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宴站在紧锁的书房前,看着开门的师爷问道:“书房昨夜至今都未曾打开么?”
师爷取下锁扣,推开房门道:“平日若无大人准许,无人可进书房,故只要大人不在,书房便是锁着的。令史大人请进。”
书房建的极为宽敞,李清宴走进书房的那一刻,便觉这书房便是读书人该有的气韵,一股淡淡的清香拂面,让人顿觉平静,墙壁上悬挂着历代名家的书画,亦不乏珍品,整座屋子除了正中的一张长长的木案,三面均被书架占据,足足有二三十座,好似一间书库,她走到桌前,桌案的摆设均是上品中的上品,徽州的墨,端州的砚,湖州的笔,就连纸亦是句丽贡纸。李清宴的目光落在桌案上躺着的一副少女画像,画中少女豆蔻年华,娉婷袅娜,李清宴觉着着少女眉眼之间颇有熟悉之感,桑凝!她心中浮现出陈渊夫人的模样,便想到画中少女应是年少之时的桑凝。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一笑倾城,如沐三春
李清宴心中念着画上所提的十六个字,她凝视着这十六个字,这十六字似是与画上的落款并非同时提写上去的,而是后写上去的。
“师爷。”李清宴抬眼朝门前看去,问道:“此画画的可是陈夫人年少时的模样?”
师爷在门口回过神,走近看了看画,疑惑的看着李清宴道:“小人跟随大人多年,当真未见过此画,但画中人却为夫人。”
李清宴点了点头,抬手便将画轴卷起拿在手中,“此画本令史需带回。”师爷张了张嘴,却也未敢多说,李清宴没有看他,便朝着满屋子的书柜望去,“陈大人似是极为喜欢收藏典籍?”
师爷走近道:“大人来到此地后,就有了个心思,便是在这里建一座书楼,朔州乃大齐边境又近北蛮,此地百姓大多未曾上过书院,读过书,大人便生了在此建书院与书楼的心思。”
李清宴回头看了看师爷,道:“不曾想陈大人竟有如此胸怀,令人敬佩。”陈渊的想法着实令李清宴有些诧异,那日陈渊至客栈求见林知梧,据说还带了不少礼物,当时她与林知梧皆以为陈渊与其他庸官并无不同。她望着满屋的书架道:“前几日陈大人去城中客栈拜见镇武侯,师爷知否?”
师爷连忙点头,他自是知晓,陈渊带去的那几车礼物便是他准备的。
“不知那日陈大人带着几车礼物去求见侯爷是有何事?”
师爷忙道:“大人那日是得了镇武侯回京路过朔州在此地歇脚的消息,便想着去求见侯爷,只因此地近些年多遭北蛮侵略,虽均被挡了回去,但此地百姓仍是困苦,大人欲请侯爷回京后向陛下请旨减免朔州两年赋税,便略备了些薄礼,只是不想那日未得侯爷接见。”
李清宴恍然,轻叹一声,原是林知梧误解了陈渊,她看着师爷淡淡道:“陈大人所求,本令史会禀明镇武侯,亦算是为朔州百姓略尽绵薄。”
师爷抬头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李清宴,又低头道:“谢令史大人。”
李清宴摆了摆手,道:“陈大人昨晚回府时可有提到他这几日去了何处,见了何人?”
师爷微微摇头道:“大人并未明说,归府时,便直奔了书房,只是见着他那时面上带着愁容,似是遇着了颇为棘手之事。”
“李令史!”门外传来呼喊,李清宴抬眼看向门外,只见有一人朝书房跑来,近了才看清,竟是林知梧的侍从,她快步走了出去,那人跑到面前道:“公子请李令史暂回客栈。”他看了看周遭,又低声道:“陛下的八百里加急手谕道了,侯爷请您回去一同接旨。”
李清宴闻言瞪大了眼睛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侍从,点头肃然道:“我知了,这便回去,”言闭便朝师爷道:“本令史有要事须先行一步,此书房有重要证据,将此书房贴上封条,没有本令史的手令不得打开,还有,将书房的钥匙都放到我这来。”
师爷闻言连忙将手中钥匙递到李清宴手中,李清宴又转头对那侍从低声交代了几句,便道:“你留在这,就守在此地,任何人不得靠近。”言闭,她便迈步朝大门走去。
朝廷下了谕旨,应是陛下准了林知梧的奏请,她独自坐在回客栈的马车上,在心中思衬,有了陛下的旨意,林知梧便可名正言顺的插手此间事务,对眼下局势亦多有益处,如此想着,心中便泛起一阵欣喜。
马车行的极快,没多会儿便到了客栈,她连忙下车,在客栈门前整冠束带,便迈步走了进去,进了林知梧的房间,便见林知梧,谢微澜,传旨钦差与翰林院承旨处的几名差役已在屋内站着了,她慌忙向林知梧施礼,又向传旨钦差福了福身。
手谕很快便宣读完毕,顺承帝果真准了林知梧的求请,令他在朔州全权督办案子,并令李清宴协办,谢微澜却有些不满,待林知梧送走钦差回屋时便当着林知梧的面道:“陛下当真小气,侯爷明明在奏疏中请旨暂领此地驻兵指挥权,陛下却只字未提。”
林知梧闻言横了谢微澜一眼肃然道:“不可胡言!本侯适才问了钦差大人,此地驻兵暂归三关大营统属,陛下已另有旨意去了三关大营,令杨老将军加强戒备,时刻监视北蛮军动向。”
他握着顺承帝的手谕,又从手中掏出一只信封递给了谢微澜,道:“此信乃长公主殿下托钦差带于本侯的,你二人可读一读。”
谢微澜赶紧取出信笺,信上内容不多,李、谢二人很快便读了一遍,二人抬头看向林知梧,林知梧缓缓开口:“陛下虽未将此地驻兵指挥权交予我,但长公主殿下亦做好了安排,眼下是需将案子了结。”
他的目光落在李清宴身上,道:“我听闻陈渊死了?你今日在府衙有何发现。”
李清宴颔首,道:“陈渊确是死了,亦或说,死的确是陈渊,我今日拉着微澜姐姐去府衙便是为了确认此事,先前你我均猜测陈渊在到了朔州之后便被人替了,但今日我请微澜姐姐协助验尸,已可确定,确是陈渊无疑。”她说完便看向谢微澜,谢微澜点了点头,道:“尸体所显,死者确患有气喘之症。”
“那他是如何死的?”林知梧示意李清宴与谢微澜坐下。
李清宴坐到桌案的另一侧道:“昨夜归府后,在府衙后园园门附近,受了些花蕊粉末刺激,气喘之症突发,救治不及身亡。”
“被人谋害?”
李清宴摇了摇头。
“自戕?”
李清宴又摇了摇头。
林知梧疑惑的看着她,李清宴摇了摇头道:“我不知。”
谢微澜愕然:“怎会不知?”
李清宴蹙眉道:“是有人故意用那些花蕊粉末刺激陈渊,还是陈渊自己不慎亦或者有意为之,尚不可知。”言闭便将在府衙查验的情形细细说与了林知梧与谢微澜。
她看着眼前二人道:“陈渊并非先前所觉,是一名庸官奸吏,反而是一名心系百姓的好官,他来到此地,为官上的转变亦是因见朔州百姓困苦而不忍,此外前几日求见公子亦是为了朔州百姓。”
谢微澜点头道:“我从府衙归来时亦吩咐了人在城中探查了陈渊的官声,亦如妹妹所言,陈渊确是个能吏。”
李清宴点头,接道:“陈渊与他夫人的夫妻情分,亦并非陈夫人所表现得那般寡恩,相反,陈渊对陈夫人可谓用情至深。”说着她打开了那副少女图,道:“我在陈渊书房见到此图,此图乃陈渊为其夫人所画,一直放在他的书房之中。昨晚有人见了陈渊死前亦于夫人说了话,但说了何事却不知了,我尚未去寻陈夫人。”
林知梧与谢微澜凝视着那副少女图,林知梧道:“画中所提这十六字应是近期所提,且时间不久,但与陈渊落款笔迹极为相近,当是陈渊亲提。”
李清宴点头道:“我亦有此感,只是不知陈渊为何临时起意在此画上提此十六字。”
林知梧抚摸着自己温润得下颌,道:“或是欲留下些消息,且这消息不是留给外人的,应是给画中人的。”
李清宴看着林知梧问道:“公子如何可知?”
林知梧道:“此画在今天以前当只有陈渊与他夫人见过,外人若不细看绝看不出这十六字为后提,且这十六字中必定藏有与画中人约定好的暗语,只是这画中人尚未见到此画,便被你得了。”
李清宴深觉有理,便道:“只是不知这暗语为何,若直接询问陈夫人,陈夫人想必亦不会实言相告。”
谢微澜凝视着那副画道:“不若请此地的书画与古董商来看看?玄机未必藏在这十六字中亦未可知。”
李清宴看向林知梧,林知梧点了点头,谢微澜便走了出去,吩咐几句,便又走了进来。
林知梧继续道:“此案至此,嫌疑最大之人便是陈夫人桑凝,只是现如今还缺少关键证据,亦不知她之动机。”
李清宴皱着眉道:“公子还记得前日在北营时,有位将军所说的传言么?”
林知梧抬起头看着她道:“你是说?”
李清宴点了点头道:“那位将军说桑凝并非处子之身,但她与陈渊根本未有夫妻之实,是桑凝还是少女时被一无赖所强。”她顿了顿道:“桑凝曾与我说,卫兴朝未入军营前便是泼皮无赖,若当年对她用强之人是卫兴朝……”
谢微澜张了张嘴,有些震惊道:“正因如此,陈渊对桑凝用情至深,明知桑凝被玷污,却依然娶了她,但桑凝自知愧对陈渊,故而借着陈渊有气喘之症,故意养花弄草,不令陈渊接近自己。”
李清宴点头:“正是如此,桑凝并非对陈渊没有情分,据府衙师爷所说,桑凝前几日还为陈渊纳了一双鞋,今日她在灵堂之上,腰间还悬挂着陈渊赠与她的一枚形似昙花的玉佩,我问了府衙师爷,那玉佩正是陈渊与她的定情信物,一共两枚,另一枚那时正在陈渊的棺椁中。”
李清宴叹了一声道:“那日她与我说,她本心悦卫兴朝,只是被迫嫁与了陈渊完全是在撒谎,但我想当年她确是对卫兴朝生过情谊的,否则卫兴朝一个街头泼皮不会有机会接近她一个世家小姐,还对她用强,或许她那高明的轻功便是与卫兴朝学的,卫兴朝见她生的貌美,又对他言听计从,便生了歹意,哄骗了她。”
李清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心中念着,桑凝正如她自己所言,是个苦命人。
林知梧见她有些伤怀,便接过话头继续道:“可能桑凝自己也未曾想到,陈渊会被贬到朔州,更不会想到会在朔州再次遇到卫兴朝。”
谢微澜唏嘘一声道:“故而那时起,桑凝便生了报仇的心思。”
李清宴坐在椅子上,喝了一杯热茶,道:“她以美人计重新获得了卫兴朝的信任,且成功搅的卫兴朝与妻子生了嫌隙,故而从那时起,卫兴朝便与自己的夫人不睦。她等了三年,终于等到了机会,卫兴朝收缴了大量的芙蓉膏,自知得罪了朝中权贵,只敢私下销毁,又担心连累家人,便遣散了府中佣人,送走了家中妻小,却未曾防备桑凝。而桑凝要的不止是卫兴朝的命,还要令他身败名裂。”
林知梧看了一眼李清宴,接着道:“故而,她利用卫兴朝收缴而来的芙蓉膏毒死了卫兴朝,并伪装成卫兴朝因吸食过量的芙蓉膏中毒而死,而芙蓉膏可致人迷幻,那场大火亦可说是卫兴朝吸食芙蓉膏在迷幻中不慎引发走水所致。”
谢微澜面露疑惑道:“可那仵作为何要将从卫兴朝尸体上所得的玉烟嘴藏起来,而不是交予陈渊。”
李清宴唇边扯出一丝苦笑道:“我们都错了,仵作要藏的并非是那玉烟嘴,而是包着玉烟嘴的那方手帕。”说罢从袖口中拿出那方手帕,她将手帕展开,指了指手帕上绣着的那朵昙花,接着道:“仵作在府衙供职,知晓知州夫人喜好昙花并非难事,若我未猜错,卫兴朝临死之时便意识到是桑凝,遂将此帕塞进口中,甚至深入咽喉,欲留下证据,故而此帕没有被大火完全烧毁,仵作在验尸时发现了此帕,在他看到这朵昙花时,便猜到了,却不敢报于陈渊,只得自己藏着,直到我的到来,他便以与我看玉烟嘴与芙蓉膏残渣为由,将此物交予了我,只可惜仵作已死了,死无对证了。”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如今方才明白桑凝说,‘他死后我便是死人了’是何意。”
林知梧心中已颇为认同,却又问道:“卫兴朝已死,她的仇已报,为何还要向外散步消息,引起城中百姓恐慌,甚至还引来了北蛮,她没有叛投北蛮的理由。”
李清宴抬头望了望屋顶,道:“或许,这便是她想为陈渊,她的夫君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她看向林知梧问道:“公子,朝廷当有规制,地方驻军主将意外身亡,朝廷任命的新任主将未到任之时,驻军统属之权则由州府衙门主官暂领,可对?”
林知梧点点头,随后恍然,面露吃惊之色,李清宴见此,便道:“卫兴朝已死,朔州军的统属之权便落在了陈渊手里,若此时北蛮入侵,陈渊御敌有功……”
林知梧站起身,面露冷色,接道:“朝廷必会重赏,陈渊定会升迁,便有机会离开这苦寒之地。”他握了握拳,“她倒是盘算的颇为精明。”
李清宴没有说话,低着头,沉默着,她在心中默默想着,桑凝此举无异于是将朔州数万百姓置于刀山火海之上,以数万百姓安危与大齐边疆稳固换陈渊一人仕途,这个女人当真是疯了。谢微澜静静的听完这一切,她红了眼眶,桑凝做了她能为陈渊所做的一切,她并非对陈渊不存夫妻情分,恰恰因她对陈渊用情至深,才谋算至此,她想到今晨在府衙所见桑凝那冷漠的面庞,毫无一丝情感的准许仵作剖验陈渊的尸身,谢微澜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她心知朔州百姓安危更重,但她想,若是她亦会这般做吧,她别过头,轻轻抹去眼角的湿润。
林知梧冷哼一声接道:“这女人以北境边关稳固和大齐百姓安危为赌注,只为夫君谋一个前途,她以为她是何人!”
此时门外传来声响,“公子,人带到了。”
林知梧看了李、谢二人一眼,“让他们进来。”言闭,便见两位身着绸服之人走了进来。
二人躬身施礼道:“小人们是城东品古斋的掌柜,不知公子寻小人们前来有何吩咐。”
林知梧道:“请二位前来是想令二位帮着赏一副画。”说着便让开身形,让那二位站到画前。
二人围着那副少女图,看了一会微微笑道:“公子不知从何处得此画作,当是被骗了,此画非是古董。”
林知梧笑道:“二位是行家,说说看。”
二位笑道:“此画不过十余年,这十六个字还是刚提上去的,而且,这十六个字中,‘两,一和三’这三个字的笔体与其他字看似一致,却绝不是同体,这三个字是模仿前朝书画名家谢吴遇之的笔体,而其他字才是作者本人的笔体。”
林知梧回头看了一眼李清宴,便见李清宴的眼中闪出一丝精光,他又看向谢微澜,道:“微澜,送二位掌柜,多与些银钱。”谢微澜点了点头,那二位掌柜拜谢之后便跟了出去。
“清宴,有何看法?”林知梧走到李清宴面前,看着她。
李清宴起身走到画旁,看着那十六字道:“这三个数应当便是暗语,可这三个数是何意呢?”
她静静的站在画旁,目光落在画上不肯挪动一寸,心中默念着“两、一、三”三个数,是密语?是时间?还是代指别的什么?她心中不断的转换各种各样的猜想,纤细的秀眉时而皱起时而舒缓,又时不时的摇头。
林知梧道:“有无可能指的是方位。”
李清宴闻言猛的抬起头,眼眸中闪出一道光芒,她有些惊喜的看着林知梧,林知梧见此,接道:“军中常用这些数标定重要据点,以便传递军令。”
李清宴听罢,一道闪光直冲天灵,她从一旁取了纸笔,飞速在纸上画下了一副草图,边画说道:“我今日在陈渊的书房见其内摆放这二三十架书柜,似是书库一般,他在朔州三年,定然知晓公子所说的以数标示的法子,而师爷所言,陈渊昨夜归府便直奔了书房,他定然以此法将重要信息留在了书柜之中,且这些信息定会对桑凝不利,否则不必如此大费周折。”
林知梧恍然道:“那两、一、三便是指第二架书柜的第一行第三格?”
李清宴点点头,又道:“当是如此,只是不知从何方向上的第二架书柜。陈渊的书房除了门所在边未放置书柜,其余三面均放满了。”
林知梧蹙眉思索,随后指着那十六字道:“此十六字的方向与常理不同,一般人提题字,多是以右为始,而陈渊则是以左为始。”
李清宴抓起手中的草图,欣喜的看着林知梧道:“公子当真聪慧,陈渊的书房坐北朝南,以左及右便是由东而始!”言罢,她便快步走向房门,就在手欲推开房门之时,她停了下来,缩回了手。
谢微澜疑惑道:“妹妹既已有线索,又怎得停下了?
李清宴抬眼蹙眉道:“若陈渊亦将此暗语告知了桑凝呢?”她缓缓走回原位坐下,“我等都可参透其中玄机,凭桑凝的才智与她二人多年夫妻间的了解,参透这谜语应不算难事。”
谢微澜又道:“陈渊对桑凝用情至深,若有心包庇她,为何不将这些不利于桑凝之物全部销毁,亦或交给桑凝本人,何必如此费尽心机藏起来?
李清宴缓缓道:“只因陈大人是个忠君爱国的好官。”她端起瓷杯,轻轻抿了一口清茶,道:“陈渊如此行事正是他心中矛盾所在,他本是一个公正严明,忠君爱国的好官,亲亲相隐之事是断然做不下的,可他对桑凝多年夫妻情分极深,亦不忍大义灭亲,便设下此谜,只看朝廷与桑凝谁占得先机,他这是将决事之权交给了天。”
林知梧看着李清宴道:“如此说来,陈渊极有可能是自戕。”
李清宴点点头:“公子睿智,清宴亦作此想,他设下了这谜,且以己之性命做了开题。”她长吁一口气,道:“我想,便是桑凝也未曾想过陈渊会做到如此地步。”
谢微澜担心道:“可若桑凝亦得了消息,此刻亦猜透了谜题,那她岂非现在便可去销毁那些东西?妹妹何故欲去又回了?”李清宴微微笑道:“无妨,我离开前便已做好安排,桑凝便是想,青天白日她亦不敢轻举妄动,只看今晚便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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