快去得快,这才敲定把他匹配进这个世界里。
准确地说不是一个世界,而是多个世界的混合体,这是因为bug导致的大杂烩。
岑洺得同时在他们面前扮演少年反派,其实人设都差不多,反派在少年时代无一例外都有可怜的经历,为日后洗白做铺垫。
“帝国世界”是主世界,岑洺的角色是alpha们的跟班,最后黑化成为帝国第一的恶魔反派。
准确地说,他是一只魅魔。
系统如此介绍:【魅魔在前期隐瞒非人身份,期间被alpha们恶意欺凌,后来他从人类身上获取食物,据说吸了很多身强力壮的alpha的欲望能量,加之天赋异禀,逐渐成为了人间的魔王,一生致力于对抗男主男配们。】
而在另外两个世界,他的人设是战争神在人间的耳目、被卷入校园无限流的炮灰。
‘吸能量?我得像吸猫一样去吸alpha吗?’
他这么一脸疑惑,反倒让系统尴尬了。
【能量只是个说法,指的是魅魔的食物……你只扮演少年时代,剧情不会进展到后期,你不需要吸人。】
事实上,魅魔的食物指的是人类的夜间大和谐欲望。
它咳嗽两声转移了话题:【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任务了。】
岑洺将信将疑。
他虽然不乐意,但也没有离开这个世界的其他办法。
他是一夜之间穿书的。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小房间里,睡的不是柔软kingsize大床,而是窄窄的木板单人床,屋子里的装潢全换了,没有落地窗、地毯、机器佣人……
‘床板好硬啊……’
岑洺本来就不习惯新环境,听完系统的话又开始在床上生闷气。
【呃,忍忍吧。】
忽然门板被叩了几下。
“岑洺,你去把床品换了。”管家隔着门说,“怎么还在睡,身体不舒服?等一下就要陪二少去帝国学院了。”
门里传出少年郁闷的声音:“没有,我这就去。”
几天前,岑洺刚刚穿到书里。
第一本原著是abo架空魔幻星际帝国设定,充斥着黑魔法、骑士和圣教会,天空时不时掠过三头鸟的身影,极其排斥黑暗生物,尤其恶魔,一旦发现直接牢底坐穿。好在他已经用魔法隐藏了尾巴和犄角翅膀,魅魔身份暂且无人知晓。
之后没多久,他稀里糊涂成了周家的契约奴隶。
他的主人是周良霁,一个年轻的贵族alpha。
之后又有人看上他了,莫名其妙把他要过去做了跟班、奴隶——柏羁远,柏家的继承人之一。
岑洺如今隶属于贵族周家,但被送给了柏家的兄弟。
按照剧情,他一段时间后又将成为其他alpha的跟班,可以说是非常忙碌了。
柏家的双胞胎alpha在信息素评级里是s级,金字塔顶似的优异人物,然而性格恶劣。beta本就在贵族ao面前一文不值,岑洺沦为他们的玩具。
【现在不能被他们发现你是魅魔哦,这个世界是反黑暗力量的。去换个床笠被子,很快的。】
岑洺不情不愿,被催促着穿好衣服踱步上了三楼。
在原著里,双胞胎擅长伪装,把岑洺欺负得自卑又胆怯,在外人面前却装得对他很好。
岑洺想到这里,无意识地皱起了眉尖。
他从小到大都没被欺负过,父母兄长把他保护得很好。光是听到系统的描述就让他觉得难受了,虽然他在柏家待了三天,还没有见过这两位。
今天是第三章的剧情,双生子初遇可怜的未来反派,把他狠狠羞辱欺负了一番。
他深呼吸了几下,走到一间主卧前,推开了门。
卧室宽敞且干净,这年头流行的极简风格,没有多少家具,落地窗投影进了午后的丰沛日光,静静洒在床上。
岑洺站在床边,两手空空,四处张望找新床笠。
……怎么换床笠呢。
他走到墙边的白色高柜子前,推开门,里面整整齐齐叠着床品。岑洺打算先把床笠换了,于是掉头回去拿着柜子里的黑色床笠开始比划位置。
他一头雾水,折腾了半天又开始生闷气:‘这到底怎么弄上去?我平常又不负责换这些,干嘛安排我当奴隶。’
【那你就学嘛。】
系统听得头都大了,开始隔空指挥他怎么把皮筋捋直套上去。
与此同时,楼下的管家掏出怀表,静静侯着秒针指向数字十一,紧跟着拨通了霍宅厨师的内线电话,通知他们可以开始准备午餐了。
“大少二少都回来用餐了,午餐后就要回学校。”
管家声音肃然。
厨师们听闻这个消息顿时如临大敌,立刻让助手们去检查食材。
倒不是两位年轻继承人待佣人刻薄寡恩,而是他们的标准极高,无论是日常餐饮还是整个别墅的布置,乃至在这屋子里的每一个佣人的行为准则,都有自成一套的严格标准。柏家在首都家政圈里可以说是最出名的雇主,给的薪水是其他豪门的五倍以上,但录用标准也十分严格。
管家放下电话,想起楼上新来的少年,内心不免浮起一丝波澜。
岑洺是二少与周家继承人打赌赢来的战利品,美貌弱气的beta少年。
管家觉得他不好安排,别人家来的人,过些日子说不定就回去了,一个礼物似的可怜beta。
考虑到他年纪小,毫无家政经验,管家只安排他做点杂事,换个床单、被子,喂喂猫,端端盘子,都是不在两位少爷面前出现的事务。
不知道床笠被子换得如何了?
管家想到那少年精致漂亮的面孔,又认为他应该做别的工作,模特儿之类的,然而契约在周家手上,须得主人同意才能从事其他行业。
他刚想到楼上瞧瞧岑洺,忽地听见外头传来了汽车驶入的声响,顿时意识到是两位少爷提前回来了。
-
三楼主卧。
岑洺仍在与床笠搏斗,发现对不准四个角,捋不平整,他折腾得自己都烦了,开始和系统抱怨。
‘为什么你给我的恶魔秘籍没有家务魔法?’
【怎么可能有,你总得自己动手学。】
‘我不想学,你看我的手,都被蹭红了。’岑洺皱起眉搓着手指,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这些剧情好难,我不想做了。’
【这样就难了吗……】
这还没被柏家两位欺负呢?
系统知道岑洺在原世界里是被宠着长大的,一个货真价实锦衣玉食的小少爷,是真不会做这种活。它只得思考怎么哄骗他尽快把床笠换了。
系统还没想好,忽然检测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那人步伐很快,紧跟着门被推开了。
岑洺以为是管家,顿时感觉救星来了,立刻眼巴巴地向对方求助。
“管家先生,这个要怎么做啊。”
他叹了口气。
这话说完,他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回答。
一转头,岑洺瞥见一个年轻男人伫立在床边,大概二十岁上下,染着炫目的蓝发,饱和度颇高,眉骨、耳朵和嘴唇都打了钉子。
男人身段高且结实,裸露的手臂上布满怪异刺青,穿着涂鸦恤黑裤,面貌英气,正挑了一边眉毛诧异地看着他。
岑洺慢半拍地呆了半晌:“是你?”
“你问我吗?”
他摸了摸下巴,面上浮起一丝的笑意,既散漫又邪气,钻石唇钉也随着动作而闪烁着光芒。
岑洺因为对方一贯的装扮,对这人的第一印象有些刻板,像是乐队的主唱、贝斯手之类的。
“我之前在学院里见过你几次……我叫柏羁远,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周良霁把你送给我了。”蓝发男人俯下身,朝他靠近了些许,脸上意味不明的笑意也慢慢扩大了。
柏羁远。
岑洺怔了须臾,想起来这是柏家的二少,双生子之一,也是即将欺负他的主人。
先前在周良霁身边的时候,他见过对方几次。
年轻男人俊逸的面貌在他面前渐渐靠近,盯着他的眼神,让人想起丛林里的灰蛇,双眸有神却尖锐,一种介于捕猎和玩弄之间的目光。
……他要被这人欺负了。
他登时心生警觉,下意识地抓紧了手里的床单。
也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体仍维持着刚才铺床单的姿势。
穿着白t恤和宽松的米色短裤,背对着男人跪在床上,伏身塌腰,被短裤裹着的屁股抬高……手里扯着皱巴巴床单。
脸长得白皙漂亮,气质又很纯。
淡红的唇微抿着,眉尖皱起,像是在生气。
t恤有些短,松松垮垮洗得卷边了,他趴下去拽床单四角的时候就往下滑,露出一截摇晃的、细白柔韧的腰。
柏羁远的视线慢慢往下,又瞥见他一双白白净净的腿,脚上也不着寸缕,脚踝细得像是能随便捏着圈住。
事实上他也的确这么做了——恶劣又兴味地捏着岑洺的脚踝,径直将他从床上拽了下来。
岑洺猝不及防,整个人懵了:“你干嘛呀……”
柏羁远啧了声,随手拽了他一把,小心托着他的腰没让他跌在地毯上。
他从周良霁那儿扯皮了很久,险些不耐烦打起来,这才把岑洺弄到身边来。
“你怎么能到我床上去,”他似笑非笑地低头看着岑洺,“除非你是我的宠物,否则只能待在地上,你是吗?”
【他开始了。】
系统幽幽道。
“你才是宠物,”岑洺被他扣了外号,心里莫名其妙,“我只是来做家务,不许乱说我。”
“这就生气了?”柏羁远在他脸上掐了一下,嫩生生的,“你让陈叔叫人来换就行。”
岑洺捂着脸,本想发脾气,一听可以不铺床单了,登时心里舒服了不少。
【……】
怎么有这么好哄的宿主。
他低头飞快说了声再见,转身就往外走了。
“待会陪我去学院,我去办手续。”
柏羁远叫住他。
“知道了。”
他对柏羁远很警惕,一答完就飞快溜走出卧室。
【等等,你得去找另一个。】
系统也叫住他。
岑洺这才想起来还有另一位双生子。
又要被掐脸吗?
他不虞道:“好吧。”
岑洺走到对面的主卧,叩响了房门。
里面很快传出一把低沉的男声。
“谁。”
岑洺自报家门,说自己本来是来换床笠的。
等到柏鸿礼应允,他打开房门,往里面探进了上半身,扒着门往里瞧。
男人身材高大,穿了一身熨帖的手工定制深灰西服,黑发,头戴呢帽,仿佛刚从宴席返回。
只见他抬手将帽子拿下来,那双手瘦削分明、指骨轮廓清晰,没有如柏羁远那般戴着戒指和染纹身,干干净净的,一双年轻有力的手。
在那双手附近,桌上,摆着一把难以忽略的枪,黑黝黝的枪口对着门口的方向。
岑洺心口发慌。
对方转过身时,岑洺看清了那张脸——与柏羁远一模一样的年轻俊逸面孔,但尽管如此,他眼神沉静,眉目冷淡,与双生兄弟俨然是两个极端。
然而比之柏羁远,他对柏鸿礼有更差的印象。
原著里的柏鸿礼,帝国学院高材生,真正的天之骄子,作为贵族家族的继承人,一贯因循守旧,待他苛刻,因为他不注意规矩,就指责他不知羞耻。
岑洺硬着头皮说:“我是负责换你们床笠的,但柏二少爷让我叫管家派人来,我就不帮你换了……”
柏鸿礼来时已经得知家里来了个新奴隶,抬眸看过去,瞥见那少年模样时顿住了片刻。
漂亮的年轻少年,脸很小,尖下巴,长着一双上扬的杏眼,虹膜是明亮的琥珀色,嘴巴红润,鼻尖和耳垂都透着粉,乍一看让人想起猫似的美貌生物。
他看着只有十七八岁,像个高中生,眼睛盯着他瞧了半秒就飞快移开视线,望着门板,不肯再看他。像是生气,也仿佛是在害怕。
柏鸿礼注意到岑洺短裤下露着一双细白的腿,脚趾屈起抓着地,似乎是很紧张,那双膝盖不知在哪儿跪得红了,白里透着粉。
他盯着岑洺的腿看了半晌,又重新看向他的脸,冷声问道:“你刚从柏羁远那儿回来?”
岑洺点了下头,浓密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小半眼瞳,那抹难掩的嗳昧粉色又从细嫩的白皙皮肤上透了出来。
柏鸿礼不虞地皱起眉,接着刚才的话题说:“别墅里有着装规矩,不能衣冠不整,不能穿短裤,不能光脚……管家没教过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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