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过后,鲁秋天请众人吃饭,她特意让戴宁从市内五星级饭店订了一桌饭菜,不是为了炫富,而是众人知道了她的身份,不请人吃点贵的会显得她小气。
她的同学都是普通家庭出来的,在高档装修的病房里吃一顿五星级大餐对他们来说着实很新鲜,个个吃的眉飞色舞。鲁秋天借故有事中途退场,去了隔壁的保镖房,不一会儿薛庆跟了进来。
时间紧迫来不及说些不必要的客套话,鲁秋天直接问:“查出什么了?”
薛庆也没多废话,“我按照你给的地址去了那座山,第一次去车开到山底下就被人拦截了,说上面是私人地界,不允许再往前开。”
鲁秋天点头,她让薛庆查的那座山叫公输山,山上有鲁家的祖宅,这座山似乎从民国时期就是鲁家的,一代一代最多变更一下土地所有人,反正一直都在鲁家人名下。
她是外室女,没资格去祭祖,也就没资格去祖宅,她知道鲁家人对祖宅看管得严,只能用非常规手段探查。
“我查到护山的安保公司叫富强安保,上网搜它资料,发现他们正在招聘,我就带着一个朋友去了,他是搞技术的,懂电脑。在公司培训十天就被送到山里,里面管理真严格,白班六人,夜班六人,每两小时巡逻一次,到处都是摄像头。”
鲁秋天微蹙眉头,这是她第一次听说祖宅的状况,竟严密于此?
“我上了半个月班,发现也不是没空子可钻,那地方偏僻,没什么娱乐,守山的都是血气方刚大小伙子,要不是给开高工资,估计没人愿意干。巡逻的时候不让带手机,两个小时不玩手机那帮人怎么受得了,常有偷懒的,跟我一队的小伙子就隔三岔五的偷懒。”
“你上班的时候我爸他们去过吗?”
“去过一次,还跟着一个老头。”
鲁秋天立刻掏出手机找出照片给薛庆看,“上面有没有你说的老头?”
薛庆接过手机仔细辨认,确定了一张照片,“是他。”
照片上的老头是鲁家元老级人物,仅剩的祖父辈老人,鲁秋天爷爷的同胞弟弟,排行老三,家里人喊他三爷爷。
这个老头子鲁秋天接触不多,他不参与集团业务,是管理家族事务的,只有家族聚会时能见到。
“你知道他们去做什么吗?”
薛庆摇头,“没人知道,我做安保的时候常听他们调侃你爸看这房子跟看眼珠子似的,都怀疑里面是不是藏了什么宝藏,或者藏尸什么的。但就我上次观察,你爸他们来时什么也没带,走时也空着手。”
“他们经常去?”
“不经常,听说其他鲁家人只有祭祖的时候才会去,你爸和那个老头偶尔会去一次。”
当初只让薛庆查查那座山,半个多月时间他能查出这些情报,鲁秋天很满意,从抽屉里拿出一沓钱交给薛庆,“这里是五万块,那个班你上满一个月再离开,以后有事我再找你也只能给现金。”
薛庆接过钱,交给她一个usb,“这里面是山上的视频,我只能拍到房子外观,围墙修的高,拍不到里面。你放心,我是趁同组小伙子偷懒独自上山拍的,跟朋友里应外合,绝不会留下把柄。”
薛庆说完离开,鲁秋天手心里攥着usb,心里五味杂陈,爷爷带她回大宅时候说过,此生她只能享受鲁家的富贵,上不了鲁家的族谱。当时她太小,不懂得话中含义,大太太骂她是野种,鲁家其他孩子霸凌她,欺辱她。
后来她渐渐明白一些事,上不了族谱就是不被鲁家人承认的孩子,而如今的她根本不在乎能不能上族谱,她在乎的是凭什么她不能上。凭什么他们说不行就不行,她偏要对着干!
太久没有露面,戴宁进来催她,“你同学找你呢。”
鲁秋天回过神,重新回到现实世界,与同学言笑晏晏,共同回忆年少时光,他们感叹在社会上交的朋友就是不如学生时期结下的友谊真挚,这种同窗情谊里有不带任何利益的真心。
真的是这样吗?鲁秋天一边附和他们,一边衡量自己待他们有几分真心?应该是有的吧,但不多,谁让她天性薄凉。
鲁家其他孩子上的都是国际顶级私校,配备最优质教育资源,结交之人全是富几代,而她上的是普通学校,结交的是餐桌上这帮人。
鲁家其他孩子出行有保镖而她没有,十四岁那年一帮劫匪不知从哪里得知她是鲁相韦女儿,绑架了她,勒索五千万,鲁家上下集体沉默,放弃了她。
一个小女孩在一群丧心病狂的匪徒手中会遭遇什么,那一天鲁秋天仿佛在炼狱中行走,每一个遇见的恶鬼都会扑上来咬她一口。最后是周女士独自驾车到贼窝,与绑匪谈判,用全部积蓄换回了女儿,那时的她身上已没有一块好肉。
从那以后,鲁秋天便觉自己对人没几分真心了,无论家人抑或外人,都会为了各种理由、目的、动机背叛你不是吗。
庆幸的是身处这种普通环境时间长了,倒另品出一番滋味,混得越发如鱼得水。
万峰看出她神情恍惚,不在状态,以为她体力不支累着了,便张罗着大伙儿赶紧走,大家都很识趣,很快走个干净。
鲁秋天立刻如打了鸡血一样,迫不及待打开电脑,插入usb,点开视频播放,画质很清晰,就是晃动地厉害。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大铁门,已经锈迹斑斑,最初的红色褪色成暗褐色,仔细分辨能看出上面雕刻着花纹。
门匾上书两个小篆,公输。公输是古姓,听家中长辈说过,他们这一支原姓公输,不知在哪个年代改了姓鲁。
门锁是一把咬尾蛇锁,鲁秋天认得这把锁,是爷爷亲手做的,锁的外观是一条蛇正在吞食自己的尾巴,形成一个圆环。
彼时她刚去鲁家大宅生活,爷爷时常带着她干活,制作时她正在旁边看,爷爷说咬尾蛇是一头在自我吞食状态的宇宙始祖生物,它是不死身。
大学时她在图书馆看过一本古代象征符号一书,上面有记载在古希腊传说中它还寓意着无限繁衍和重生。
观察锁时她按了暂停,正要再往下看,戴宁送客回来,几步走到她身前,啪的一下扣上电脑,以极其严厉语气问道:“你在做什么?”
鲁秋天猝不及防被唬了一跳,同样用不满的表情对着她,见她微怒的神情带着冷气,戴宁的心犹如被蝎子蜇了一下,是自作多情了吗,对面的是给她发工资的人,这一举动到底是逾矩了……
为了不让场面僵持下去,她虎着脸继续问:“你说你要利用冉启智在鲁氏地产争一席之地,我赞成,该是你的就要争,可你现在一会儿说有人监视你,一会儿要找什么调查服务员,你到底要做什么!”
鲁秋天理解戴宁的愤怒,此前她犹豫过是否告知短信一事并非不信任,是自尊心让她闭了嘴。
“你自己看吧。”鲁秋天将短信找出来,手机扔过去,她权衡一下将来无论干什么都瞒不过戴宁,不如说个清楚。
“这是什么意思?”戴宁看了好几遍,看样子不像恶搞短信,读意思又读不明白。
鲁秋天冷冷抛出一句:“字面意思。”
“这怎么可能,这也太荒唐了。”戴宁简直不敢置信,按照字面意思,那是亲爸要了女儿的命!
“为什么不可能?是你天真还是我天真,难道你以为鲁家几代的财富都是正当手段得来的?”
鲁秋天的反问令戴宁哑口无言,可……可那也不应该用字面意思解读啊!
“之前不跟你说,就是怕你现在这副样子,我需要的是能帮助我的人,而不是还没查证就告诉我这不可能、那不可能的人。”
戴宁又被噎了一下,她知道鲁秋天在鲁家不受宠,是游走在鲁家边缘的小可怜,但以她的认知让她去理解一个父亲蓄意谋害自己女儿,这也十分困难,她长呼一口气,问道:“发短信的人是谁?”
“查不到。”
戴宁又将短信默念了几遍,“这发这短信的是敌是友呢?”
这个问题鲁秋天也分析过,于是当个问题给她解答,“是敌是友不重要,他的动机才重要,目前看来他就是想让我去查我爸,知道我身体情况又知道我身份的人不多,无外乎医生或者鲁家人,但这其中还存在变数,他们中但凡有一人向外透露过我的存在,那找人就相当于大海捞针一样,还不如等他来找我。”
戴宁这些天时常看到鲁秋天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发呆,一呆就是一下午,那时候她还以为她得了重病后变得多思多虑,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块巨石悬在头顶。
她犹豫了一下,问道:“秋天,你真的相信董事长会那样做?”
听到这句,鲁秋天转回目光,重新打开电脑,盯着屏幕,好一会儿才用极微弱的声音说:“他是我爸,我比任何人都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她要怎么跟人说,要用什么样的语气说,用何种心情去说,她真的怀疑亲生父亲要害死她,她的自尊心不允许说,她存在于世间的意义不允许说,一个人的来处是父母,她的亲爸却要将她送向归途。
“更可悲的是……”鲁秋天的声音里细听夹杂着一丝哽咽,“我连拿着短信去问问他都不能,他是我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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