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宴这些年来少有今日,此刻这般欣喜,上一次有如此心境通达,明镜如水之时还是沈振许她入六扇门时,她七岁失了父母,若不是遇着义母,她亦早已死在了益州那场地动中,几日前若不是遇着林知梧,她亦早已埋在了朔州的雪原上,镇武侯一家给了她两次活下去的机会,此恩此生难报,更不消说如今她与林知梧亦算是两情相悦,生死之约又算得什么,思及此处,便更定了自己的心意。
“侯爷。”门外是谢微澜的声音,语气有些凝重,“派往建州的人传了消息,回报说卫总兵一家妻儿未到建州便全部被杀,无一活口。”
李清宴拿着筷子的手在碗中一滞,林知梧叹了一声,道:“知道了,还有何事?”
谢微澜道:“朔州北营派了人来,说有事报于侯爷。”
“带他进来。”
谢微澜推门进入,身后跟着一名两名军士,其中一位便是昨日那位七品正尉,谢微澜福了福身,便让开身形,那二人便拜倒在地,林知梧与李清宴对视一眼,道:“起身吧,秦玉安令你们来此有何要紧之事。”
那二人慌忙起身,躬身道:“禀侯爷,秦将军命我二人前来,一是要告诉侯爷,营中有三十人已几天未回营,派人去了那些人家中,家中亦称未见人回来。”
李清宴忽然抬头问道:“那三十人是否之前是被卫总兵带走的?”
那二人有些诧异的对视了一眼,答道:“正是。”
林知梧沉声道:“为何本侯在营中之时未听禀报?”他心中的怒意正向上爬,士卒无故失踪,此等大事居然敢隐瞒不报。
那二人闻言双腿便哆嗦起来:“此三十人确为卫总兵带走的,但具体所为何事,就连秦将军亦不知晓,这些时日未归只当是跟着卫总兵办差,后来听闻卫总兵身亡,秦将军便令人暗中打探那三十人的下落,今日侯爷去了大营,秦将军怕侯爷怪罪便未提及此事,只是侯爷离去后,将军思来想去深觉此事迟早会被查出,便派我二人前来告知侯爷。”
林知梧冷哼一声,道:“回去告诉秦玉安,他的罪责本侯会暂且记着,待此间事了再行处置。”林知梧掌兵多年,如何不明白秦玉安心中盘算,此事若真捅了出去,莫说官位不保,便是他项上人头怕也得掉了,不若早些告知林知梧,否则等查到他头上,便不同了。
林知梧声音不大,却冷得吓人,便是身侧得李清宴都打了一个寒颤,那二人更是早已都成了筛子。
他夹起自己碗中的一块鸡肉放进李清宴碗中,眼眸温润的看了李清宴一眼,接着问道:“你适才说一,那二是何事?”那二人回过神来,慌忙道:“侯爷离去后,巡防营的人便来了北大营中,说哨骑探报在朔州城外五十里发现了北蛮人活动的踪迹。”
谢微澜跟着道:“我们放在城中的人亦发现不少怪事,不少商户已极少开张,许多户亦屯了不少吃食,这几日出城之人愈发多了,都在私下传说侯爷被夺了兵权,卫总兵又意外身亡,北蛮人要打过来了。”
林知梧拧着剑眉,“啪”手中的木筷应声断成了两节,他本没了内力,此刻却杀气难掩,只是指力便轻易折了两根筷子。“咳咳”林知梧重咳了两声,身形有些晃动,李清宴见此,知他痛恨北蛮,便握住他的手轻柔的捏着手指,林知梧抬眸看着他,嘴边扯出一丝苦笑,微微摇头。他挥了挥手,道:“微澜,带他们出去吧,赏些钱银。”
那二人慌忙称谢,跟着谢微澜退了出去,李清宴起身扶住林知梧,柔声道:“公子莫要动怒,伤了身子。“
林知梧摆了摆手,捏了捏眉心,手覆在李清宴的手背上,道:“我无事。”
李清宴扶着林知梧在交椅上坐下,倒了一杯热茶,递了上去:“有人故意散播卫兴朝身亡之事和北蛮人要来的消息,怕是要引起城中百姓恐慌,这朔州城怕是要生乱。”
林知梧道:“北蛮人既已在五十里外出现,那大队人马已不远矣,需提早做些安排。”
李清宴道:“过会子我找微澜姐姐,使她把派出去的人能召回的都召回来,此刻公子身边不能无人。”
林知梧微微点头,轻轻拍着李清宴扶在他手臂上的的手,李清宴站在身侧道:“卫兴朝的一家老小与那三十名士卒当是被杀人灭口了。”林知梧点头,李清宴接着道:“那三十名士卒当是卫兴朝收缴芙蓉膏时带去的,只可惜这条线全断了,亦无人可指正那私贩芙蓉膏之人了。”
林知梧拉过凳子,将李清宴按着凳子上坐下,道:“无妨,恶人总会露出马脚,禁芙蓉膏之事,陛下亦知需长久为之,从长计议便好,明日你需再去一趟朔州府衙,陈渊应当还未回府,我要再去一次大营。”
李清宴点点头,她正有此意,明灿如星的眼眸转了几圈,道:“公子在北境掌兵多年,当是对北境三关四镇的地形了如指掌,可知朔州三座大营如何排布的。”此言初闭,便又慌忙摇头道:“公子莫要误会,清宴无意探听军中机密,只是想弄清一些事情。”
林知梧失笑道:“无妨,若你是敌军细作,此刻一剑杀了我,比探听机要方便的多,功劳亦更大。”李清宴闻言佯装不悦,“气恼”道:“公子莫要胡言,我便是敌军细作,此刻亦当投了公子,如何舍得杀了。”林知梧笑道:“我虽将地图留在了三关大营,但为将者,胸有成图亦是本份,取纸笔来,我画与你看。”
李清宴闻言便取了纸笔,放在桌案上,莞尔一笑,“我来研墨。”林知梧点头:“好。”
言闭便见林知梧提笔在纸上笔走龙蛇,他亦只是粗略的画了图示,李清宴看着桌案上的图道:“今日在大营,秦将军说,纸片先是在巡防营,而后是北大营,最后是骁骑营,从此图来看,此三营都在城外,但有一点,朔州府衙距离巡防营最近,而后是北大营,最远是骁骑营。”
她看了林知梧一眼,继续道:“秦将军说,纸片是从酉时三刻开始出现在巡防营的。”
林知梧道:“你是说,陈渊的夫人?”
李清宴点了点头:“陈夫人轻功不凡,若酉时三刻便出现在巡防营,那她完全能够在戌时之前赶回府衙,因为平日戌时至亥时之间,陈渊会在后园院门处看一会,虽然那日陈渊并不在府上,且我闻了那纸片,纸片上的字迹虽不似女子,她出生名儒世家,改笔迹并非难事,但那淡淡的脂粉香味是掩不住的。”
林知梧道:“一个出生名儒世家的女子竟学了此等轻功?”
李清宴道:“明日我再去府衙一探,也许她口中的故事有另一种说法。”她眼眸中闪烁着精光,“只是陈渊至今未归府,亦不知去了何处,莫非是出了意外。”她舒了一口气道:“只可惜我受了伤,轻功亦只恢复了两成,不然今夜定去府衙试她一试。”
阳光照进房间之时,李清宴揉了揉双眼,迷蒙的扫视了屋内,发觉林知梧已不在屋内,心知应是去了大营,她便亦起身换了官服,眼光落在靠在床边的画龙枪,她伸手握住枪柄,微微施以内力促动,一声龙吟轻啸,地上的尘土微微扬起,李清宴的嘴角上弯,转身便出了门,正巧撞见谢微澜送药,便道:“姐姐今日便把能召回的人都召回来吧,这朔州城怕是要生乱,公子的安危要紧。”
谢微澜若有所思,随后笑道:“好,妹妹先把药喝了。”
李清澜端起碗便仰头饮下,刚放下碗,便有侍从跑到二人身前躬身道:“禀二位姑娘,陈渊陈大人。。。死了。”
李、谢二人瞪大了眼睛,对视了一眼,李清宴问道:“陈渊死了?”
那侍从低着头道:“小人们近两日皆在府衙门口看着,今一大早便见府衙门前挂起了白绫与白灯笼,问了才知,陈渊昨夜回到府中,在后园待了一会便死了。”
话音刚落,李清宴便拉着谢微澜一同出门上了马车,马车上李清宴有些歉疚道:“姐姐莫怪,妹妹只是需要姐姐助我去确认些事情。”
谢微澜摇了摇头,微笑道:“无妨,侯爷说过,府中上下妹妹尽可随意差遣,妹妹但有需要,直说就好。”
李清宴一边道谢,一边催促着马车,陈渊的突然身亡让她生了一个念头,她急需确认。
路上的行人极少,马车一路畅通便道了府衙,只见府衙门前白绫高悬,灯笼上写着大大的“奠”字,门前前来悼念的朔州地方官员络绎不绝,让李清宴未曾想到的是城中百姓亦集中在了门前悼念。
谢微澜道:“未曾想陈渊竟如此首百姓爱戴。”李清宴点了点头,她也没想到陈渊的官声竟是如此。
李清宴走进府衙,后衙灵堂已布置完毕,处处悬着白绫,飘散着纸钱,灵堂正中停靠着一具棺椁,而桑凝跪在一旁,向火盆中递着草纸,长明灯闪烁着哀伤,灵堂之外站着两排披着袈裟的僧人,口中念着经文,分外庄重。
李,谢二人入了灵堂便亮了六扇门的腰牌,把来祭拜的人拦在了外面,李清宴转身看向桑凝,她的脸上并无哀伤,李清宴并不奇怪,她自己说的与陈渊已无夫妻情分,如今跪在这不过是仪式罢了。
谢微澜看了一眼棺内的尸体,因天气寒冷,又是刚死没多久,尸体并未出现严重腐败,尸体露出的手背还有明显的红疹,她是大夫,一眼便知这是花粉刺激所致。
李清宴开口便问出了一个让在场众人震惊不已的问题:“不知陈夫人可许验尸。”
桑凝一脸冷漠,本就无夫妻情分,她亦不想装模做样,随后给出了一个让在场众人更惊诧的回答:“令史大人轻便。”
在场所有人都愣在当场,验尸必定要剖验,可这是她的夫君啊。
李清宴满意的笑了笑,这个回答并不意外,便让人传了下辖县衙的仵作。仵作来的很快,到了灵堂才知是京城来的上官要验尸,便不敢怠慢,依着规矩进行剖验,尸体的胸口被打开,李清宴便令谢微澜看着,谢微澜亦是在北境大营待了多年的人,尸体亦见了无数,倒也不怕,她细细观察者尸体的肺部,点了点头道:“陈渊当是气喘急症发作不得救治,死了,他身上的这些红疹应是接触了花粉所致,他的肺部肿胀,气道出现水肿,气管出现了痉挛,这些都是气喘症患者发病时会出现的变化,陈大人应是平日便有气喘之症,又受到了花粉刺激,突发急症而亡。”
李清宴向谢微澜道了声谢,便看向桑凝,此刻她未施粉黛的脸上有了一丝慌乱,又回头问府衙师爷道:“陈大人平日了当真有气喘之症?”
师爷见此不敢怠慢,点头答道:“是,正因如此,陈大人生前不喜养花弄草。”
“可陈夫人却是个喜欢养花弄鸟之人,我说的没错吧。”李清宴凝视着桑凝道。
桑凝的眼中透出一丝杀意和恨意,便道:“令史大人此言何意?莫非是怀疑夫君之死是民妇所为么?”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一片哗然。
李清宴并未理会,直言道:“本令史并无此意,只是此案查明之前,还需夫人在后园好生待着,府衙上下所有衙差捕快均听本令史调遣,府衙内所有陈渊当晚去过的地方均要封锁。本令史要细细查验。”说完便令所有人退出了灵堂,并关闭府衙大门,又将府衙上下所有衙差捕快召集到了院内,一一吩咐下去。
待做完这些,李清宴拉过谢微澜满眼感激与歉疚道:“姐姐今日幸苦了,把姐姐拉来验尸实属无奈之举,姐姐莫怪。”
谢微澜笑道:“妹妹何出此言,今日见识了六扇门令史大人的风采,亦是有幸。”
李清宴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姐姐可先行回客栈,公子到时见你我二人皆不在便会忧心了,亦可派几人盯着这府衙后园。妹妹还要在此耽搁许久。”
谢微澜拉起李清宴的手,轻轻拍了几下,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妹妹如今还有伤在身,莫要太过辛劳。”交代完此句,便转身出了大门回了客栈。
李清宴见谢微澜离去,舒了一口气,转身看着站在一旁有些发抖的府衙师爷道:“陈大人在此地官声不错,颇受爱戴。”
师爷慌忙点头道:“是,是,大人三年前被贬至此地,那时朔州极为贫苦,又正逢大旱,朝廷虽发下救灾粮食,却仍是不够,大人只好召集朔州各处官员与地方豪绅,软硬兼施,才逼得这些人出钱救灾,那时朔州百姓便感念大人恩德,朔州此地多为盐碱之地,大人多方求教,才寻得整治之法,开垦荒地,为防干旱又领着百姓挖掘了不少坎儿井,现如今朔州产粮虽不及江南富庶之地,却也能自给自足。”
李清宴若有所思的抚摸着下巴微微点头,又道:“师爷跟了陈大人多久。”
师爷答道:“小人自大人在京城时便跟随大人了,算了亦有七八年了。”
“那可知陈大人与夫人夫妻情分如何?”
师爷闻言便低下头,声音颤抖道:“大人有气喘之证,夫人又喜花草,故大人大多时间只会在前衙,只是每晚戌时至亥时之间去后园看看夫人,他二人虽相处极少,但大人对夫人颇为宠爱,便是每日不能近身,却从无怨言,亦时长吩咐我等照顾好夫人,甚至不惜重金求购奇花异草赠与夫人。”
“那夫人对陈大人呢?”
师爷听罢,慌忙跪在地上,磕头道:“令使大人明察,夫人绝无可能害大人。”
李清宴疑惑道:“师爷何出此言?”
师爷抬起头,抹了抹发红的眼眶,道:“夫人虽与大人分居多年,但夫人一直关心着大人,前些时日入冬之时,夫人还亲手为大人纳了一双鞋,夫人今日所着的那件白色大氅便是大人前些年赠与夫人的。”
李清宴目光深沉的看着院内随风而动的白色纸钱,一双秀眉凝重,她回身看下棺材,发觉尸体的左手旁还放在一块昙花状的玉佩,她指了指问道:“这是何物。”
师爷看了一眼那玉佩低头道:“这是大人还在京城为京兆尹之时夫人赠与大人的,因夫人喜昙花,而后大人便将整块玉石雕刻成昙花之形,一式两枚,另一枚便在夫人那里。”
李清宴颔首,道:“带我去陈大人昨晚病发时坐在的后园园门瞧瞧。”府衙师爷点头称是,便头前带路。
衙差已将后园园门附近完全封锁,李清宴迈步走到园门一座假山旁,假山下摆放着一块大理石的石桌和一张石凳,桌上还放着白瓷的酒壶,李清宴拿起酒壶在鼻尖轻轻嗅了嗅,便觉酒香宜人,向身旁的师爷问道:“陈大人喜好饮酒?”
师爷有些诧异道:“大人平时虽饮些酒,却称不上喜好,也只是夫人酿的酒会多饮些。”
李清宴取下壶盖,便见壶内还剩些酒,她微微蹙眉,将壶放回原位,又道:“陈大人昨日何时归府,归府后便至此饮酒?”
师爷道:“大人昨晚是酉时回的府,先是独自在书房待了一会子,戌时便与往常一般,来了此地。”
“他来此地时,是否带着这酒?”
师爷低头回忆,随后便道:“未曾带着酒,至于后来是否叫下人送酒,便未可知了,稍后小人去问问下人们。”
“据闻陈大人每日戌时均会在此饮酒,至亥时方回,可知为何。”
“大人每日在此饮酒其实亦是为解对夫人的相思之苦,大人与夫人分居多年,可大人却从未娶侧室,便是连那瓦舍勾栏都未去过,只是每晚在这里独自饮酒,看看后院。”
李清宴点点头,道:“不能与夫人同居,应能与夫人说话吧,难道只是独酌,连话都不说?”
师爷抬头道:“这倒不知了,大人每次并不许下人在这里伺候。”
师爷言闭,忽然边上有一衙差道:“昨晚我来此处寻大人,恍惚见大人和夫人说话,只是夫人未出后园,小人离得亦有些远,说了什么却未听清,那时怕惊扰大人,便未作停留。”
李清宴眼睛一亮道:“你那时来寻陈大人所为何事?”
那衙差躬身道:“因令史大人前几日下落不明,府衙仵作又惨死在义庄,陈大人分外着急,便吩咐了小人等四处去寻。昨日令史大人现身府衙,大人晚间时分又归了府,小人便想将此事报于大人。”李清宴听罢又朝后园方向看了看,石桌的位置距后园尚有二十步之远,若说这等距离,夫人还在后园内说的话,她身上常常携带与沾染得花粉香料亦不可能刺激到陈渊,况且如今是冬天,风向多为西北,石桌在后园得上风口,亦不能是风刮过园得。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是有人故意令陈渊接触了浓烈的花粉,李清宴思及此处,微微点点头,便见师爷从一旁过来,道:“小人刚去问了下人们,昨夜无人给大人送酒。”
李清宴闻言将目光投向后园,道:“后园亦有下人吧,师爷也问了?”
师爷慌忙到摇头,刚要进园去问,李清宴便道:“现在不必去问了,本令史稍后自去便可。”言闭,她便走到石桌旁的假山蹲下身子,从假山底部的一小块薄薄的积雪中拿起了一样东西,那是一个雪白色的荷包,上面绣着一株昙花,她轻轻打开荷包,便闻到一股颇为浓郁的花香,再一看,荷包里满是风干的各类花蕊与花瓣,她将那荷包拿起,问向一旁的师爷道:“这是陈大人之物?”
师爷仔细瞧了瞧,道:“是,此物乃大人前些时日于城中绣庄买的,说是要赠与夫人的,想必是昨夜病发,此物落在此地,一夜之间风吹着雪埋在了这里。”
李清宴将荷包收好,回头看了看后园,石桌的位置恰好可以看清园内大多景象,亦可看清桑凝的居所,叹了口气,便迈步向前衙走去。
“带我去陈大人的书房。”李清宴看了一眼一旁的师爷,淡淡的道。师爷躬了躬身,便引着李清宴向书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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