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京城千门万户迎来了雪。雪花片片轻轻落下,一点声息都没有。
此时的赵国公府陷入一阵悲凉的气氛中,从府邸大门起至内宅门,扇扇大开,一色净白纸糊了,大门前的牌楼竖起,上下人等均着孝服。
赵国公缩着瘦小的身体,裹着被子,躺坐在长椅上,屋内的碳炉烧的正旺。
他仰着头呆呆的看着屋顶,一脸疲惫。半月有余,他还是无法接受自己儿子的死亡。
这是他几个儿子中最出色的,也是整个齐家的未来。可是现在一切都破灭了。
屋外一个人影闪过,赵国公看去:
“躲躲闪闪的像什么样子,还不给老子滚进来,球囊的混蛋玩意!”
齐心白脸上带着惊惧之色,蹑手蹑脚的进来了。
赵国公撇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的几个儿子中,除了刚被暗杀的那个,其他均是平庸之辈,有时他在想,这到底是不是他的儿子。
“父亲,齐青与人发生冲突,被人打的昏死过去了。”
齐心白实在不想独自一人见他的父亲,但兹事体大,他不得不亲自来将这件事禀告他父亲。
齐鸿信并没有太过惊讶,冷笑一声:
“打的好!让那个孽障好好长长记性!”
齐心白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父亲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
也是,齐青是六弟的独子,六弟半个月前被暗杀,齐青肯定不能再出事儿。
“那父亲,我就告退了?”
齐心白试探的说道。
齐挥了挥手,他对剩下的儿子都非常失望,他已经老了,现在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不是维持齐家对朝堂的影响力,而是在他死后,齐家如何不被仇家针对,如何让齐家百年兴旺下去。
齐心白来到屋外,打了个寒蝉!
雪下的越来越大了。
“唉!怎么会出这档子事儿!”
齐心白微微叹了口气。
对于六弟的死,他内心也是非常难受。
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就是一个平庸之辈。
先皇在的时候,整个齐府都是他父亲撑起来的。
后来六弟在军中的卓越表现,父亲开始有意的培养六弟。
再后来,六弟成了当今皇上的肱骨之臣,可谓简在帝心。
若是六弟不死,百年之内,齐府无恙。甚至可以坐稳京城第一世家之位。
可是现在……父亲已经八十岁了啊!
…
身体上的疼痛让齐青醒了过来,银各丝线绣着狩猎图的帐幔映入眼帘,紫檀的香气充斥在周围,下是张柔软的床,精致的雕花装饰的是不凡,上是床锦被,这让齐青大吃一惊。
拍戏吗?
可还没等他仔细思索,剧烈的头痛让他再次晕了过去!
齐青仿佛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他是军侯之子,国公之孙。
论身份地位,除了皇家,京城的纨绔子弟们,无一可以与其比拟。
……
齐心白来到齐青的房间,看了一眼侍候在一旁的女子,心中不禁一颤,赶紧将目光投向别处。
床上的这位主儿可真是不安生!
下午跟宰相的儿子打了起来,为的就是这个女子。
当时他到百花楼后,听了事情的经过,得知齐青花了十万两白银买下这个女子,他差点也给吓晕过去。
十万两!就为了买个女人,他齐心白也没有这么败家!
“四老爷!”
齐心白是赵国公的四儿子。
女子的声音软软捏捏的,把齐心白从思绪中拉回。
“嗯,你家小少爷如何了?”
“刚才醒来一下,可是又晕了过去!”
齐心白皱了皱眉头:“刚才大夫怎么说?”
女子说道:“说是被打中了后脑勺,可能要静养半个月才能完全恢复过来!”
齐心白点了点头:“性命无碍就好!”
…
秦府
秦阳平一脸怒气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儿子。
“你胆子可真大啊!连国公的孙子都敢打了!”
秦玉宸一脸不服的跪在地上,右脸上的红色掌印鲜明无比。
“爹爹!我不服!齐青他老子刚死,那个老不死爷爷就是一个没牙的老虎!”
“之前在京城里,我被他压了一头,现在我凭什么不能打!”
一听这话,秦阳平“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作势再打!
一旁一位妇人死死拉住秦阳平,哭着说道:
“老爷!不能再打了!再打就打坏了!”
秦阳平不在上前,指着秦玉宸愤怒的说道:
“你这没脑子的东西!我怎么会生出来你这样一个玩意儿!”
秦玉宸绷着嘴,也不说话。
没过一会,一个身着灰衣的男子进来,说道:
“老爷,宫里来人了!”
秦阳平稍稍平息了下心中的怒火,整理了一下衣裳:
“今天下午打人的奴才,全部处死!至于这个小东西…”
秦阳平冷冷的看着秦玉宸:
“给我关到西边儿的厢房里,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见!”
一旁的妇人一听,哪里会肯,可还不等她求情,秦阳平袖子一甩,出门而去。
皇宫
皇帝脸色阴沉的坐在御书房里,批示着奏折。下午发生事情,他已知晓的清清楚楚。
他知道京城里的公子们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发生冲突,打架早就是屡见不鲜。
可是这次的事情却不一般,直接把人给打的昏死过去,有了性命之忧。
而且这个齐青还是齐心远的独子,这让他不得不大动肝火!
“皇上,秦少宰到了!”
皇帝搁下手中的笔:“让他进来吧!”
秦阳平一进来,注意到了皇上阴沉的眼神,便知道事情有些麻烦了。
“唰”的一下,秦阳平直接跪了下来,口中大呼:
“皇上,冤枉啊!玉宸是被小人蛊惑,才做出这等事情!”
秦阳平先给这件事情定了性。
“哦?怎么个冤枉法?”
皇上冷冷的说道。
秦阳平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只要皇上听他解释,这件事情可操作的余地就很大。
秦阳平说了他当上宰相后,秦府下人前后的变化,自觉的高人一等了,才出现了奴满主的事情。
秦阳平直接把这个责任拦在了他身上,说他这半年来忙于政务,忽视了秦府下人的管教。
对于那几个打人的奴才,会直接乱棍打死。
这个说法显然不能说服皇上,秦阳平心里明白。
他很聪明的说了这件事情可能会被有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把打人事件引到了‘异己之争’。
有人故意挑起齐青和秦玉宸之间的矛盾,引起两家的纷争,以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
这句话只是秦阳平心中所想,他不可能直接说出来,只能稍稍引导。至于皇上心中怎么想,怎么做,就不是秦阳平能决定的了。
皇帝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秦阳平,仔细思索着秦阳平刚才所说的话。
奴才的蛊惑?异己之争?都是毫无根据的说法,但是后面那一条他也有所怀疑。
如果齐青死了,赵国公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秦阳平下台板上钉钉。至于秦阳平那个废物儿子,赵国公动动手指就能捏死。
两家火拼是必然的。
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不过还好,齐青没死,一切都有缓和的余地。
他现在把秦阳平叫来,也是给赵国公那边一个态度。
他堂堂一国之君不会寒了功臣之心。
秦阳平的这个说法也是给三方一个台阶下。
皇帝抬起眉头,毫无感情的说道:
“齐家小子性命倒是无碍”
一听这话,秦阳平心中一喜。
还好!还好!
“但是赵国公那边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怎么做,你比朕心里明白!”
“朕不想再听到关于这件事情的一切争端,你心里清楚吗?”
皇帝直勾勾的看着秦阳平的双眼,冷厉的警告着他。
秦阳平不敢直视,把头勾了下去
“臣明白!”
他心里有些苦涩,这次怕是要大出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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