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招手示意秘书，秘书一手提起他的着装包，一手提起他的装备包。
下楼之后，坐上公司配备的黑色流线型轿车，公车载着楼阳生向高尔夫球场而去。
而此时的陈辰，正在筹备一场会议。关于d城子公司业务发展的报告，以及人员异动的会议。
这场会议的主会人是周玉英，但考虑到陈辰刚从d城出差回来，管理层中的几位都很想听一听陈辰在d城的所见所闻。
周玉英临时组织起的这场会议，楼阳生因外出并不知情。这并不是董事会会议，而是一场性质单纯的临时会议，但公司里董事会成员8人中竟出席了6人，除了楼阳生和那位冯姓董事，其他人都在。
还是那间熟悉的会议室，实木会议桌暗红色的光滑表面悠悠反射着光芒，与会人员面前各自放着一瓶水和会议资料。
周玉英打开ppt，投影仪上随之显示出了大标题《关于d城子公司发展现状及未来五年发展规划战略》。
她利落而简洁地做了开场白，接着便点下鼠标，从ppt的第一页开始介绍。
她的介绍言简意赅，考虑到这是临时会议不可以占用太长时间，能简洁的部分绝不拖泥带水。十几分钟过去，状况便已大致介绍清楚。
随即她向台下介绍道：“我手下的陈辰前段时间去d城出差，大致过了一遍那边现在的经营现状。他过阵子就要异动去d城，现在由他来为诸位讲一下余下的内容。”
陈辰一如往常接过话筒，面色淡淡。
“接下来由我来继续说明接下来的内容。”
他款款道来，也沿袭了周玉英风格的言简意赅。如果把两人讲解的文字版凑到一起，大概看不出这文稿是出自两人之手。
临时会议自然匆忙，能短时间内把周玉英的意思领会到这样的程度，虽说是细节小事，却也能窥见陈辰工作能力的一角。
陈辰一向如此，但在场的董事不由得多看了陈辰几眼。
台上的人真是年轻。和台下的他们不同，一张脸上充满了平和的朝气。是一张会很让人萌生好感的面孔。
都说打工人有打不完的工，董事会其实也有开不完的会。开完这个会开那个会，尤其是手里持有股份的，股价的涨跌无形中也提供了压力。
慢慢地头发就掉了，肚子就秃了，皱纹就长起来了，脸上也有黑眼圈了。
可看着眼前的陈辰。
副总里很少有这么年轻的，公司里唯一和他在同样位置的林妍，虽然自己也很优秀，但总是被说托了自己好老爸的光。
这话其实不大准确。
林妍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一开始有这样想法的人，接触得久了慢慢也就把这些不靠谱的传言抛之脑后了。
林妍的身份为她挡去了许多其他女孩会经历的来自高层的种种暗示，但也招来了同事的不少嫉妒。恶意减了又加，像她这般兢兢业业，无论社会地位，总归都是辛苦。
言归正传，台上陈辰的眼神平淡，面容中也没带多少表情，公事公办四个字好像就写在脸上。
但他站在讲台上讲解的时候，那份公事公办看起来份外夺目。
从他的表情之中，不难看出这是一个认真、自律、但不贪婪的人。那份夺目来自于专注和打磨，是靠谱职场人特有的魅力。
虽然陈辰的年轻和朝气让台下坐着的诸位啤酒肚霸总短暂出神，但台上的陈辰话语中仿佛蕴含着一种吸引力。
平平常常一个ppt，从他口中讲出来，似乎就格外重点分明、逻辑明晰。
那一瞬的出神并没让任何内容缺失。
不难看出，这份ppt的含金量是很高的。提出的几个保守型的战略都是现下可行的，且规划得十分恰到好处，该详尽的地方便很详尽，该有弹性的地方便很有弹性。
一字不多，一字不少，只是恰好。
而恰好是形容一件事物的最高标准。
接下来提出的一些适中型的战略也是如此，每一种都附带了几件有名的案例，生动地列举了战略在其它企业中的应用。即使一笔带过，也让人心中了然。
内容量丰富的一场介绍，等陈辰将话筒还给周玉英时，一看时间，却只过了十分钟不到。短短时间内便让与会诸人心中了然。
与周玉英相比，可谓青出于蓝。
又臭又长的会议参加得多了，草包废物见多了，偶尔经历这样的一场就事论事的靠谱会议，竟有清风拂面之感。实在让人很舒适。
不由得让人又羡慕起了有陈辰辅助的周玉英。
但等等，刚才说什么来着？
陈辰要异动去d市？
此时周玉英适时地拿起了麦克风。
“这次陈辰要异动去d市，d市子公司那边有两位董事都迫不及待打电话来要人了。问咱们什么时候把陈辰让给他们。”
在座的诸位都了然点头。
不奇怪。
如果是自己在同样的位置，遇到陈辰这样的趁手好用的人，也一定会打电话过去要人的。
这句话其实是周玉英在办公场合很公开地在提拔陈辰，要放在往常倒不奇怪，但陈辰都要去d市了，她难道是要在d市也构建自己的人脉吗？
但仔细一想，这事要是放在楼阳生身上有可能，放在周玉英身上却不太可能。
这个女人一向以公司利益为先，相处了十几年，大家倒是都熟知彼此的调性。
同样的事情，楼阳生来做，大概是要给自己捞点油水，而周玉英来做，大概只是工作需要。
这时其中一位董事问道：“对方让咱们小陈过去，给什么位子啊？”
周玉英答：“总部过去的人按理都会比原本的级别高一点，我问了一下那边打算按例把陈辰升上总经理级别。”
诸位都了然点头。的确，到了陈辰这个位置，确实很难发生那种两级三级连跳的事情了。
诸位的人平时与陈辰交流也不算少，对这个年轻人都还是挺有好感的。也就顺水推舟地祝福了几句，说了些去那边以后好好建设公司一类的客套话。
再回答了几个业务相关的提问，这场会议便结束了。
如此，几位董事都知道了陈辰异动一事，且d社子公司那边也都铺好了路。
楼阳生还在休憩，这边便已经先声夺人。
陈辰异动去d社的事情，便在楼阳生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板上定钉，生米煮成了熟饭。
这是周玉英送给陈辰的一个人情。
诸位董事的行程表在管理层内部都是公开的。无论召开临时会议时楼阳生碰巧不在公司内，抑或临时会议竟能有六位董事同时出席，这都并非巧合，而是有意为之。
会议结束，陈辰对周玉英说：“周总，今天谢谢。”
楼阳生的事，周玉英也都一清二楚。那点子心思能瞒过谁呢？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也别和谁说聊斋。
周玉英答：“没什么可谢的。楼阳生那人一向为非作歹惯了，有的地方我管不到，自然也只能任他去。我管得到的地方，以公司大局为重。”
她这人严格得将近苛刻，不会允许员工因为私情就异动来异动去。但陈辰在这件事情上体现出了一如既往的专业水准，一件事情本来就可以有所作为，他也该去，便让他去了。
面上是一贯的肃然与公允，面色上的那般淡淡的神情，竟与陈辰有些类似。
她与陈辰是上下级关系，也是合作了近五年，共同成长的战友。
也说不清是谁影响了谁，抑或本来就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陈辰，你这一去，可就不是陈副总了，而是陈总了。”
陈辰点点头。
“三十岁还不到的年轻人。大有可为。去那边了好好干。”
陈辰没有多说，只是郑重点头，道：“必定。”
而此刻的楼阳生还在那厢打着高尔夫球，他的秘书在一边拎着矿泉水陪同，对公司内刚才开展的那一场“无足轻重”的临时会议一无所知。
他一向喜欢香道且颇有造诣，平时在家熏香熏多了，此时身上出了汗，不仅没有汗味，还有淡淡的香气腾起。只是结合他的行为举止，那股本该沁人心脾的气味，不知怎么，怎么闻怎么别扭。
偏生他平日用的香却还是高级的龙涎香一类，幽香深远，一个劲往人鼻子里钻，倒像是强迫别人去嗅他的体味一样。
旁边等着他挥杆的董事面上浮现出几不可见的嫌弃的表情，往远悄悄挪动了一步。
楼阳生在球场内与冯董事把该说的说了，冯董对小陈倒是印象挺深，他又一向与楼阳生臭味相投，便答应了回公司以后把陈辰异动一事压下来。
打了两三个小时的高尔夫球，出了一身汗，宾主便各自去到球场内提供的洗浴场所，简单淋了个浴，各自换了衣服。换的衣服却不是去时穿的正装，而是一身休闲服。
款待宾客还只是一个开始，此刻天幕刚刚黑下来了一些，而对于这几个人来说，夜晚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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